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莊這間祠堂修建在山腹之中,到此有一條密道,寬約兩丈,可以走馬車,直通向山外的道路。;;;;;;;;;;;;;;;;;;;;;;;;;;;;;;;;;;
此前柳五兒過來時乘坐的馬車,此時就停在這條密道之中。馬車上沒有車伕。
衛若蘭拉着柳五兒的手,疾步往這具馬車那裡趕去。“快上車”衛若蘭沉聲喝道。
他們身後,無數月派中人,沉默地跟了出來。事情演變成眼下這副模樣,也是他們不曾想到的。
柳五兒聽從衛若蘭的吩咐,手足並用,攀上了大車。她回身向後頭看去
山腹之中,火把晃動,走在前頭的人,領先的卻是那梁氏老婆婆,花白的頭髮在火光照耀下格外顯眼。
“衛軍師,老身只想問一句,你剛纔,可曾飲了血酒,與我等一道盟誓”樑婆婆尖利的嗓音在山腹裡響起,引起一陣迴音,似乎整個山腹裡都回蕩着,“盟誓”“盟誓”這兩個字。
衛若蘭回身,遙遙朝樑婆婆微微躬身,頗爲謙和地說:“這個自然”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看着柳五兒,將什麼東西塞到了柳五兒手裡,壓低了聲音,說:“你會駕車的,對不對”
柳五兒張大了嘴,她沒有想到,衛若蘭竟然會讓她一個人走。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她確實曾經自己駕過一次車,可是那次是在京城外遇上山賊,不駕車就要死如今難道也是這樣
衛若蘭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平靜地朝樑婆婆走過去,繼續溫和地道:“已經盟誓,我自然永遠效忠於月派。”
柳五兒的心不住地往下沉下去,一點點地發涼。她不是沒想過會與衛若蘭分開,可是卻沒有想過竟然會是在這個時候。衛若蘭給了她選擇的權利,卻沒有告訴她,一旦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未來的路,她便要自己走下去
這樣孤獨地走下去。
柳五兒回頭望着幽深綿長的山道,心頭漸生恐懼。
樑婆婆面對着走到身前的衛若蘭,似乎很是滿意,點了點頭,手中的柺杖突然揮向空中,往衛若蘭頸窩之中擊去。同時樑婆婆也是一聲高叫:“將那個小丫頭殺了”
她身畔突然竄出十幾個人,手中都有兵刃,朝那大車撲過去。
柳五兒慌亂之下,去拉那馬車的繮繩,一拉之下,駕車的兩匹馬長嘶一聲,卻並不邁步子。
樑婆婆見狀一聲長笑:“哈哈哈,她不會駕車,她不會”笑得幾乎連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人人都死了,憑什麼她不死”尖利的笑聲有如夜梟,在山腹之中迴盪。
正在這時候,衛若蘭突然躍起,幾個縱身,已經飄到了大車之後,也不曉得他從哪裡竟然掏了一副弓箭出來,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張弓搭箭,“嗖”的一聲,長箭射出,正釘在樑婆婆頭上的髮髻之中。衆人都是見過衛若蘭騎射神技的,見狀無不心驚膽寒,都停下了腳步。
樑婆婆的笑聲斷絕了片刻,突然又“呵呵”地笑了起來,越笑越是高昂激盪,“我月派曾經盟誓,派中兄弟,有如手足,有自相殘殺者,必受嚴懲。衛軍師,你知道得很清楚啊”
衛若蘭沉着臉,手中的長弓依舊滿弦,箭尖指着那些企圖從後跟上大車的人。
“有我在,你們今天誰敢動她”衛若蘭一面張弓搭箭,一面右足後踢,大車被他一腳踢動,兩匹馬兒似乎也覺出什麼,開始沿着山道慢慢向外走起來。
大家都不說話,畢竟衛若蘭在“月派”之中素有威名,柳五兒有他一力護着,衆人還真的不敢輕舉妄動。
只有那樑婆婆,絲毫不懼,拄着柺杖慢慢走上來,任憑着衛若蘭手中的箭尖對準自己,絲毫不懼,說:“老身全家七十九口,因義忠親王府而死,今天再添上老身一條性命,又算得什麼”
柳五兒這時身不由己,隨着那大車慢慢朝山腹外走去。她心裡“呸”了一聲,暗道,爲啥這老婆子非得將自己的仇恨捆綁到月派所有人的身上不可她焦急地回身望望,很想知道衛若蘭會不會跟上來。
衛若蘭的聲音穩穩的,回答道:“婆婆此言差矣,我是月派中人,飲過血酒,自然會遵守月派的規矩。只要婆婆不傷害她,我自然也不會對婆婆有任何冒犯。”
柳五兒心裡“咯噔”一聲,完了她曉得衛若蘭今天一定不會跟上來了。
那樑婆婆冷笑了一聲,道:“不冒犯”她指了指眼下猶自插在髮髻之間的那柄長箭,說:“這便叫做不冒犯”
衛若蘭神色不變,說:“此前冒犯,事後我自會向婆婆賠罪”
樑婆婆不依不饒,繼續冷笑着說:“你今天是護定了那個小丫頭了嗎我告訴你,她那樣的人,不信神靈,不敬祖先,日後定然死無葬身之地”
柳五兒聽到這樣惡毒的詛咒,渾身發顫,幾乎想要哭出聲來。
“而你這樣迴護她,想必也是對她生了情意。”樑婆婆繼續說,“好教你得知,她今日離開月派之後,就是叛派之人,只要老身見到她,見一次,便會殺一次”
衛若蘭的聲音也拔高了起來,可是語氣依然平靜,說:“我不是在護她,我護的,是月派的規矩,再者,她不是叛派之人”
“可是她親口拒絕了入我月派”樑婆婆厲聲喝道,“身爲老千歲的嫡孫,卻親口拒絕入派。此女罪孽深重,所以我詛咒你二人,就算她能生離此間,此生都不會再有機會相見”
柳五兒心裡像是被戳
了一柄刀子一樣,若是永不能再見衛若蘭,她未來的人生,會是個什麼樣子
旁邊的竊竊私語漸漸傳了過來,“是啊,她親口說的沒想到,竟是這樣自私怯懦的女子”
“是啊,真是墮了老王爺千古英名”
“軍師不會也因此叛出我派吧”
“真是個妖女”
衛若蘭皺眉,他最爲擔心的,其實還是樑婆婆剛纔所說的那句,叛派之人,見一次,殺一次他眼角微微一跳,好似想到什麼,突然面色一沉,說:“既然已經親口拒絕,我派自然要與她永遠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