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皇后娘娘賞給如意公主的人，終身不得出府。”在這一刻，傾城只是在心中感嘆她們主僕二人可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說出來的話都是如出一轍。
夏主子頓了頓，她擡出王爺，可是這個醜丫頭居然搬出了竇皇后，這不是明擺着壓她一頭嗎？可她到底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譏誚說道：“哼，皇后娘娘賜的人又如何？你可別以爲有皇后娘娘在你身後做後盾就能爲所欲爲，若是皇后娘娘真的喜歡你，又怎麼會將你賜給一個前朝公主爲婢？說好聽了她是個公主，若是往不好聽了說，她就是一個前朝欲孽。”
這話本是實話，但是傳到了傾城耳中卻不是這麼回事了，在心裡，她早已把如意公主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又怎麼會允許有人這樣說？當即，她便直勾勾看着夏主子，聲音雖不大，但卻堅定，“若是主子是前朝欲孽，那當今皇上又是什麼？王爺又是什麼？”
普天之下百姓皆知，先帝之母與當今皇上之母乃是姊妹，若是如意公主是前朝欲孽，按照這樣算下來，那當今皇上和寧王自然也是前朝欲孽了。
夏主子一時語塞，根本找不出話來反駁，是啊，現在她又能說什麼呢？難不成說不是，可如意公主與當今皇家的關係擺在這兒，容不得她狡辯。
傾城根本不去看她那極其難看的臉色，只是自顧自的說道：“更何況，主子是皇上賜給王爺的側妃，現在雖未冊封，但身份地位卻是擺在那兒的，依照夏主子的意思，皇上不喜歡王爺，所以纔會將一個前朝欲孽賜給王爺？”
在場的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話若是被王爺聽見了那可是死罪一條，但若是細細揣摩，卻發現傾城的話都是接着夏主子的話說下去的，一番話說下來倒是一點破綻都沒有，看樣子她不僅嘴巴能說會道，也是聰明得很。
夏主子現在已經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了，渾身上下只是一個勁兒顫抖，當即恨不得再甩一個巴掌給傾城，可是她不傻，知道在王府之中濫用私刑的罪責可不輕，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忍住了。
桂圓忙扶着夏主子，輕聲安慰道：“主子莫爲這種人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夏縢妾自詡金枝玉葉，自然不想與一個丫鬟糾纏不清，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她扭頭而去的話，定然會讓旁人覺得她好欺負，連一個醜丫頭都爬到了她的頭上，她以後在王府之中可還有臉面？
想及此，她沉吟片刻，想着來日方長，以後不怕沒機會收拾這個醜丫頭，便冷聲說道：“哼，你們主子倒是命好，身邊有一個厲害的琳琅姑姑倒不夠，如今還來了一個你！”
說完這話，她便甩袖離去，惹得桂圓沒法，只好匆匆跟了上去。
倒是傾城有些不敢相信，這就完了？夏主子就這麼簡單的就放過自己呢？不敢縱然她不相信，但是夏主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只是，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
不過現在看來，這件事不管簡單還是不簡單，傾城知道自己不應該多想，該來的總會來，她便是想躲也是躲不過去的，不如好好繼續自己的生活。
傾城轉身便步入先前她住的屋子裡去收拾東西了，她來時本就沒有帶任何東西，如今環顧着整間屋子，發現自己除了換洗的一身衣衫便什麼都沒有了。
等着她收拾好了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卻見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站在房門口左顧右盼，那個丫鬟她認得，名字叫做素芳，人生的本分老實，之前昭夢照顧不過來的時候經常請她搭把手，一來二去，傾城與她倒也是能夠說上幾句話。
見着素芳畏畏縮縮的樣子，傾城衝她招了招手，喚道：“素芳，過來。”
素芳瞅了瞅四周，見着沒人，這才戰戰兢兢走進來，輕聲道：“傾城姐姐，你要走呢？聽說你要去伺候楊主子呢？”
語氣之中流露出一片歆羨，她只是個粗使小丫鬟，長得不算出挑，怕是這輩子也沒有伺候主子的福分，如今想着傾城去伺候一個主子，自然是羨慕得不得了，只是她年紀小，並不明白有些主子的近身丫鬟還比不上粗使丫鬟。
她只知道，當了主子的近身丫鬟有好看的衣衫穿，不用再捱餓，也不需要看其他丫鬟婆子們的臉色，至於伺候哪個主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傾城點點頭，看着她一面歆羨的模樣，道：“對，我要去芳華園伺候楊主子去了，若是你以後想我了，可要去找我玩。”
素芳正打算點頭說好的時候，卻想着之前聽來的傳言，一時間只是杵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是她想着傾城之前對她的好，還是將心中的顧慮道了出來，“林鸞姐姐，聽說府中的主子們都不喜歡楊主子，那你去伺候楊主子了，可要小心些。”
王府中多的是見風使陀的人，丫鬟們也是三六九等之分，在得寵主子們身邊伺候的在哪兒都能說得上話，更是受到府中其餘丫鬟的追捧與討好，比如，桂圓，可就從目前的形式來看，傾城並不屬於這一類人。
縱然如意公主是當今皇上所賜，縱然她是王爺的表妹，可說到底她更是前朝餘孽，皇上心情好了能將她賜給一個王爺，若是心情不好了自然有她受得，當下人的最重要的是會揣摩主子們的心思。而王府中的一干丫鬟婆子們能夠被挑進王府，自然不是一般的人，心思只會比旁人更加通透。
這一點，傾城也是知道的，但是如今面對着明知有危險，但仍舊不肯與她劃清界限的素芳心中亦是一片感動，只是摸摸她的頭，輕聲說道：“你放心，我都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素芳點點頭，拉着傾城的手，踟躕半晌，更是小聲說道：“還有，傾城姐姐，你可要小心夏主子，她這個人最記仇了的。”
“怎麼個記仇法？你可否與我說說？”傾城有些詫異素芳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縱然夏主子記仇，素芳怎麼會知道？按理來說，即便一個聰明的主子再怎麼記仇也不會落人話柄的，而現在，素芳都知道了這事兒，怕是王府之中沒人不知道了吧！
素芳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如今想着之前姐姐們說夏主子做的那些事兒，倒是有些說不出口來了，若是被夏主子知道了自個兒居然敢在背後編排她，可不得要了她的命？想及此，她便忙搖頭，喃喃說道：“不行，我不能說。”
傾城知道她是害怕，忙走上前去把門關上，壓低聲音說道：“我的好妹妹，若是你不說夏主子先前做了什麼事兒？我怎麼提防她？你放心，今日的話我是萬萬不會告訴旁人的。”
素芳緊咬下脣，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壓低聲音說道：“這事兒我也是無意之中聽到的，當年夏主子和蕭主子都只是侍妾，夏主子誕下了一個小主子，而這個時候蕭主子也懷有了身孕，可誰知道過了幾個月，夏主子的孩子卻染了風寒去了，所以她便一直覺得是蕭主子的孩子剋死了她的孩子，一直對蕭主子恨之入骨。”
“蕭主子性子軟，見着夏主子就躲着走，可有一天蕭主子的孩子卻不見了，王爺下令去找，結果……結果……”
話說到一半，素芳卻是半天說不出來了個完整的句子，連聲音也微微發顫，更是連身子都忍不住微微發抖。
傾城知道她是害怕，爲她端了杯茶水來，安撫道：“別怕，慢慢說，這兒沒有旁人。”
素芳喝了口茶，心緒這才平穩下來，繼續說道：“結果蕭主子的孩子在池塘裡被找到了，那個時候那孩子已經沒了氣兒，蕭主子當場就暈過去了，王爺非常生氣，派人去查，可是什麼都沒有查到。”
“難道，這事兒和夏主子有關？”傾城只覺得有些猜不透了，即便夏主子再怎麼蠢笨也不會笨到這個地步吧！
素芳搖搖頭，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可是大家都這麼說，而夏主子知道這事兒也氣壞了，當即便衝到蕭主子的屋子裡大吵大鬧，那個時候蕭主子本就在悲痛之中，後來又暈了過去。”
“王爺和王妃娘娘本就覺得這件事是夏主子所爲，那個時候更是狠狠責罰了夏主子，自那以後，夏主子雖不敢像之前一樣刁難蕭主子了，但是背地裡做的噁心事兒卻是一件都不少。”
傾城聽聞這番話，這才明白爲何昭夢見了桂圓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倒也是難爲了這個丫頭呢！
素芳見着傾城半晌沒有說話，以爲她也是怕了，便輕聲說道：“傾城姐姐，主子是最要面子了的，若是以後夏主子找你的麻煩，你只管順着她的話說，想必她也不會多加爲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