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董瑜然的臉色越來越黑,這樣下去恐怕不妙。一直旁觀的李褚浚出來和場道:“什麼醜不醜的,我李家的子民,可是個個都貌美如花。不就是幾杯水麼,來人,將前些日子收集的瓊香雨露都給本宮搬上來。”
語罷,便有幾個身着宮裝的侍女紛至沓來。每個人水中都執有一個白玉瓷的酒壺。
“來,還站着做什麼。都坐。”李褚浚招呼着衆人,接着便自顧先坐下了。
見這裡身居高位的李褚浚都毫不客氣的坐下了,衆人也不好僵持什麼。都依照名分高低依次散佈在李褚浚的兩邊。
陸明湄自然是應該坐到最後面去的,可她卻想與李褚浚坐一塊。便巧笑着來到李褚浚右手邊第一位的楚凌玥的旁邊,佯裝乖巧問道:“阿姐,明湄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坐?”
楚凌玥擡了擡眸,陸明湄那點心思,她還能不知道?可她就算挨着討人厭的李褚浚坐,也不想如了陸明湄的願。
只見她右手晃了晃酒杯,輕輕抿下一口,如沐春風般笑道:“不可以,杜媽媽不是教過你進退適宜知禮麼。”
陸明湄臉上掛不住了,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可礙於太多人在這裡,她不敢跟楚凌玥翻盤,於是只得訕訕走回自己的座位。
楚凌玥旁邊的董瑜然和孟媺和都假裝喝酒,將寬大的衣袖擋在身前。其實兩人在下面早就笑開了。董瑜然還趁人不注意時,悄悄對楚凌玥豎起了大拇指,後者微微一笑予以迴應。
那邊的李褚浚面不改色,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似的。紀徽宇依然面帶笑容,看向楚凌玥的眼神,盡是寵溺。唯一不一樣的,就是一向冷冰冰的慕容璟,狹長的丹鳳眼在看向楚凌玥時,竟然帶了少許的笑意。
過了一會,陸明湄突然站起身,對李褚浚施了一禮道:“二皇子,小女子準備了一支舞蹈,不知可否入得君眼?”
在場的衆人愣了愣,特別是楚凌玥,她的心裡突然一個咯噔,陸明湄,又要出醜了麼?
有舞可觀,衆人自然不會拒絕。李褚浚看了看衆人,將目光落在楚凌玥身上,勾脣道:“允了。”
過了半晌,陸明湄去下面換了一身霓裳舞衣,翩翩走了出來。她的妝頗爲濃豔,紗衣下那隱約可見的肌膚,卻十分誘惑人。她的身後,還站了幾個美豔女子,眉眼含笑,款款走了出來。
陸明湄站於首位,臉上一直微微帶着笑意,眼波流轉間,卻能夠魅惑人心。到最後,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她的舞袖竟然甩到了李褚浚的面前。而且不偏不倚,剛剛拂過他的胸口。這個動作,最是能使男人心猿意馬。
李褚浚輕輕笑了笑,也不拂了她的意,索性拉着她甩過來的舞袖。
陸明湄端起面前的一杯酒,巧笑倩兮的遞過去道:“殿下,我敬您一杯。”軟語柔情,那聲音讓李褚浚陶醉不已。
李褚浚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隨即笑道:“好!”
楚凌玥漠然的坐在位置上,不喝酒,卻也不發一言。
只是冷冷的盯着爲首領舞的那個女子,心下冷笑道,原來她陸明湄,苦心孤詣跟來,竟是爲了李褚浚啊!
也對,前世她們兩個不就是那麼情意相投嗎!
是該找個機會,送他們一份大禮了。
“侯爺,我來敬您一杯!”旁邊的董瑜然笑了笑,站起身,看着一直未曾說話的慕容璟道。
“謝董小姐擡愛,只是?”慕容璟劍眉一挑,在衆人身上掃視一眼,視線停留在楚凌玥這邊。
被他這個視線一掃,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一隻沒有說話的楚凌玥。妹妹風頭大盛,姐姐卻靜默不語。
“楚小姐可是有心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楚凌玥暗歎一聲,她原想要安安靜靜的坐着,別跟陸明湄那個麻煩精扯到一起,誰知如意算盤落了空,因而略帶憤怒地瞥向了慕容璟,人家董瑜然敬酒,他倒是推脫給了自己。
好在董瑜然性子直爽,並不會在意這些旁支細節,她離着楚凌玥較近,甚至伸手捅了捅還在發愣的楚凌玥,“凌玥,侯爺叫你呢。”
楚凌玥自然知道慕容璟的眼神一直都流連在她身上,左不過是她故意忽略罷了,誰知慕容璟竟是盯着她不放。
如今這酒,是接還是不接呢?
楚凌玥有些犯難,衆人的眼光皆聚集在她身上,就連李褚浚也眯了眼睛,這女子當真有趣,竟是準備連慕容璟的面子也不給麼?
“姐姐若是不喝,那我可要替姐姐喝了!”
說着陸明湄伸出芊芊玉手,就要將杯子接過,卻是被慕容璟巧妙地躲了開來。
這人是真不知廉恥還是假不知廉恥,誰的杯子都敢上來接。
慕容璟心頭泛起一陣厭棄,雖說眼前這四位女子千嬌百媚各有風韻,氣質卻迥異不同,美都是美到了極致的女子,可是另外三人身份尊貴尚且不成說話,陸明湄不過是個庶女,有何資格接過自己的杯子?
更何況,這杯中酒乃是給楚凌玥的,又不是給陸明湄的!
被慕容璟這麼一躲,陸明湄不禁訕訕的,不過她的臉皮向來比城牆還厚,因而微微一笑,“姐姐,你豈能讓侯爺的手就這樣端着?這酒,你是非喝不可了!”
原本楚凌玥有了些許鬆動的心思,想着不過是一杯酒水罷了,喝了倒也無妨,只是聽陸明湄這樣一說,楚凌玥略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
區區螻蟻,哪有資格去跟鳳凰說話。
“董小姐,你我滿飲此杯!”
慕容璟舉杯示意,董瑜然也不做作,一口飲盡杯中酒。
陸明湄見狀,撇了撇嘴自顧自的走到在李褚浚的身旁坐下,身子彷彿沒有骨頭一般,若有似無地貼着他的胳膊,李褚浚既沒有迎合也不拒絕,直讓陸明湄心猿意馬。
如此看來,二皇子是對自己有意了!
只是陸明湄一直未曾發現,李褚浚的眼神總是淡淡地飄過楚凌玥,似是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如今我等酒足飯飽,不如隨意在林子裡走走,若是能得了獵物,也不枉我們出來這一天。”
二皇子既有了這番美意,衆人也不好拒絕,楚凌玥和孟嬍和以及董瑜然都想分開,倒是陸明湄柔聲道:“殿下,明湄自幼養在家中,從來未曾經歷過如此新奇之物,可否帶明湄一同前往?”
楚凌玥面無表情,心裡面卻充滿了不屑,陸明湄已經存了勾搭李褚浚的意思,這林中鮮有人煙,可不就是做苟且之事的好去處麼?
“也好,自古巾幗不讓鬚眉,就這麼辦吧。”
有了陸明湄這麼一出,楚凌玥就是有心想走也走不了了,於是只得把剛纔要說的話給憋了回去。
楚凌玥對打獵之事並無半點興致,因而騎着馬慢悠悠地在後頭走着,倒是董瑜然興致大盛,急急地衝在前面,手裡一柄小弓也拉滿了弦。
鎮揚侯府乃是武將之家,就算是女子也帶着男兒氣概,騎馬打獵都不算是什麼,因此楚凌玥也隨她去了,跟着孟嬍和兩個人慢悠悠的一邊溜達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西山的林子裡十分靜謐,輔以陣陣鳥鳴,倒也是個極好的去處,楚凌玥漸漸放鬆心情,把剛纔的那點不快也放到了幾千裡之外。
孟嬍和見她臉色稍霽,這才笑道:“左不過是一個庶女,能翻出什麼浪來,你幹嘛那麼生氣。”
董瑜然是個直性子,看不出來楚凌玥的不高興,可是孟嬍和一向觀察入微,又如何不知道楚凌玥今天的心思。
不過孟嬍和倒是說錯了一點,就算陸明湄是個庶女,可不是孟家那些安於室的庶女,而是也是個會主動爬牀的庶女。
“眼前一個蒼蠅飛來飛去的,你看着就不煩?”楚凌玥沒好氣的嗔了她一眼,“你當這位跟你家那些姐妹似的?”
“也是,要是像我家姐妹,你就不會這麼煩了。”孟嬍和笑了笑,拉緊了馬繮停下,“下馬歇會兒?我可不想走了。”
“你要休息,不如回大帳,我在這裡轉轉,說好的出來春遊什麼都沒看,算什麼春遊。”楚凌玥讓她自己回去,她還沒玩夠呢。現在想開了,被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影響心情確實沒必要。
孟嬍和無奈的自己回去,楚凌玥自己超前走去,正溜達着就聽見有人叫她。
“楚小姐,你我也算是有緣,這偌大的林子竟讓我們得以相見。”
慕容璟風度翩翩,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
“算是吧。”
楚凌玥敷衍一笑,每次遇到慕容璟總是會發生些驚天動地的事兒,那些記憶雖然算不得壞,卻也實在稱不得是好事。
因而,還是早早分開的好!
楚凌玥調轉馬頭,想着若是董瑜然那丫頭玩夠了,或許她們幾人可以早些回去,也免得在林子裡轉得無趣。
不想回眸的瞬間,楚凌玥恰好見到樹椏之上有一名男子鬼鬼祟祟,似乎在觀察着她和慕容璟。
難道是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