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宗法斷癡情
金陵,崇義坊,一所二進小院。
秦業夫人孃家姓吳,吳家在金陵也是小富之家,雖然遠不如金陵薛王這樣的豪族,但也頗有家資。
自從秦業被調金陵主持大慈恩寺營造,秦夫人順便帶一對兒女回金陵省親,平常就住在吳家這所閒置的院子裡。
自從大慈恩寺開始動土以來,秦業一直忙於大寺營造公務,廢寢忘食,平日裡也極少回府。
但今天卻破天荒的回來了,並且是帶着滿腔的盛怒。
此刻一向性子溫和的秦業,面色陰沉的坐在堂中,秦夫人滿臉擔憂的站在一邊。
而一貫被兩夫婦寵愛的女兒可卿,卻跪在地上,一張俏臉暈着一絲羞紅,神色卻又異常的平靜。
秦業聲色俱厲的說道:“這段時間你常來棲霞山,我只當你是牽掛爲父,沒想到你竟做出這等羞恥之舉,一直與那賈琮暗中私會。
伱已是待嫁之身,爲你選了寧國公府長房嫡子,這等門第尋遍神京又有幾家,你卻還不知足,做出這等有辱門風的醜事!
此事一旦傳揚出去,我秦家名聲敗盡,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神京做人,爲父還如何在朝爲官!”
可卿顏色蒼白,今日一回到家,父親就拿出自己遺失的手帕,還一口喊破了自己的秘密。
當日她繡了一塊蟾宮折桂的手帕送給賈琮,之後心中情思難平,又繡了塊一模一樣的,日常帶着身邊,像是這樣就能離他近些。
今日自己去佛堂見賈琮,卻意外被人撞到,賈琮拉着她躲藏時,她慌亂中將手帕遺失在蒲團邊,沒想到偏偏就被父親撿到。
“你說,是不是那賈琮見色起意,有意引誘於你,他也是朝廷命官,卻做下這等敗德之行,我必定要去和存周討回公道!”
其實就算真是賈琮勾引可卿,秦業也絕不會蠢到去找賈政理論。
那樣豈不是要把家醜外揚,鬧出去壞了女兒的名節,如何還能嫁進寧國府,他一番攀附的算計也就落空了。
他左右是想從女兒那裡問出口實,再以此私下警示恐嚇賈琮,免得讓他壞了女兒的姻緣,斷了自己的算計。
可卿卻沒有秦業這麼深的心思,聽父親說要找賈琮的叔父理論,心中害怕,要是鬧出去,他以後在賈家還怎麼立足。
情切之下,脫口說道:“此事與琮公子無關,他並沒有心存不良,是我自己喜歡了他。”
秦業聽女兒這話,差點沒被氣死,厲聲嚷道:“你真是不知羞恥!”
拿起桌上的藤尺,就在可卿身上狠狠抽了一記,疼的可卿渾身發顫,卻一聲不吭。
秦業盼着兒子秦鍾成材,自小管教甚嚴,這藤尺多是用在兒子身上。
可卿雖是夫妻兩抱養而來,但從小懂事乖巧,很受兩夫妻疼愛,從小到大沒動過她一手指。
實在是眼前這事大違禮矩,關係到秦家門風,女兒一生清譽,甚至還涉及秦業自己仕途前程,這才下了狠手。
旁邊的秦夫人衝上去,心疼的護住女兒:“老爺你這是做什麼,可卿一個女兒家,哪經得住這個,打壞了怎麼辦。”
秦業怒氣難消:“你養的好女兒,說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話!”
“我在船上聽到爹孃說的話,爹孃既知寧國府那人紈絝好色,不是善類,難付終身,爲何還要我嫁,我不願意!”
“混賬話,你自小就讀女四書,學規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有你講話的份,容不得你自己願不願意。”
“如今滿神京都知道,你和寧國府長孫已定三書六禮,禮法森嚴,你不管生死都已是寧國之婦,不想嫁也得嫁!”
秦夫人見自己女兒聽了老爺這些狠話,卻不發一言,臉色蒼白如雪,嘴角倔強的抿着,不哭也不鬧,心中卻有些害怕。
自己女兒的性子她最清楚,雖然日常舉止溫婉,與人相處也多顯柔順,但骨子裡卻是剛烈倔強。
剛纔老爺才說要找賈存周理論,可卿便口無遮攔的維護那賈琮,可見已對那人執念已深,早就把心丟給了人家。
雖說那賈琮出色,但女兒早與人三書六禮訂了婚姻,絕無悔婚的可能,但如一味逼迫,要是激女兒尋了短見,那可如何是好。
秦夫人心中焦急,連連對自家老爺示意,讓他不要再出言相逼。
這時,秦業也回過神來,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哪裡不知道她的脾氣。
要說女兒的眼光也沒錯,賈琮比那賈蓉豈止是好了十倍,只是女兒和那賈蓉,兩家已定婚期,禮法森嚴,絕難更改。
哪怕他秦業鑽營攀附之心甚炙,知道賈琮才氣出衆,前程遠大,也絕不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韙。
如真做了那一步,在禮教森嚴的背景下,不僅要和寧國府賈珍結下死仇,他自家也要身敗名裂,難得善終。
所以在可卿的婚事上,秦業倒是非常難得的‘忠貞不二’。
秦業只怕自己剛纔那些話,女兒多半是聽不進去的,只是這事乃是禮矩大忌,擔着自家清譽前程,決不能讓女兒任性妄念。
既然女兒對賈琮那小子如此在意,說不得只在他身上入手,讓女兒絕了念頭,安心待嫁入寧國。
“可卿,那賈琮品貌出衆,易讓人傾心,情有可原,爲父也不過於苛責你。”
可卿見父親軟了口氣,又說出這樣的話,一顆心跳得快了起來,難道父親竟回心轉意。
卻聽自己父親又說道:“你和寧國賈蓉是書禮明媒姻緣,滿城皆知,此事涉及秦家和寧國賈府的臉面,絕難更改。
發乎情止乎禮,你對賈琮只是妄念,忘了他便是。”
“即便你不嫁賈蓉,你也絕對無法嫁那賈琮!”
“賈家寧榮兩府是同胞血脈相傳,那賈琮是賈家玉字輩的正派子孫,他是賈蓉名正言順的堂叔。
賈琮若要娶你,就是叔奪侄媳,那就是喪盡人倫,爲世人不齒,必定要被逐出賈家宗譜。
就算他有驚世才華,也要身敗名裂,前途盡毀,一生不得翻身!”
“你既對他有情,難道想他爲了你,落到那種地步嗎?可卿,姻緣天定,不能強求,不可害人害己。”
秦業的這幾句話,像利刃一般紮在可卿心口,只覺天旋地轉,心如刀絞,痛徹心扉,一腔癡念被斬得支離破碎。
秦夫人見女兒聽了老爺這幾句話,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原先蒼白的臉色,蒙上一層死灰,眼裡的淚珠止不住般往下掉。
她知道老爺的話傷透了女兒的心,但又有什麼法子,如果不這樣斷了她的念想,女兒和那賈琮做出醜事,就難以收拾了。
可卿知道父親定會百般阻撓勸解,卻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些話,偏偏這些話挑不出半點錯處。
禮教宗法森嚴如山,但有逾越玉石俱焚。
原來自己自始至終,都是癡心妄想。
自從在官船上知曉婚事齷齪,又見了賈琮品貌風儀,便念念難忘,在安定寺每一次相處,更是讓她作繭自縛,情根深種。
可是,即便她心中百般期望,情思難斷,也絕不能因此毀了他。
他少年得志,才情卓絕,有大好前程,如因此事身敗名裂,和殺了他又有什麼區別。
她寧可自己去死,也不願他落得如此地步。
關於賈赦是廢太子班底,可卿是廢太子女兒等等。
在網文和網絡紅學家的杜撰中常見。
只要不是曹公在紅樓中明寫的斷論,
不會作爲書中情節的依據和準則,
會根據故事展開,和原著脈絡進行架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