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賈琮院。
五兒正坐在院子的水槽邊,清洗一盤紅豔豔的水果。
她穿條煙鬆綠的薄襖,袖口點綴着白梅刺繡,搭一條艾綠色薄棉長裙,眉目如畫,神態嬌柔,嫋娜宛如芙蓉。
頭上烏黑柔亮的纂兒,插支紅寶翡翠步搖,在陽光映照下,閃爍着明媚動人的光華。
院子的水槽邊放着兩桶井水,這是五兒讓粗使丫鬟剛從井邊提來。
她用井水將幾個果子重複漂洗幾次,然後整齊擺盤,宛如紅雲盛開,細巧精緻。
又端果盤進了賈琮書房,說道:“三爺,這是林之孝家的讓採辦剛買的,新下樹的含桃,味道可甜了。”
賈琮看着一盤紅通通的果子,樣子十分紅喜動人,如今稱之爲含桃,其實就是後世的櫻桃。
市面上價值不菲,可不是一般人家常吃的果子,賈琮嚐了一個,果然汁液甘甜,毫無酸澀,十分可口。
笑着拿起一個塞到五兒小嘴裡,一旁英蓮見了嘴饞,丟下身邊的堅果罐子,也湊上來嚐鮮。
三人正享用一盤含桃,很是其樂融融,突然院子裡傳來腳步聲,便聽到平兒在叫五兒。
五兒走出書房,見平兒後面跟着個婆子,拎着着兩個竹籃,籃子底部鋪着晶光閃耀的碎冰,還在不斷滴水。
平兒笑道:“你要的新鮮上好的羊肝鹿肉,都幫你置辦了,是西府城外田莊散養的活物,早上宰殺,加了碎冰,還是活鮮得很。
這些是給三爺準備的食材嗎?”
五兒微笑道:“三爺每日每夜讀書,耗費心血,羊肝可以明目消火,鹿肉可以健身補氣,用來給三爺做兩日藥膳,補補身子。”
五兒說完話,就讓娟兒帶着那婆子,將新鮮羊肝鹿肉拎去廚房,讓柳嫂子安排人清洗剝切乾淨,等着烹飪所用。
……
平兒便拉着五兒,在院子裡的風雨遊廊上,找了地方坐了說話。
“五兒,你也不要悶頭做家裡的事,旁邊的風聲也要多留心些,總歸沒有壞處的。”
“平兒姐姐說的是什麼風聲,我卻不知道,說來給我聽聽。”
“方纔我陪二奶奶去榮慶堂,老太太提了因三爺要滿舞象之齡,按府上老規矩,房裡要放兩個開臉的姑娘服侍,這還不算大風聲。”
五兒一聽這話,俏臉不知覺紅了起來,口中卻道:“二奶奶已將你給了三爺,這下你豈不是正稱心,什麼時候過門,我可等着你來。”
平兒聽了五兒調侃的話,臉色也是一紅,表情有些發窘,有些嗔怪的在五兒腰上擰了一把。
說道:“我可不趕這個趟,如今二奶奶正懷着身子,身邊需要可靠的人服侍,我總要等到孩子分娩落地。
而且頭幾個月也兇險,我估算着怎麼也要過完夏天,纔算踏實放心,也盡了主僕一場的情義。”
五兒笑道:“你奶奶有你這樣的,也是真有福氣。”
平兒不自禁的往書房看去,雙眸閃亮,說道:“奶奶對我有恩,這些是我該做的。”
五兒自然懂得她話中的意思,笑道:“你只管放心,三爺眼明心亮,院子裡的人也都好相處,你以後來了就知道了。”
平兒笑道:“我日常也聽得多了,知道這是極好的去處,從沒擔心過,不過如今我卻有些擔心你。”
五兒好奇問道:“我都好好的,有什麼好擔心的。”
平兒笑道:”你可別和我說,三爺房裡要進人開臉,你就沒想過這事,就沒想過早些落定,說了誰信。”
五兒俏臉通紅,說道:“三爺心裡明鏡似的,他想要那個人,便是那個,他如不要你,便是天天擺在他面前,也是沒用的。”
她嘴裡雖這麼說,怎麼會沒想過,跟着賈琮這麼多年,賈琮對她一向親暱,她也想將來得個結果。
自從三爺封爵立府,又接了自己娘到東府做事,兩府的人都說他們柳家走了大運。
去歲過了年頭,自己娘便經常嘮叨,三爺就要長成,讓自己日常細心伺候,將來能得個名份,有個一男半女,她死了也就閉眼了……
平兒說道:“照理你和芷芍兩個,當年都是和三爺共過患難的老人,三爺日常又這麼疼你,多半是沒有事情的。
可今日在榮慶堂上,我和奶奶卻看出些別的風聲,少不得要提醒你一下。”
平兒看了看周圍,便在五兒耳朵邊咬了幾句。
五兒聽了也是微微一愣,說道:“去年鬧出大老爺的事情,當時我們多少都看出來了,林姑娘還因此打趣過三爺。
沒想到老太太真有了這想頭。”
平兒說道:“我從小和她就相處,她算是極不錯的,大方爽利,並不私心藏奸,可是夾着老太太的事,就會有些不好弄。
三爺這樣的人物,自己心裡主意篤定,我估摸着他要是喜歡,寧可自己去要,也不喜歡別人轄制,所以提醒你一句罷了。”
平兒又和五兒說了閒話,那婆子跟了娟兒從廚房回來,她便帶了人回了西府。
……
五兒一個人坐在遊廊上,癡想了許久,才起身進了賈琮的書房。
那一盤含桃已被賈琮和英蓮吃掉了小半,賈琮見五兒臉色有些躊躇,想到剛纔是平兒的聲音。
問道:“平兒姐姐過來找你有事?”
五兒回道:“我讓她幫我置辦新鮮的羊肝鹿肉,給三爺做些可口的東西,也好補補身子……”
賈琮對英蓮說道:“這含桃挺可口的,你拿去和給芷芍、晴雯、齡官他們都嚐嚐鮮。”
英蓮應了便端着果盤出了房間,賈琮拉着五兒坐到身邊,問道:“你怎有些吞吞吐吐,是平兒和你說了什麼話嗎?”
五兒臉色紅暈,心中有話卻說不出口,總不能說賈琮房裡要進姑娘,自己正想着這事。
她還擔心被人中途打岔,擾了自己多年思慕的心事,那還不得臊死……
“都是女兒家該悄悄說的私房話,不好意思和三爺說的。”
賈琮握着五兒修長柔滑的小手,在自己掌心中把玩,一雙朗目璨璨有神,似乎能看到五兒心裡。
笑着哄道:“既不好意思說就不說,等你哪天想說了,再告訴我吧。”
五兒臉色紅暈,想到平兒說的事,畢竟也是揣測,也不值當拿來說,不然倒像是聽風就是雨。
這些年三爺對自己好得很,從沒虧待自己,何必杞人憂天。
她心裡似乎鬆了口氣,聽了賈琮這話,便輕輕嗯了一聲。
……
榮國府,東路院。
王夫人從寶玉院裡出來,出榮國府西角門,又坐了馬車回了東路院。
一路上王夫人突然想到,方纔在寶玉書房裡,她隱約察覺脂粉味有些過重。
不過王夫人知道兒子脾性,常愛和丫鬟一起調脂弄粉,沾惹些氣味也尋常。
只是這脂粉味有些古怪,並不是衣服傢俱上的,隱約便是寶玉身上的味道。
當時王夫人看到寶玉記得讀書,心中一時高興過頭,所以雖有些意識,但一時沒太在意。
如今一個人離開榮國府,腦子冷靜下來便聯想起來。
王夫人半輩子在內闈打滾,富貴大家子弟偷雞摸狗的手段,她哪樣沒見識過。
心裡突然有了猜測,只怕是寶玉和丫鬟廝混沾惹上的,自己兒子一貫愛和丫鬟胡鬧,王夫人自然心知肚明。
只是方纔在書房中只有寶玉一人,並沒有丫鬟陪伴,也不知是哪個騷狐狸留下的。
想到這些,王夫人心中暗自嘆氣,自己的寶玉已經十五,正是血氣勃發之時,開始私慕男女之事。
寶玉從小又被老太太寵愛,除了老爺之外,那個的話他能聽進去幾分,的確該給他早些娶一房妻室,也好好管管牀第的事。
不然身邊這麼多丫鬟,隔三差五的胡鬧,長久了必定要弄壞身子。
王夫人一路上思緒紛亂,想到那日老爺提起林家議親之事。
雖王夫人不喜黛玉,但二房今非昔比,林家的家世對二房多有臂助,王夫人爲了寶玉的體面,即便勉爲其難,也是沒法子的。
她決定回去找時機催促一下老爺,讓他早些給林如海去信議親,事情到底能不能成,也好早些有個落定。
……
王夫人剛下馬車,進了東路院內院,便有丫鬟來報,說夏太太派了心腹嬤嬤,送了一份書信給太太,如今人在內堂等太太。
王夫人聽了精神一振,夏太太會特地送書信過來,那必定是關於女兒元春的事。
上次王夫人邀夏太太上門做客,兩人便已談定,夏太太會讓宮中族親打聽元春的現狀,纔好算計如何讓元春謀求聖恩。
想來夏太太這份信上必定寫了此事的下文。
眼下大房有賈琮坐鎮,王熙鳳執掌榮國府家務,手下有平兒、五兒、林之孝夫婦,將整個榮國府經營得風雨不透。
王夫人原先幾戶陪嫁奴才,都被她安排在府中各處關鍵位置,但這幾個月都被王熙鳳找了各種理由,或遷移、或開革,或擠兌走。
王夫人多年在榮國府打下的根基,被王熙鳳這個深知其根底之人,全部清理得乾乾淨淨。從這個角度來說,賈琮用王熙鳳管家,實在是個明智的決定。
不然以王夫人在賈家做了十幾年當家太太,埋下多少頭緒,即便賈琮智計無雙,初掌家業,只怕也會兩眼抹黑,無從下手。
因此,王夫人眼下還想染指榮國家財權勢,完全就是癡人做夢。
她現在也就能給兒子寶玉瞎操心,但是比起兒子寶玉的事,女兒元春的事情才最要緊。
因爲連王夫人自己都深知,不管在寶玉身上怎麼折騰,對改變二房眼下的頹勢,都是沒有一絲一毫的作用。
但如果能讓女兒元春在宮中謀得聖寵,那對二房纔是天大的好事,二房頃刻翻身成爲皇親國戚,一改眼前頹勢,這該是多大的榮耀。
到了那個時候,即便榮國府的家業,也不是沒有重新染指的機會……
……
王夫人進了內堂,便看到那位來過家裡送禮的夏家嬤嬤。
這婆子姓張,她能被夏太太數次派來辦事,可見是夏太太信任的心腹之人,多半是夏太太當年陪嫁丫鬟之類的身份。
那張婆子說道:“我家太太上次上門拜訪之後,回家便送信息入宮,已讓夏家貴親幫忙行事,眼下也有些眉目。
所以,太太特意讓我帶來書信,我家太太在信裡都寫的清楚。”
王夫人聽說事情已有了眉目,心中喜悅,只是她和王熙鳳一樣,並不識大字幾個,便叫身邊識字的陪嫁婆子來念。
等那婆子唸完,王夫人聽了心中既有希冀,但也平添了許多沉重。
夏太太在信中說道,她已讓家中族親,在宮中探明元春的處境。
言元春在鳳藻宮任女史,頗受當年皇后看重,在尚宮局女官之中,品貌都算上上之選,在宮中處事口碑俱佳,有采選之資。
王夫人對女兒元春的才貌,素來十分自得,聽了信中這些話,心中自然暢快,覺得自己費心爲女兒籌謀,也算是大有道理。
但是夏太太信中後面的話,卻讓王夫人心情有些沉重。
夏太太在信中言道,這幾年涉及宮闈屏選的要緊之人,經常調動更換,許多人都是新近得勢,賈家前些年打點,都未曾涉及這等新人。
如內宮監、司禮監的屏選司務太監,尚宮局的頭領尚官,聖上身邊行走的要緊內侍,甚至是參與宮妃屏選的畫師。
這些人對女兒家謀得聖寵,都是息息相關,需各自打點到位,萬一有所疏漏,招致怨恨,偏巧在那關節上被人使壞,就會功虧一簣。
夏家宮中那位族親花了心思籌算,要想將這些關竅都打點到位,總需一萬兩銀子,才能堪堪可行,或許就能爲元春搏一搏機緣。
……
王夫人看了這份信,心情頗爲沉重複雜。
前幾年沒到屏選之期,賈家爲了元春的前程,都會往宮中使銀子打點,每次都是四五千兩不等。
那時都是以榮國府的名頭行事,宮中那些管事太監、尚官等相關人物,懾於榮國賈家的威名,多少有些情面,不敢過於搜刮。
因此每次四五千兩銀子打點也就夠了,這也是王夫人剛開始之時,只向西府公中支取四千兩銀子的緣故。
但是從賈琮決定,榮國府不再染指謀取聖寵之事,王夫人想要自行其事,就不能再用榮國府的名號。
此事失去了榮國府的背書和憑仗,宮中那些手握屏選機巧的人物,可就不會買那麼大的臉面。
所用打點的銀子自然會大幅上升,此事王夫人心中其實早有準備,原先她籌備私房銀子,數額已在四千兩之上。
可還是萬萬沒想到,經過宮中那位夏家族親籌謀,竟然需要一萬兩銀子打點,才能堪堪足夠。
而且這一萬兩銀子使出後,也只能保證屏選的各個關卡,不會有大的錯漏,但能否成事還是在兩可之內。
即便所有打點之人都在使力,最終中選,還是有許多不可測因由。
以王夫人的思慮,只怕這一萬兩銀子,多少還有宮中那位夏太監的抽頭分潤,這也是求人辦事的常理,根本無法避免。
要說一萬兩能給賈家謀得一個宮中妃嬪之位,其實也不算太貴的價碼。
王夫人在榮國府做了多年當家太太,往年她和王熙鳳籌謀家中大項用度,如迎春、探春等庶女出嫁,花費嫁妝都以萬兩額度謀算。
因此,花一萬兩銀子疏通,就能爲元春博得聖寵機遇,在王夫人眼界裡也算可行之舉。
可即便將來探春出嫁,需要一萬兩銀子置辦嫁妝,王夫人雖身爲探春的嫡母,卻不用出一兩私房銀子,這萬兩嫁妝都是榮國公中支取。
如今元春這一萬兩疏通耗費,卻是真金白銀從她的私房錢裡支取,兩者之間有天壤之別。
王夫人出生金陵世家,做了十幾年榮國當家太太,這些年雖從公中有些分潤,但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利。
上有賈母在堂總掌,下有王熙鳳分擔家務,這兩個女人都是後宅翹楚,兩雙眼睛盯着,她怎麼都不可能從公中貪墨大批錢財。
榮國府偌大的家業,公中一年進賬也就一萬多兩,王夫人雖多年積攢不少私房,但怎麼都不可能一次拿出萬兩銀子。
她手上那幾間嫁妝鋪子倒是值錢,只要變賣絕對不止一萬兩,但那是她在一輩子的立身之本,絕對不可去妄動。
所以,這萬兩銀子當真讓她有些一籌莫展。
……
站在一旁的夏家張婆子,悄悄看了一眼王夫人的顏色,大概也就看準了王夫人的心思。
想到來時自家太太的提醒,不免佩服自己太太先見之明,但是太太一番心思,難道只是爲了交好賈家……
說道:“我來時也聽我家太太說過,賈家姑娘宮中之事,雖牽扯偌大的前程和富貴,但是需要籌謀萬兩銀子置辦,的確讓人作難。
我家太太說,像貴府這樣的國公門第,都是清貴世家,即便家資富裕,也都是用在闔家人口,扶持族中老弱,一向多行善舉。
那裡會憑白囤積這麼些閒散銀子,即便夏家作皇商生意,來往銀兩數額比普通之家爲巨,一下子也是拿不出怎麼多閒銀。
賈太太如覺得有些難處,也不過是常理罷了,並不用當一回事。”
王夫人正因這萬兩銀子的難處,心中有些窘迫煩惱,但是又顧着臉面,不好在夏家婆子面前露怯,繃着神情頗爲不自在。
這時聽了那張婆子一番設身處地的話,心中不僅大覺舒坦,心中感嘆這夏家太太真真難得,是個這等寬厚知心之人。
她說得話竟句句都到了自己心坎上,自己也真沒白白結識了她。
正因她有這等溫厚心胸,才能養出那樣端麗出衆的女兒……
笑着說道:“你家太太思慮周祥,倒真是知心人,旁人以爲我們這樣的人家,必定都是金山銀海。
那裡知道但凡大家,需要養活的人口,籌謀的事情,比尋常之家要艱難十倍,再多的銀子都是潑出去的水,能留在手裡的又有多少。
不過是黃柏木做磬槌子,外頭體面裡頭苦的。”
陳婆子笑道:“賈太太說的是正理,我們太太也是操持一大家子,有時也一個人常常抱怨,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我出門時太太和我說過,自來母女連心,賈太太爲家裡大姑娘殫精竭慮,太太也是養了女兒的人,深感同心。
宮中籌謀乃是一樁大事,只是耗費萬兩,的確銀資不菲。
太太和賈太太一見如故,殊爲有緣,此事賈太太如有不便之處,夏家願助綿薄之力,一旦賈姑娘成事,也是賈夏兩家一番情義。”
……
王夫人一聽這話,心中不免十分驚喜,實在沒有想到,夏家太太如此熱忱重情。
她雖有些財貨根底,但卻沒餘力拿出萬兩私房銀,況且這等在宮內籌謀事,繁複糾葛,實際打點起來,極可能還不止萬兩。
她原本想過想找妹妹商議資助,薛家和夏家同樣是富貴皇商,加上她和薛姨媽是同胞姊妹,籌借幾千兩銀子,應該不在話下。
但是偏偏在這個關口,她察覺寶釵和賈琮有私情勾搭,壞了他籌謀已久的金玉良緣。
她心中嫉恨之下,挑唆擠兌薛姨媽搬出榮國府,以此斷了賈琮和寶釵的姦情。
卻沒想到自己妹妹並沒就範,而是通過賈琮的勢頭,繼續在榮國府安穩下來,暗中折了王夫人的臉面
經過這兩樁事,兩姊妹之間出現了難以彌合的嫌隙,這當口王夫人怎可能再向妹妹籌借銀兩,實在輸不起這口氣。
王夫人正爲此爲難,沒想到這夏家太太如此貼心,當真是正打瞌睡便有人遞上枕頭。
她微微笑道:“如此當真要感謝你家太太,這幾日我會籌謀一番,但需你家太太相助,必定要登門拜訪致謝。”
原本以張婆子的身份,王夫人沒必要耗費精神和她說話,但如今明擺着元春之事,夏家相助之力,愈發不容忽視。
加之張婆子又是夏太太的心腹,王夫人少不得放低了些姿態,也用心和她閒聊上幾句。
說道:“自從那日夏太太和小姐到家裡走動,過去已不少日子,你家太太和小姐諸事都還妥當?”
張婆子笑道:“勞賈太太掛心,家中的生意都有老成的家人操持,太太不過總掌過問,倒不要太過擔心。
我家姑娘已是二八年華,正是待字閨中,上回和薛家公子命數不合,並未成了事,太太一直懸心。”
王夫人聽了也很是感慨,自己殫精竭慮的算計,還不是爲了元春和寶玉能體面尊貴,夏太太也是和自己一樣心思。
張婆子繼續說道:“眼下太太操心就一樁事,爲姑娘擇選良配,過上好日子,這倒是和賈太太是一樣的,做孃的都爲兒女操心的命。”
張婆子似乎只是隨口家常,但王夫人聽了卻心中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