柳五兒涼涼地說:“所以啊,還是多爲自己操些心吧”
祝氏的眼中火氣更盛,去瞪柳五兒,柳五兒卻別過頭去,冷處理,不理她。
這一次柳家到揚州來鬧奪產,放眼揚州城中,還是站在柳五兒身邊的人,願意相信她、幫助她的人比較多。
可是,柳五兒卻一直沒有等到那個她想要見到的那個人出現。
難道真的就這麼永遠生分了
柳五兒咬咬牙,心想,正所謂飯要自己吃,路要自己走,從沒有說離了哪個人,日子就沒法過了道理。
想到這裡,柳五兒轉過身,端正走進了揚州府的大堂。
她從來沒有上過官府的大堂,就當是進一回法院了。
只是,這法院似乎還蠻客氣的,堂上竟然還放置着椅子,柳五兒進去了以後,竟然有衙役引着她往椅子上坐了。
柳五兒坐在椅子上,側過身,看着堂下跪着的其他人,也有點心驚膽戰。
柳父柳母作爲出首告發柳五兒的人,跪在堂下。
她再轉過頭來看看揚州府尹,不曉得這個官兒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內情,所以纔對她如此客氣。
沒曾想,揚州府尹高高地端坐在堂上,驚堂木一拍,突然高聲道一聲:“梅若雲”
這一聲,叫人猝不及防,而柳五兒卻生出極其自然的反應,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應道:“嗯,是我”
她反應純出自然,沒有半點滯澀,叫揚州府尹放下心來,而其他人也多少有些明白過來,這府尹大人是在試堂上這位“梅姑娘”呢而柳五兒這樣的反應,也叫人們都願意相信,這纔是柳五兒的本名。
然而柳父與柳母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這兩人跪在堂上,柳母因爲柳五兒有椅子坐,正在忿忿不平,拉着柳父的衣袖在那裡竊竊私語。
揚州府尹也是一拍驚堂木,道:“梅陳氏”
柳母壓根兒沒反應過來,還別過頭去朝後看,想知道府尹大人口中招呼的是什麼人。
這一下子,真僞立現。
揚州府尹冷笑一聲,他早已明白這其中的真僞,只是上頭有過交代,今天在這公堂之上,他不得不順着將這一齣戲給好好演下去。
少時升堂,柳父柳母等人都跪在堂下,獨柳五兒一人在旁便坐着。
只不過她也不見得有多得意,她只是冷冷地坐在一邊看着,彷彿這些事情與她無關。
升堂了其實也很無聊。
柳氏夫婦兩個,只是反反覆覆地陳述,他們是柳五兒的父母。確切地說,他們只是在強調他們擁有柳五兒父母的一切身份證明。因此,作爲父母雙親,柳父與柳母堅持要將柳五兒名下的產業收歸己有,只說是沒有未嫁女自己坐擁那麼多財產,看着父母受窮的道理。
而今天柳家人應該是早就商議好了的,他們絕口不提要將財產轉給柳大和祝氏夫妻兩個的事兒了。
而柳大與祝氏兩個則遠遠地跪在後面不吭聲。祝氏偶爾擡頭,會用怨毒的眼光看看柳五兒。
很快,揚州府尹就問清了所有的事情,擡頭望向柳五兒,問:“梅小姐,請問如今至味軒是在您名下是麼”
柳五兒點頭應道:“是”
“那您願意將名下的酒樓和食鋪,交給您的父母打理麼”
柳五兒輕笑,她自然聽得懂揚州府尹話裡的意思,“當然不願意了。我好歹在本地開了醬園和食軒,可是我父母從未有管理酒樓的經驗,爲何要將這些交給他們打理”
揚州府尹點點頭,接着又問:“令尊令堂額,不是,是堂下跪着的這兩位,可有向您提起過,從您手中收回至味軒以後,將要如何處置這份產業呢”
柳五兒點頭,說:“那兩位確實是提過,想要將至味軒交給他們兩位的兒子,也就是我名義上的兄長,由他用作抵押,回金陵之後,盤下他岳父所在的一間當鋪。”
柳五兒一五一十都說出來了。在旁聽着的人,尤其是那些與至味軒有些關係的人,聽了難免唏噓
這柳家人奪產的目的,完完全全是要將財帛轉爲它用,根本就不是爲了將至味軒繼續經營下去。難怪柳五兒口口聲聲地說,不願意讓大家夥兒的一片心血白費。
在地下跪着的柳大等人,免不了擡起頭來看着柳五兒。柳五兒敏銳地捕捉到柳大眼中有一絲慌亂,只是,這個柳大,究竟在慌什麼呢
“堂下跪着的婦人,柳祝氏,你父所在的當鋪,將要典賣是麼你且說來,是哪家當鋪,主家是何人”揚州府尹高聲問道。
祝氏擡起頭來,詫異地問:“大人,這跟眼下審的案子,有關聯麼”
“啪”的一聲驚堂木,揚州府尹怒斥道:“回答本官問話”
祝氏與柳大同時抖了抖,祝氏不敢再說別的,只能老實答道:“回大人的話,叫聚寶行,主家是金陵薛家。”
“嗯,這就是了,請金陵薛家的人上堂”
柳五兒聽見這話,渾身輕輕地一震,金陵薛家的人,那會是誰
她忍不住也從椅子上支起身子,翹首向外看去。
只見錢槐和袁文彥兩人引着一行人進了大堂。而這兩人身後,一名穿着褐色麻衣的年輕人,陪伴着一位頭上插着白花的年輕婦人,來到了揚州府大堂。
衆人見了揚州府尹,一起都跪拜行禮。
“小人薛蝌”
“小婦人柳薛氏”
“見過府尹大人”
而柳五兒則大吃一驚,柳薛氏,那不是薛寶琴,又會是誰
她這才記起來,以前曾經得到過消息,那個柳湘蓮,豪俠爽快的柳湘蓮,也卒於鐵網山一役。
那婦人確實是寶琴,只是比起在京中大觀園見到的那時起,寶琴蒼白瘦削得多了,亦作孝中寡婦的打扮,偏生她的形容落在旁人眼中,卻只見精明幹練。
柳五兒忍不住想,薛家的女子,打理起生意來,都是一把好手。
不過,難道這祝氏父親所在的當鋪,竟然是薛寶琴所打理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