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半日後。
她發現,青騅馬所行方向,是在不停的往西。
昨日她被彭能從平陽城騙出來,所走的方向,便是一路往西。
昨夜在蒼山鎮一片混戰之後,這青騅馬又是帶着她一路往西奔行了一夜之久……
她在腦海裡面推算了一下平陽城周邊的地形地貌,又估算了一下青騅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腳程,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如果她沒有算錯的話,此時她距離平陽城,距離平陽城的錦公子至少都應該有七八百里的距離了。
那日在梟城主的府邸,她也看過那張懸掛在牆上的布帛地圖。
根據地圖上所繪,平陽以西六七百里之外,是一片渺無人煙的竹海。
這片竹海方圓不過十餘里,四周卻鮮少有人跡出沒,更有一個仙氣兒十足的名字叫雲無蹤。
她當時還指着地圖上,雲無蹤所在的那一個綠色小點兒,問梟城主道:“梟城主說這裡沒有人煙?那你何不開疆拓土,派你的兵士進駐在此?”
梟城主聞言,肥胖的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不不不!紅杏小姐你是不瞭解那雲無蹤,那地方詭異得很,活人進去從來就沒有出來過的,據說就連天上的白雲從那片竹林上空飄過,也會變得沒了蹤影……”
她當時聽到梟城主這樣說,只是不在意的一笑,並未將這詭異的雲無蹤往心裡去。
不曾想,今日,她竟是和青騅馬一起,慌不擇路,稀裡糊塗就來到了雲無蹤的地境。
前方不遠處,已經可以看見那一大片色如翡翠的竹海正在陽光下隨風起浪。卻依舊是沒有一丁點兒聲響!
君紅杏心生警覺,急忙俯身對踏雪青騅道:“青騅,咱們別再往前面走了,咱們回去吧,回去找你的主人,回去找完顏烈好不好?”
青騅馬的腳步慢慢停緩了下來,猶猶豫豫的似乎正在糾結要不要轉身。
就在這時候,一位身穿灰?色布袍,頭上蒙着灰?色頭巾的六七十歲婦人突然從竹林中走出來。
她的肩膀上揹着一個同樣灰?的褡褳,正往君紅杏的方向走來。
君紅杏心中暗暗驚訝,不是說雲無蹤沒人嗎?
那這婦人是怎麼回事?
她暗忖之間,那老婦人也已經看見了趴在馬背上的她。
老婦人猛然停住腳步,張大嘴巴看着她,那樣子,比她還要驚訝。
君紅杏甚至從她灰?色的臉上讀出了同樣的情緒:咦?不是說雲無蹤沒人嗎?那眼前這個騎馬的少女不是人是什麼?
婦人的驚疑讓君紅杏緊繃的心絃稍稍放鬆了一些,她含笑說道:“大娘,你住在這雲無蹤嗎?”
那老婦人緊緊抓着褡褳,神色戒備的盯着她看了又看,最後,目光又停留在她那件染血的中衣上。
過了好半晌,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君紅杏見狀,急忙又問道:“大娘,我是平陽人氏,被奸人所害逃命至此,不知道能不能向大娘討點乾糧?”
說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實不相瞞,我已經餓得沒有一絲力氣了!”
那老婦人又盯着她看了好大一會兒,這才遲疑着打開褡褳,從一張幹饃上面掰下一塊遞給她。
君紅杏伸手想要去接。
目光卻無意當中看到老婦人那幾根尖利微彎的手指甲。
那指甲上雖然沒有污垢,卻由於留着的時間太長。已經暗沉發?,看着讓人覺得有些噁心!
君紅杏原本是極餓的,看見老婦人掰幹饃的時候,她甚至還忍不住吞嚥了兩下口水。
然而此時看着老婦人手中那塊?乎乎的幹饃,她瞬間便沒了食慾。
老婦人見她不接,急忙又往她的面前將那幹饃遞了遞,然後張開嘴巴,咿咿呀呀的說着含糊的話語。
君紅杏看到,她的嘴巴里面空蕩蕩的,沒有舌頭!
她心下錯愕的時候,那老婦人已經將半塊幹饃塞進了她的手中,然後在褡褳裡面好一陣摸索,又取出一隻水囊遞給了她。
君紅杏雖然有些嫌棄這老婦人的東西髒,可是現在她飢腸轆轆,如果不吃點東西的話,只怕整個人都會虛脫的!
想到這裡,她將那幹饃放到嘴邊咬了一口。
幹饃粗糲得好像泥塊。
她咬了一口實在難以下嚥,便接過那老婦人的水囊,在她殷切的目光注視下,仰頭喝了兩口。
水倒是十分甘洌清甜,應該是這附近的山泉水。
有了山泉水的送服,她又勉強吃了兩口乾糧,對那老婦人含笑致謝道:“大娘,謝謝你的乾糧和水,你這是要出門嗎?”
老婦人往遠處比劃了一陣,大意應該是說她要到外面的集市上去買東西。
君紅杏心下一動,急忙說:“大娘,不如我跟着你去集市好不好?我可能迷……路了,我家住在……”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感覺到眼前一陣眩暈。
她以爲是太疲憊了,揉着太陽穴搖了搖頭,正打算強撐着把話說完,突然瞥見那沒有舌頭的老婦人正對着她陰陰的笑。
她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伸手在青騅馬的後後臀上面用力一拍:“駕……,快走,快走……”
青騅馬揚蹄正要前行,那老婦人突然極快的出手,將她直接從馬背上面拽了下來。
然後她灰?色的身體猛然躍起,徑直往青騅馬的後背上面落去。
青騅馬是難得一見的寶馬良駒,性格桀驁難馴。
這麼些年,除了完顏烈,別人不要說騎它,就連摸摸它也是不行。
此時見這老婦人欺身靠近,踏雪青騅急忙前蹄揚起,青?放亮的身體幾乎直立了起來,油亮的鬃毛在陽光下散發着光澤,看上去神駿無比。
君紅杏對它使勁揮手,艱難道:“走,快走……”
聲音越來越弱,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青騅馬折身回來,繞着她奔行了一圈之後,仰頭髮出一聲長嘶,折轉身往來路上疾奔而去。
那老婦人有些惋惜的看着踏雪青騅飛快遠去,遺憾的搖搖頭,轉身走到君紅杏的身邊。
她將昏迷的君紅杏從地上拉起來,扛在肩膀上,健步如飛的往前面竹海深處掠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君紅杏慢悠悠醒轉了過來。
眼前一片漆?,四周更是一片靜寂。
她從地上摸索着坐起,腦子裡面混沌的意識也慢慢清醒了些。
她想起那個沒有舌頭的啞巴婦人,不明白她與她有什麼仇什麼怨,她爲何要將她弄暈,還將她給關在了這裡!
難道那啞巴婦人和沈亭岸一樣,又是某個藏在暗處的仇人?
她仔細想了想,覺得根本就沒有這個可能,因爲這裡距離平陽城數百里之遠,怎麼可能會與她扯上關係?
況且,如果真的是仇人的話,那直接殺了她豈不乾脆利落,爲何要將她關在這裡?
對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伸手四下摸了摸,觸手都是嶙峋的山石,上面??糊糊的似乎還糊着一層青苔。
她突然想起隨身的繡袋裡,好像裝有火摺子?
她急忙伸手摸了摸,火摺子果然還在。
她脫下中衣,將一隻袖子撕下來,用火摺子點燃,藉着衣袖燃燒的火光,這纔看清楚這裡是一隻巨大的山洞。
山洞各處遍佈着石鐘乳,石鍾芽,一根根森然聳立,讓這山洞看上去更像是一片詭異的石林。
君紅杏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心中不免有些惶恐。
正還要細看,手裡的袖子燃完了。
暗再次襲來,她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不能再撕衣服來點火,不然的話,她逃出去的時候身上就只剩下一件不能見人的褻衣了!
她抱着手臂正想着脫身之法,頭頂上方突然傳來巨石被移動的聲音,緊接着,一道明亮的光線從頭頂上方直射而入。
她只覺得那陽光刺眼無比,急忙用手擋住眼睛。
待到適應了強烈的光線,她才仰起頭,逆光看了上去。
影影綽綽的,依稀可以看見洞口上方有兩個人影,一個瘦如竹竿,一個肥胖如豬,都是梳髻插簪,像是女子裝扮。
她正要呼救,只聽得一個粗噶如夜梟聒噪的女子聲音道:“都兩天了,她還沒死?”
另外一個尖細刺耳的女子聲音道:“我看見她還在動,應該還沒死!”
粗噶的女子聲音抱怨道:“依我的脾氣,丟幾塊石頭下去砸死她得了……,真不知道母親是怎麼想的,居然還讓咱們做飯給她吃,還不許咱們把她餓死了!”
尖細的女子聲音嘻嘻笑了起來:“金姐姐,母親是讓你做飯給她吃,這可沒我什麼事兒!”
被叫做金姐姐的女子用粗噶的聲音抱怨道:“她有手有腳的憑什麼要我做飯?銀妹妹,來,幫我把這些東西扔下去!”
銀妹妹尖細的聲音答應道:“好!”
說話間,頂端的洞口處就乒乒乓乓摔了很多東西下來。
君紅杏擔心被她們砸到,急忙藏身在一根石鐘乳的後面,待上面的東西扔完了,她急忙出聲問道:“喂,兩位姐姐,你們的母親是誰?她爲什麼要將我關在這裡?”
洞頂上方一胖一瘦兩位姑娘沉?了一會兒,並沒有回答她。
然後洞頂上傳來巨石挪動的聲音,光線全部被屏蔽,洞內又陷入了?暗之中。
君紅杏心裡暗暗叫苦。
她此時肚子餓得不行,腳踝上的崴傷在幾番扭動下更是疼入骨髓。陷入這樣的深洞中,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有機會逃出去!
聽剛纔上面那兩位姑娘說,她已經被困在這裡兩天,前前後後算下來,她離開君府離開平陽城已經有三日之久了!
阿離他們肯定急壞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去找錦公子?
可找到錦公子又能怎樣?
那帖子上面寫的地點是煙霞湖,錦公子就算帶人來尋,一定也只是在煙霞湖周圍搜尋。
而她此時距離煙霞湖,少說也有七百來裡。
錦公子再怎麼搜尋,也搜尋不到七百多裡之外的雲無蹤!
他們……說不定認爲她已經死了!
想到死。她不由得又想到了完顏烈。
以完顏烈彪悍勇猛的性格,就算知道中了梟城主的奸計,也斷不應該放棄逃生的希望!
可他爲了遂她心願,也是爲了讓她不被誤傷,所以他翻身下馬,生生受了一箭……
沒了青騅馬的完顏烈,就好像沒了爪子的老虎,沒了翅膀的雄鷹,怎麼可能敵得過華將軍的三千精兵?
現在的他,一定早就化爲灰燼了!
一想到這世上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那個叫完顏烈的人了,她的心裡便莫名的有些失落和惆悵。
山洞中,石鐘乳上面凝出的水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更顯得這山洞空幽得緊。
君紅杏鬱郁然的感慨了一會兒,只覺得肚子更餓,身體也更加虛弱了一些。
她只得將中衣的另外一隻袖子也扯下來,用火摺子點燃後,去看看那兩位姐姐都丟了些什麼東西下來。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丟下來的東西里,不僅有火摺子和木柴,還有一口鐵鍋和一小口袋米。
除此之外。居然還有一隻做工粗糙的小香囊。
香囊裡面用軟絲綿裹着一隻小玉瓶,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居然也沒摔壞。
她急忙將玉瓶打開聞了聞,一股辛辣刺鼻的藥味兒撲面而來。
她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這些人將她關在這裡,不僅給她米和柴禾,知道她腳上有傷還給她丹藥,可見她們現在並不想要她的性命!
既然沒有性命之險,那還是想辦法填飽肚子吧!
她將玉瓶裡面的藥膏抹在受傷的足踝上,火辣辣的刺痛之後。傷處開始發熱發燙,似乎沒有開始那麼疼了。
她又一瘸一拐的將那口鐵鍋撿了起來。
鐵鍋已經被摔得變了形狀,她只得用石塊將凹陷下去的地方慢慢敲出來一些,然後盛了些低窪處的沁水,放在幾塊石頭搭起的竈臺上燒水做飯。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又累又餓,眼前金星亂冒了。
沒過多久,鐵鍋裡面的水沸騰起來,米粒在滾水中翻騰,白粥的清香讓她狠狠的嚥了一口口水。
……
南宮錦帶着十二護衛從平陽城出發,一路往煙霞湖的方向疾行。
天色漸晚之際,他的護衛魯達帶人將煙霞湖四周找了一圈,並未發現紅杏小姐的下落。
臉上有疤的魯能也帶人去附近的村落走訪了一圈,終於打聽到,有人在三個時辰前,看見一輛從平陽城方向的馬車一路往西,去蒼山鎮的方向了。
南宮錦一聽到蒼山鎮這三個字,俊逸的臉色頓時陰霾密佈。
他沉聲喝道:“上馬!去蒼山鎮!”
蒼山鎮是這段時間以來,胡族流寇的聚結地。
紅杏小姐去了那樣的地方,只怕是凶多吉少!
南宮錦心情異常的沉重和焦急。一路上不停催促魯達魯能等人馬不停蹄的前行。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終於進入了蒼山鎮的地界。
在那片小樹林後面,南宮錦看到了被撕成碎片的君紅杏的裙裳。
攥着沾血的裙裳碎片,他那張一貫清雅俊逸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兇狠的殺意:“魯達!”
魯達急忙上前:“錦公子請吩咐!”
南宮錦正要下令,夜空中突然傳來翅膀撲扇的聲音,緊接着,兩隻五彩大鷯哥先後停在離他最近的一根枝椏上:“跟我們走,跟我們走……”
南宮錦認出這正是君紅杏飼養在身邊的鷯哥。
他知道它們靈性聰明,今夜定也是知道君紅杏會有大難。所以它們才從籠子裡面偷跑出去,前來尋找主人的下落。
此時聽了它們的話,他?然的眼眸倏然又亮了起來:“她還活着?你們知道她在哪裡?”
兩隻鷯哥齊齊點頭,口中不停聒叫道:“跟我們走,跟我們走……,去救主人!”
南宮錦再不遲疑,急忙下令道:“上馬!跟着它們走!”
這兩隻鷯哥帶着他們一路往西,這一行,就是晝夜不停的三天三夜。
三日後。
那片幽深靜謐的竹海已經出現在南宮錦的視野當中。
兩隻大鷯哥一左一右停歇在南宮錦的身側,望着竹海的方向啞聲叫道:“就是這裡!主人就在這裡面!”
南宮錦常年居住在長安。對於平陽城周邊的區域並不熟悉。
不過,當日在梟城主的府邸,君紅杏在佈局挖坑之時,他曾經看到君紅杏指着平陽城以西的這塊地方問過梟城主……
所以,他對這雲無蹤也是有些瞭解的!
他從馬車上下來,神色冷凝的問道:“魯達魯能,你們可有聽說過這雲無蹤?”
魯達魯能都是一臉的惶惑,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魯達道:“我們也只是聽說平陽城本地人提起過,說這地方詭異得很。無論是人還是野獸進去了,都沒有再出來過……”
魯能問:“錦公子,咱們要進去?”
南宮錦往竹海深處看了一眼,語氣平淡卻透着堅決:“她在裡面!”
說完,擡步就要往竹海走。
魯達急忙將他一把拉住:“錦公子別去!一旦進去了,可就出不來了!”
魯能嘆息一聲道:“錦公子你別衝動!你想想,紅杏小姐失蹤已經五六天了,如果她真的進了這雲無蹤,只怕已經遭遇不測了,咱們就算進去也是於事無補。別白白把自己也搭進去!”
南宮錦看了他們一眼,有些疲累的牽了牽脣角,:“我進去看看,若我三日後還沒有從雲無蹤出來,你們便速回長安稟告情況,請皇上另外派人追查皇室之物的下落!”
說話間,他伸手在他們兩兄弟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你們也累了,帶着大家在這附近稍作歇息吧!”
然後他轉身,大步踏入了那片靜謐無聲的竹海當中!
那竹海宛如一塊濃得要流淌的巨大翡翠,他一進去,清峻頎長的身形便被濃郁的綠色給包裹,瞬息之間便不見了蹤影!
魯達魯能兩人看的瞠目結舌:“這,這竹海好生古怪?”
錦公子是長安南宮家族唯一嫡子,此番平陽城之行又是身負皇命,若他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一定也落不了好!
兩人稍作商量,讓阿離和輕衣守着馬匹在外面稍作休息,他們也帶人先後跟了進去:“錦公子,錦公子你在哪裡?”
南宮錦一踏入這邊竹海,就感覺到身周的空氣異樣的波動了一下。耳邊風雷陣陣,似有千軍萬馬正往這邊逼近過來。
他急忙步罡踏斗小心前行。
從前在長安的時候,他就經常聽人說,民間隱匿着無數的世外高人,有人懂得機關奇巧,有人懂得無雙計謀,有人擅長佈陣結界……
如果他所料不差,他身周的這片竹海,應該就暗藏着某種玄妙的陣法!
他心中正猜測着,忽然有悠揚的琴聲從前面傳來。
他側耳細辯。琴聲低緩處如女子凝噎在喉,高亢處如刀槍裂帛,尾音又悽悽咽咽如泣如訴……
這是紅杏的琴聲!
他心下大喜,急忙往琴聲傳來的方向疾步行去。
一盞茶之後,他果然看見了令他牽腸掛肚的君紅杏。
她悠然自在,正坐在七絃琴前面輕輕撩撥琴絃……
南宮錦看着她的身影,眼眶莫名一熱,急忙奔過去喚道:“紅杏,紅杏我終於找到你了!”
君紅杏擡眼看向她,一雙明眸也是盛滿了驚喜:“公子,你,你來了?”
南宮錦連日來的擔驚受怕在見到她的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
他拉過她的手,緊緊握了握,清潤的聲音因爲連日奔波而變得有些沙啞:“紅杏,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我這就帶你離開好不好?”
“好!”她小臉酡紅,輕輕往他懷裡偎依過來,柔聲道:“公子,奴家在這裡等了你十八年。奴家等得好辛苦,好辛苦……”
南宮錦聞言怔了一下,急忙低頭看懷裡的人。
卻哪裡是他的紅杏?
這分明是一個肥胖如豬的醜女人呀!
他嚇得急忙將懷裡的醜女人一把推開:“你,你是誰?”
肥胖的醜女人粗噶的聲音道:“奴家金無玉見過公子!”
“金無玉?”
南宮錦又打量了她兩眼。
只見她不僅體型肥碩四肢粗短,還斜眼歪嘴,那皮膚粗?不堪,上面佈滿坑坑窪窪的疙瘩,看上去猶如一隻醜陋的巨型癩蛤蟆!
他一直以爲潘思危是世間最醜之人,沒想到眼前這個叫金無玉的姑娘,竟是比潘思危還要醜上十餘倍不止!
他不是個以貌取人的。可此時一看金無玉的這副尊容,依舊忍不住腸胃翻涌,幾欲作嘔。
他看金無玉是一隻醜陋的癩蛤蟆,金無玉看他卻是世間仙品,人間尤物。
她圍着他看了又看,嘖嘖說道:“難怪母親這十八年都不許我們離開雲無蹤,也不許我們見別的男人,原來是爲了將公子這般謫仙人物送到我們面前呀……”
南宮錦被她的目光看得渾身直冒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