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傾城嘴角的笑意更甚,娓娓說道:“而琳琅姑姑不論是對人還是對己皆要求嚴厲更是好事一樁了,王府之中規矩本來就多,若是不嚴於律己,到時候真的出了事情怎麼辦?說到底,她這樣做不僅僅是爲了主子,更是爲了那一些丫鬟們,只是那些丫鬟們卻把好心當做了驢肝肺。”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還挺有道理的,我先前怎麼就沒想到呢?”昭夢頓時覺得恍然大悟,只覺得傾城不僅生的漂亮,更是聰慧過人,自己好幾個月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只消給林鸞說上一說,她就能全明白了。
傾城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說話,她身子本就未好,方纔說了那麼多話,倒是覺得有幾分疲乏了。
昭夢見着她神色之間皆是倦怠,忙扶着她躺了下來,爲她蓋好了被子,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照顧了這幾日,連衣衫都沒換過,等我回去先洗個澡換身衣裳再來。”
傾城點點頭,笑看着她離去。
此時,整間屋子只有她一個人了,她雖累了,但是這幾日睡得太多了,如今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了,難免對未來的生活規劃起來,懵懂青澀的主子,護主厲害的姑姑,明曉事理的寧王妃……如今看來,王府中的日子應該不算是太難,但願以後的日子能夠好過吧!
如此想着,她心中不免多了幾分寬慰,換了個姿勢正準備好好休息一會兒的時候,卻聽見門倏地一聲又被打開了,她便坐起身子,開口道:“昭夢,你不是說回去洗個澡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呢?”
只是當她坐起身子來,卻發現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昭夢,而是一個身形清瘦的中年婦女,她穿着一身墨青色的衣衫,襯得原本不苟言笑的臉更加嚴肅了,這一刻,林鸞好像知道了來者是誰,但心底卻又有些不太確定。
但是來者見她臉色一臉蒼白,坐起來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也懶得與她兜圈子,徑直說道:“我是琳琅姑姑,是從小伺候楊主子長大的。”
傾城這才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但卻不知道琳琅姑姑來這兒所謂何事,照昭夢所說,琳琅姑姑可是一步都不肯離開如意公主的,怎麼會有時間來看自己?難道是爲了看看自己病好了嗎?想想便有些不太可能!
雖然聽說了琳琅姑姑的厲害,但是真正見識到了,林鸞這才覺得她更厲害,一句話便道出了自己在如意公主身邊不一般的地位,就算她是竇皇后所賜的人,怕也是及不上她半分的吧!
想及此,傾城朝着她微微點頭,算是福了禮,這纔不慌不忙地說道:“琳琅姑姑好,我本想去拜訪你的,但是因着身子還未好,還請琳琅姑姑見諒。”
“拜訪就不必了,你只要不給我惹禍我就心滿意足了。”琳琅姑姑說話的時候,犀利的眼神一直在傾城臉上掃來掃去,好像想要看出什麼破綻似的,“我從沒想過你能夠爲主子分憂解難,只是你要明白,不管你是皇后娘娘賞的,還是皇上賜的,都只是一個丫鬟而已,可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傾城心中猛地一驚,不知道琳琅姑姑的話中有何深意,但她卻從琳琅姑姑的話中聽出了警告之意,忙問道:“琳琅姑姑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有些聽不明白?”
琳琅姑姑一心想着快些回去安慰如意公主,本打算對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勸告兩句就算了的,但見着傾城一臉懵懂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便冷笑着說道:“按理說你是從紫禁城出來的,本該比王府中的丫鬟們聰明不少,怎麼連這麼明顯的話都聽不出來呢?我不管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那我如今就好好與你說上一說。”
說着,她更是朝前徑直走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看着林鸞,一字一頓說道:“既是丫鬟,自然該以主子的悅而悅,以主子的愁而愁,事事爲主子考慮,想在主子前面,可你呢?明明知道主子傷心難過,卻還往主子傷口上撒鹽,這難道是一個丫鬟應該做的事情嗎?”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林鸞已經明白琳琅姑姑來找她是所謂何事了,如今她也不說話,只是靜靜聽琳琅姑姑說着,“主子從小沒了父皇與母后,身份尷尬的居住在紫禁城中,兄弟姐妹也不在身邊,心裡自然是難受得緊,可你呢?不但不加以安慰,卻還不斷提醒她楚滅了這件事,到底是何居心?”
她本就對竇皇后突賜婢女之事覺得蹊蹺,在她看來,這個關口一個女子被趕出紫禁城來,要麼是生的極美,竇皇后眼中容不下,但是如今看來,傾城根本就屬於這一類了,竇皇后之所以這樣做,只是爲了安插一個眼線在如意公主,爲的就是監視寧王府的一舉一動,這樣的人,她怎麼可能有好臉色?
傾城見着琳琅姑姑的話說完了,卻並沒有反駁,只是淡淡一笑,輕聲問道:“姑姑,想要傷口快些癒合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琳琅姑姑以爲自己聽錯了,遲疑問道:“你說什麼?”
傾城蒼白的臉上笑容更深,毫不膽怯的迎視着琳琅姑姑那犀利的眼神,輕聲說道:“在我看來,想要傷口快些癒合就應該用藥,這樣才能好的快一些,若是不用藥,一直那塊棉布捂着,這樣傷口只會越來越嚴重。”
琳琅姑姑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神示意着她繼續說下去。
傾城也不以爲杵,繼續娓娓說道:“在我看來,如今姑姑就像是拿着一塊棉布緊緊捂住主子的傷口上,因害怕主子疼卻遲遲不敢用藥,只是姑姑忘了,若是不早些治療,遲早會留下更大的禍端。”
“其實姑姑也明白,主子太過於小孩子心性,有的時候說話做事根本就未曾多想過,要不然,姑姑也不會整日把主子關在屋子裡,可是姑姑有沒有想過,主子現在還未得到冊封,自然不用出去與人交往,可是等着主子正式冊封爲側妃之後呢?難道還能整日被姑姑關在芳華園中嗎?”
“到時候,主子每日給王妃娘娘請安,與府中的妻妾相處,甚至有的時候還要隨着王妃娘娘一起進宮面見皇后娘娘和其他妃嬪,到了那個時候,難道姑姑還能不讓主子出去嗎?亦或者,姑姑還以爲能夠自己說一句,主子在後面學一句?若是主子不早些從楚國已滅的事實中走出來,到時候若是被有心人聽去了,其中的後果想必姑姑比我更加清楚,所以我今日所說的不過是既定的事實,而主子,也必須早點認清楚這個事實。”
琳琅姑姑沒有說話,只是抿脣看着眼前面色蒼白的女子,這一點她何嘗不知道?只是每次看着如意公主那悲痛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她一直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將一切都告訴如意公主,可是等到了今日,合適的時機還是沒有出現。
而她想着方纔如意公主趴在牀上嚎啕大哭的模樣,更是覺得今日並非一個好時機,但是面對着傾城,她也知道傾城所說的話字字句句都在理,她也找不出話來反駁,只好岔言說道:“你這話說的是沒錯,但是你只不過是個小丫鬟,何時將這件事對主子和盤托出根本輪不到你來操心,你只需要記住,你只是一個丫鬟而已,要不然,你可別怪我對你狠心了。”
說着,她更是二話不說轉身就離開了,只是她剛走了幾步,卻聽見身後傳來了輕飄飄卻又堅決的聲音,“姑姑你不會的。”
琳琅姑姑頓了一下,繼而轉身看着她,饒有興趣地看着她,譏誚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怎麼,方纔昭夢沒有告訴你我有多嚇人?若是今日的事情再有下次發生,我不會向今日這般對你只是警告一番了,即便你是皇后娘娘賞賜的人,我有的是辦法叫你以後閉嘴。”
面對着這樣狠毒的一番話,傾城卻是一點也不害怕,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琳琅姑姑,輕聲咳嗽了幾聲,方說道:“就憑着琳琅姑姑在紫禁城生活多年,想必也能夠知道被皇后娘娘趕出宮的女子定然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亦或者安插在主子身邊的眼線,若姑姑真的是心腸歹毒的話,大可以將我丟在一旁,前一種情況,若是我死了,皇后娘娘豈不是更加高興?後一種情況,若是我死了,那姑姑豈不是更加高興?”
“可姑姑卻沒有這樣做,甚至沒有隨便指一個小丫鬟來照料我,而是向蕭主子借來了貼身丫鬟昭夢,爲的就是讓我能夠好好被照料,就憑着這一件事,我就知道琳琅姑姑並非向傳言那般心狠手辣,相反,姑姑還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