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裕民坊,入夜,一輪明月當空。
曲宅院子裡擺着茶几,放了茶水、蜜餞、水果等物。
幾人圍坐賞月,氣氛閒散輕鬆,曲泓秀和秦可卿正在低聲笑語。
三日之前,郭霖關於金陵大案的奏書,已經急送神京,賈琮只等宮中聖意,便可回京繳旨。
賈琮卻是看一份書信,那是迎春寄來的家信,信中提到賜婚之事。
書信是寄到興隆坊賈家老宅,方纔江流特地轉送到明澤巷。
迎春心中都是賈琮這個兄弟,賈琮下金陵不過兩月,她卻已來過幾封家信。
這份信中迎春除了問賈琮現狀,歸期何時,還說了兩府最近的傳聞。
賈琮年歲漸長,名聲日益響亮,在世家老親之中,常有議親之說,她身爲長姐,自然對他親事很是關切。
前些時候,金陵甄家來信,有議親之意,宮中甄老太妃又給賈母賜禮,以示親近。
再後來宮中便傳出甄老太妃撮合,太上皇意欲賜婚賈琮和甄家三姑娘的消息。
這消息在東西兩府傳得沸沸揚揚,迎春知道黛玉甚至小病了幾日。
迎春日常心思都在賈琮身上,自然看出林妹妹對自己兄弟的心思,也知道賈琮對黛玉,與其他姊妹大有不同。
她希望他們能一雙兩好,賈琮能心想所願,這半路出來甄三姑娘的事情,讓她心中有些擔心。
而且賈琮遠在金陵,對賜婚的傳聞,多半一無所知。
所以迎春纔在家信中告知,讓他心中有數,在金陵注意言行,免得惹出話頭。
……
賈琮看過書信,心中有些怪異,自己和甄芳青在金陵相處不多,卻沒想到竟然千里外的神京,鬧出賜婚這種事情。
曲泓秀見賈琮臉色古怪,問道:“迎春姑娘的家信,是說了什麼事情嗎,看你臉色怎麼一副不自在。”
賈琮順手將書信遞給曲泓秀,旁邊的可卿也好奇的湊過來瞧。
曲泓秀看了書信,也有些微微傻眼,喃喃說道:“宮裡要給你和甄家三姑娘賜婚,這又是從何說起的事情。”
秦可卿聲音有些吃味:“那位甄三姑娘我見過幾次,不僅聰慧過人,掌管甄家生意。
長得更是國色天香,一等一的美人,知道了這事,琮弟心中還不知怎麼得意呢。”
賈琮臉色發僵,對可卿賠笑道:“瞧你說的,我和甄三姑娘總共才見過幾面,絕對沒有那種心思,這種賜婚傳聞,真是莫名其妙!”
秦可卿俏臉微嗔,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故意轉過頭不看他。
曲泓秀卻是一臉迷惑,說道:“甄家老太妃深居宮中,怎麼會突然想到撮合你和甄三姑娘,必定是有人和她提起這事。
你府上的長輩應該不會主動挑起這事,那必定是金陵甄家和那位老太妃傳信,可甄家怎麼突然會生出這種心思?”
曲泓秀好看的眼睛微微一眯,有些神情不善的看着賈琮,說道:“琮弟,我可是聽說,你到金陵不久,甄三姑娘親自去興隆坊拜訪你。
後來你又去了甄家拜壽,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看人家生得好看,暗地裡又招惹過人家姑娘,不然人家家裡,怎麼興沖沖給你議親。”
可卿在一邊聽得納悶,秀姐說什麼又招惹人家姑娘,難道琮弟還招惹過其他姑娘……。
賈琮一臉苦笑:“秀姐多心了,我是真沒招惹過甄三姑娘,世家大族之間,聯姻取勢,都是常有的路數。
甄家多半隻是看上賈家的門第罷了,但甄家眼下面臨一樁禍事,賜婚這種皇恩榮寵,必定是成不了的。”
曲泓秀和秦可卿聽了這話,面面相覷。
賈琮將昨日城西郊外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又說道:“私造工坊裡的奧斯曼精鐵,就是出自甄家海雲閣庫房,錦衣衛盯着此事已很久。
錦衣衛千戶葛贄成舉止言行,已明顯要牽扯甄家,而且甄家甄世文和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曲泓秀似笑非笑,說道:“那位甄三姑娘可是少見的俏佳人,她家裡要出事,琮弟你就不憐香惜玉,幫人家一把。”
賈琮嘆道:“私造火槍犯了聖上和朝廷的大忌,如果甄家真參與此事,只怕誰也幫不了他們。
錦衣衛只要找到藉口,再把甄世文弄進千戶所,即便不用上刑,他們也會用很多辦法,讓甄世文吐實。
甄世文不過是個嬌生慣養的世家子,行事莽撞輕忽,他未必扛得住錦衣衛的手段,到時候事情必定難以收拾。
不過甄三姑娘聰慧過人,她對海雲閣之事,不可能毫無察覺,或許早有退避之法,也未可知……。”
……
金陵,西關船埠。
這裡不是龍潭港那樣的大碼頭,可以隨意進出五百料以上的大船。
西關船埠只金陵城靠江的尋常水港,日常只出入些中小客商船隻,是金陵城中不太顯眼的小碼頭。
入夜,船埠上靜悄悄的,除了幾艘靠岸空置的小船,船埠上空無一人。
臨河的棧道上,趙掌櫃帶着孫大成,向停靠在埠頭的一艘客船走去。
那客船船頭掛着盞昏暗的風燈,隨着波濤微微擺動,成爲夜晚埠頭唯一的光亮。
上船之前,趙掌櫃對孫大成說道:“這艘船會沿江送你到神京,我們那裡有人手,會安排你回大同。”
孫大成問道:“錦衣衛抄了工坊,那些遼東來的火器,都存放在庫房,只怕他們會查到火槍是過神京運到金陵。”
趙掌櫃說道:“宏椿皮貨的事情,你有和其他人提過嗎?”
孫大成說道:“這等事哪能和別人提起,趙掌櫃儘管放心,對方不知貨物底細,他只當是大同運往南方的特產,他一點都沒有懷疑。”
趙掌櫃笑道:“這就最好了,你安心上路吧。”
趙掌櫃看着孫大城走進船艙,一個精壯黝黑的水上漢子,快速解開纜繩,撐杆離岸,船隻緩緩向江口駛去。
孫大成望着碼頭上張趙掌櫃離去的身影,還有身後不斷遠去的金陵城,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他正想着回了大同之後,好好消停一陣子,突然脖子被人勒住,緊接着背心一陣鑽心的劇痛。
“你們幹什麼,我的父親是大同指揮使,和你們家……。”
他還沒說完,就被人捂住了嘴,背後傳來那水手陰徹徹的聲音:“老子做水上生意,收錢辦事,你這些廢話找錯了人!”
孫大成腰肋部又被狠狠刺了幾刀,兩眼翻白,很快就斷了氣息,接着又被劃爛臉孔裝入麻袋。
那艘客船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依舊晃悠悠駛出了碼頭。
船到了大江入口,已填了石塊的麻袋,被丟進江中,很快沉進了江底……。
……
金陵,西城,秀椿街。
玉娘殷勤勸酒,甄世文已喝得醉眼薰紅,拉着玉娘一陣親熱。
正在一旁伺候酒菜的丫鬟翠兒,看得小臉通紅。
玉娘被甄世文撩撥,語聲嬌羞,急忙讓翠兒回屋歇息,自己這裡不用她服侍。
翠兒早看多這戲碼,自然明白這兩人想做什麼,翹着小嘴出了屋子,帶上了房門。
甄世文相貌俊朗,富貴多金,出身世家,翠兒又見多他撩撥玉孃的手段,早就萌動了春.心。
只是她雖正當二八,相貌卻生得很平庸,見多了風月場面的甄世文,平時連正眼都懶得看她。
這讓小丫鬟翠兒十分無奈,或許這也是玉娘會找她這樣的,來做自己貼身丫鬟的用意。
翠兒剛走出房間,便見到窗格的陰影上,兩個身影交纏拉扯,甄世文的嬉笑聲,玉孃的嬌嗔聲。
沒一會兒主屋的燭火便被熄滅了,翠兒氣呼呼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她因是玉孃的貼身丫鬟,房間就在玉娘主屋的旁邊,便於隨時服侍使喚,只是隔薄薄一層牆,什麼聲音都瞞不住。
不一會兒,隔壁的繡榻,地動山搖,似乎要散架,夾雜着起伏不定,混淆着喘息吟呻,還有玉娘嬌顫的求饒。
這種香豔場面,翠兒不是第一次見識,可每次聽到依舊會心慌氣短,意亂情迷。
她拿手堵住耳朵,卻半點用處,靡靡聲音,猶如波濤往復,連綿不絕,針一樣往她耳朵裡鑽。
翠兒滿臉通紅,魂不守舍,自然不會察覺到,一個黑影悄無聲息跳進院子,躡手躡腳的往主屋摸去……。
突然翠兒聽到隔壁傳某種身體撞擊的聲音,動靜有些大。
接着便是壓抑在嗓子中的沉悶嘶喊,宛如哀鳴,隱約還有自己姑娘的哀求,只是聲音很快就噶然而止。
翠兒心中微微一愣,但也不算太奇怪,她也算見多識廣,玉娘那些牀笫手段,她多半耳濡目染。
每次姑娘被弄得狠了,都故意發出些不知羞恥的聲音,當真燒包到極點。
隔壁那些靡靡聲音終於平息,翠兒暈頭轉向,不一會兒也倦意上涌,沉沉睡去。
一直到東方發亮,翠兒才睡眼迷濛醒來,便起身去廚房燒水。
往日三少爺和姑娘折騰半夜,一早總要用熱水沐浴,翠兒雖心中不平,但丫鬟的份內事,還是一板一眼做好的。
她剛出了自己屋子,突然看到主屋的門虛掩着,心中不禁奇怪。
昨天姑娘忙着自己好事,打發自己出屋,自己離開時明明關上房門的。
翠兒推開房門,叫道:“姑娘你起身了嗎,我這就去燒熱水。”
翠兒叫了兩句,屋裡都悄無聲息,她大着膽子走進屋裡,眼前的一幕立刻將她嚇的半死。
繡榻上兩個赤果的,shengti交疊,白乎乎的耀眼,更刺眼的是他們滿身是血,把整個繡榻的被褥都染紅了。
翠兒發出一聲淒厲扭曲的慘叫:“殺人啦……!”
……
金陵,榮裕坊,甄宅。
甄家雖是金陵富貴豪門,但一向家教嚴謹,子弟少有爲非作歹,爲富不仁之事,在世家之中也算名聲不錯。
雖然前段時間,大房甄世文鬧出私運火槍之事,但在甄老太太眼裡,也不算欺良行惡之舉。
甄世文被甄應嘉禁足在家數日,也就當領了家規,本以爲從此他會循規蹈矩。
卻沒想到最近他又鬧出荒唐事,聽說在外頭養了女人,常常夜不歸宿,大房三少奶奶已幾次向大太太和老太太哭訴。
甄老太太也教訓了孫子一次,但甄世文推說偶爾這樣,是因外面生意應酬,並未有傳聞其事。
在這之後,甄世文依然隔三差五,夜不歸宿,不過也沒鬧出什麼事。
只要不帶不三不四的女人入府,甄老太太也就懶得多管,左右就是少年人那些荒唐事,世家大族的子弟免不了的。
自己這孫子也這麼大的人,總不能懷疑他外頭養了女人,就把他禁足在家吧,傳出去豈不成了笑話。
可是今天一早,二門外傳信,說金陵錦衣衛派人上門,要請三少爺去千戶所問話。
消息傳到內院,甄老太太一聽就生氣了,自己這孫子在外面風流,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事。
只是他三番兩次在招惹官非,和錦衣衛這種刺頭衙門牽扯關係,那還了得。
於是怒氣衝衝讓人要孫子過來問話,可是傳話的婆子去了回來,說三少爺昨晚又徹夜未歸,到現在都還沒回府。
甄老太太愈發生氣,把自己的大兒媳叫來問話,只是甄大太太也說不準兒子去了哪裡。
只能讓管家多派小廝出去尋找,務必將自己兒子帶回府中,倒要問問他到底在外頭搞什麼玄虛。
這時二門外又傳來消息,說幾個錦衣衛的官兒,不知聽了什麼消息,突然也不要三少爺去問話了,神色匆匆就離開甄府,倒像是生怕走晚了。
甄老太太畢竟年老見識多,知道這些錦衣衛,都是屬狗皮膏藥的,咬住一件事情,絕不會輕易鬆口。
一大早就到府要傳自己孫子,怎麼就突然一聲不吭,無聲無息就走了。
甄老太太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
金陵,西城,秀椿街。
街道中間那家回春藥鋪門口,掛着東主有事的牌子,門板緊閉。
離回春藥鋪一箭之地,一所兩進的小院門口,聚集了大批的應天府衙差。
街道兩邊都已經被官差封閉,很多路人駐足觀看,指指點點。
小院正房之中,應天府的刑房仵作趙安,正在仔細查驗屍體。
正屋之外,應天知府賈雨村居然也在,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樣。
早上天還沒大亮,宅子中一個丫鬟,披頭散髮衝到街上,大叫殺人,驚動了附近的地保,之後便叫來了巡街的差役。
等到小丫鬟說死的人是金陵甄家三少爺,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消息很快就傳到應天府。
甄家是金陵頂流的世家豪門,權勢背景非同小可,甄家三少爺甄世文,雖然行三,卻是甄家長房嫡長子,身份非同一般。
賈雨村聽到消息,也不敢怠慢,親自帶着仵作趙安過來查探案情。
仵作趙安查驗過屍體,從正屋出來,賈雨村急忙問勘驗結果。
趙安說道:“死者甄世文和玉娘,推測死於子時三刻左右,當時兩人正在行房,警惕性應該很低。
兇手入室之後,快速將兩人殺死,並盜走玉孃的不少值錢的首飾。”
賈雨村說道:“那便是謀財害命!”
趙安說道:“的確像是謀財害命,但在下仔細看過兩人死因,甄世文脖頸一刀,玉娘心房一刀,都是一刀致命。”
據住在隔壁的丫鬟翠兒的描述,當時兩人在房中,似乎和尋常沒什麼兩樣,應該兩人中刀之時,連大聲呼救都來不及發出。
所以丫鬟翠兒直到早上進房,才發現兩人遇害。
兇手的殺人手法,如此乾淨利落,絕對不是一般盜賊能做到的……。”
……
錦衣衛千戶葛贄成聽到消息,也急忙趕到秀春街。
昨日他對三十多名火器私坊囚犯用刑,始終毫無所得,本準備硬着頭皮,孤注一擲,去甄府傳喚甄世文,入千戶所問話。
他想好即使不能上刑,也要出盡手段,從這個世家子口中挖出實情。
卻沒想到今日一大早,就傳來甄世文被殺的消息,他連忙派人撤回去甄府傳人的校尉,以免這種關口留下話柄。
葛贄成進了小院正屋,看過兩具一片狼藉的屍體,臉色陰沉難看。
自己順利抄滅火器營造私坊,但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正準備在甄世文身上下功夫。
沒想到這人突然被殺了,這死的時辰,未免也太及時了些,實在有些詭異。
而且甄世文死在外室家中,午夜私房之內,充滿市井豔糜之氣,裡外都是一副常見的謀財害命場面。
葛贄成心中沮喪無比,他覺得上蒼何其不公,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將他妄想擺脫困居的所有企圖,以凌厲之勢中途斬斷。
……
金陵,欽差官驛。
賈琮一大早就收到郭霖傳信,讓他來欽差官驛議事。
他到了官驛之後,見到不僅郭霖在座,還有應天知府賈雨村、錦衣千戶葛贄成都在,各人臉色神情凝重。
當知道甄世文昨夜在秀春街外宅被殺,着實也嚇了一跳。
葛贄成說道:“郭公公,這次查抄城外火器營造私坊,尋獲用於鍛造火槍槍管的精鐵,就出自甄家店鋪庫房。
卑職本想將甄世文帶回千戶所問話,可他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殺,必定是有人殺人滅口,甄家依舊和此事難逃干係!”
賈琮在旁邊一言不發,冷眼旁觀,隱約覺察出葛贄成話中的用意。
葛贄成本就想將甄家牽扯進私造火器之事,以此爲功,達到自己的目的。
甄世文突然被殺,讓他失去牽連甄家的藉口,不過他還是沒有死心。
依舊在郭霖這個欽差面前,以言語構陷牽連甄家,藉着郭霖的特殊身份,企圖將這件事坐實。
……
在葛贄成看來,郭霖身爲嘉昭帝心腹內侍,定對與太上皇關係密切的甄家,勾連入火器私造謀逆之事,會喜聞樂見。
當初發現城郊火器私造作坊,他將郭霖和賈琮牽扯進來,不就是爲了類似的目的。
可是郭霖也不是平庸之輩,不然不可能在嘉昭帝身邊十幾年,依舊可以榮寵不衰。
他剛到金陵之時,或許很多事情並不清楚,才被葛贄成不明不暗的擺了一道。
但如今郭霖卻已慢慢回過味來,甄世文已死,葛贄成並無實證,還是牽強將以言辭誣連甄家,他仔細一想便猜出對方心思。
郭霖身爲嘉昭帝心腹內侍,自然清楚聖上和太上皇的隱約對峙,那是父子帝王之間,最隱晦難言的忌諱,不容爲外人道。
郭霖根本沒必要像葛贄成一樣,爲洗脫杜衡鑫被殺的罪責,如此鋌而走險,去輕易觸碰這個馬蜂窩,他又不是嫌自己命太長。
“葛千戶,金陵出現火器私造工坊,此乃謀逆之舉,茲事體大,咋家定會上奏聖上。
你口口聲聲說甄家牽扯此事,又沒有實證確認,相關言語都是揣測之言,如果能夠作準。
咋家的奏書上,會詳述金陵火器私造工坊之事,但是關於甄家的妄斷之語,卻不會寫到上面,以免有欺君之嫌!
至於你錦衣衛的奏報,想要怎麼寫,那是你葛千戶的事,咋家也管不着。”
郭霖說完這番話,回頭看了賈琮一言,微微笑道:“賈監正以爲咋家這話,可有道理。”
賈琮心中明白,郭霖是拉自己站隊,正色說道:“郭公公明辨秋毫,句句在理,賈琮同感。”
葛贄成聽了這番話,心中發苦,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燈,自己擺了對方一道,這麼快就被對方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