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你過來。”
只見賈母身後走出一個丫鬟,容貌標緻俏麗,肌膚白皙,身形婀娜,水蛇腰,削肩膀,看得衆人眼中一亮。
寶玉看到晴雯,眼睛就直了,差點脫口而出,就要向賈母討要。
還算他沒徹底暈了頭,知道父親在場,忍住了不敢放肆,但眼睛卻目不轉睛看着晴雯,捨不得移開半分,心中一片焦急。
就聽賈母對晴雯說道:“以後你就跟了琮哥兒,好好服侍。”
寶玉瞬間臉色難看,如果沒有賈政在場,八成又會摔玉。
黛玉最是靈透,早察覺到寶玉神色,寶玉自來喜歡好看的女孩家,富貴豪門中這事常有的,她心中其實不太介意。
但明知賈母賞賈琮丫鬟的原因,寶玉還是這種做派,多少有些不曉輕重。
特別是看到他下意識抓玉的動作,黛玉眉頭微顰,垂下了眼簾。
晴雯目光中有些愕然,但也乖巧的應下,左右自己是個丫頭,老太太說去服侍誰就去服侍誰。
她原是賴嬤嬤從小買的丫頭,養了幾年出落得十分俊俏,賴嬤嬤知道賈母喜歡長得好的,便送了賈母使喚。
晴雯到賈母房裡還不到半年,賈母原想讓她在身邊兩年,等大一些就放到寶玉房裡。
沒想到出了賈琮這事,更沒想到他爲了個丫鬟鬧成那樣。
據說他那丫鬟是個出色的,不然也不會給自己大兒子惦記上。
既然說要賠他一個,自然也要拿出個像樣的,且還要堵賈琮的嘴。
賈母也是無奈,只能拿晴雯這俏丫頭出來頂缸充了場面。
賈母對賈政說道:“你去外書房把我這番話說了,我讓璉兒去鬆軒廳奉茶,過了盞茶就帶客去看他。”
王夫人等人都聽明白了意思,這是讓賈政趕着先把話說前頭了,再讓賈琮見客,省的賈琮說出不該說的,當真滴水不漏。
等到賈政帶着晴雯去了外書房,王熙鳳便上前湊趣:“這琮兄弟也是個有運道的,捱了一頓打,就平白得了個水蔥似的丫鬟。
老祖宗,要不你也打我一頓,也賞我個好的。”
賈母本來心中有些鬱郁的,被他這麼一打趣,也忍不住笑,連說你這猴兒真是討打。
賈琮見賈政去而復返,還帶了個漂亮丫鬟來,心中有些困惑。
等聽賈政說了那一通話,還說這丫鬟是老太太賞的,心中那裡還不明白的。
王棟和柳璧等人來的也是巧了,居然正趕在這個時候來看自己。
本來自己被賈赦一頓毒打,也算是一個弱者受害的角色,但自己不肯在東路院寫字,畢竟是違逆賈赦在先。
在賈母這樣人的眼中,自己也是不孝之舉,原先只怕不怎麼容易過關,但是王棟柳璧等人突然到訪,卻幫了自己大忙。
老太太迫於形勢,怕敗了賈家名聲,纔不再多做計較,又敲打又安撫的和了稀泥。
這漂亮的丫頭就是傳說中的晴雯,果然長的十分標緻。
先到外書房的是王棟,這些人幾乎先後到的,也不能一股腦兒過來,因王棟是官身,才佔了先。
柳璧帶了祖父囑託,也是朋友之間看望,自是不急,耐心等在鬆軒廳。
至於那小道士,架子比王棟都大,手抱長劍,誰也不理的坐在一旁。
柳璧在楠溪文會見他一直站在張天師身後,知道他來頭定是不小,也不去搭訕招惹。
他們這些人倒也不是踩着點來的,因賈琮那日回府後,一連幾天在鎏陽河邊尋找芷芍下落,根本沒來得及見外人。
除賈府中人,外人都不知他已安然歸來,直到過了幾日,鎮安府的人才聽到消息。
鎮安府尹張守安一直沒找到賈琮下落,又被那幾撥人每日過來問詢,正是焦頭爛額的難熬。
得了手下人報訊,真如久旱逢甘霖,大喜過望之下,讓人立刻去知會,他好丟掉這燙手的山芋。
所以王棟、柳璧還有那小道士才拖到今日過府,正趕上賈琮被毒打,完全是種巧合,只能說賈赦或賈府有些倒黴而已。
王棟見賈琮趴在牀上動彈不得,不要說起身相迎,連轉一下頭都滿頭是汗,不禁大吃一驚,連忙問原由。
但見賈琮支支吾吾的,只是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句,一旁的賈政臉色發紅,一副無地自容的表情。
王棟見賈琮背上纏滿紗布,其中還滲着斑斑血跡,他是宮闈中過來的人,什麼場面沒見過。
這分明就是鞭打杖責留下的傷患,而且下手狠毒,不然不會傷成這樣。
賈琮身爲賈家子,那個能將他杖責,自然是他那個老子了,坊間都傳的好色紈絝的賈赦。
這個在外頭風采奪目的少年,在自家門中卻過得如此不堪,王棟雖老練沉穩,臉色也露出嗔怒之色。
只是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就算嘉順親王身份尊貴,自己與這少年頗有緣法,也沒法說得半句。
只是囑咐賈琮好好養傷,往後有空暇,可到王府拜望,王爺定然高興。
王棟走時賈政特地送到了儀門,因王棟是正五品都知監,比賈政從五品工部員外郎還高一級,官場上禮數自然要做的。
王棟出府時又對賈政說:“門中即出這等麒麟子,理當多加愛護,賈大人持正宏雅,定知有爲子弟纔是家族富貴存續的根基。”
這一句話把賈政聽得羞愧,心說誰讓琮哥兒投生到大兄那裡,如在他的膝下,那裡會出這等事情。
王棟走後,賈璉帶着柳璧和那小道士一起過來。
柳璧看到賈琮這幅模樣,大驚之下自然也問原由,這次賈琮倒沒有完全推搪,沒說原因,只說捱了家法
他沒對王棟明言,是因爲不管王棟還是嘉順親王,不僅是官面上人物,更是皇室中人。
他們的言路都直通宮中,那就對元春的前程譭譽有了影響,這也是賈母最忌憚之處。
賈政性子迂直,還沒意識到,但賈琮和賈母、王夫人等人一樣,聽了話音便馬上想到了這一層。
賈母讓賈政來說這麼一番話,本意就在於。
賈琮出了東路院,要想在西府站穩腳跟,就只能先這般虛與委蛇,芷芍這筆賬總有算的一天。
所以他對王棟自然把緊口風,雖然有些歉疚,但想來王棟這樣宮闈拼鬥出來的人物,自然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但面對柳璧卻不同,他是自己的好友,又是白身,他的祖父是學林宗師,又是在野,沒有直接厲害關係。
如果也是一味搪塞欺瞞,太過不敬,有違士林禮矩,賈琮以後是要走讀書科舉之路,如此未免就要留下話柄。
他這麼回覆柳璧,即使身邊的賈政也覺得應當如此。
況且賈琮只說自己捱了家法,並沒有說出大兄那些醜事,還要怎樣,做到這個地步也算顧全大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