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邊,傾城卻是不這樣想,她回想着方纔與李紹明狹路相逢的景緻,心裡還數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躲開李紹明,自己到底又是在怕些什麼,到底是害怕李紹明,還是害怕韋主子知道這件事兒?亦或者,兩者皆有?
傾城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腳下的步伐倒是愈發快了,她知道,在瀟湘苑中的素芳和墨玉一定在爲自己擔心,若是自己不回去,那她們倆兒也一定睡不着的。
這樣想着,統共一個時辰的路程,傾城只用了大半個時辰,待她能夠看到瀟湘苑那微微有些破敗院子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有些發亮了,縱然這般,但她還是能夠看見素芳與墨玉兩人站在門口,竭力張望着。
素芳眼尖,見到傾城回來了,慌忙衝上前去,急忙說道:“主子,您終於回來了,可是嚇死咱們倆兒呢!”
而墨玉縱然沒有說話,但是她握着傾城的手微微有些發顫,傾城知道,那是嚇得,當即便是反手握住她的手,聲音中略微帶着幾分抱怨來,“我走的時候不是叫你們不用等我回來嗎?天兒這樣冷,若是凍着了怎麼辦?”
素芳洗了洗鼻子,方纔傾城沒說的時候她倒是還沒有感覺到冷,現在這樣一說,倒是覺得有些冷了,與墨玉一人一邊用着傾城朝着瀟湘苑中走去,更是念叨着說道:“主子,您說您不回來奴婢與墨玉二人怎麼睡得着?快與奴婢們說說,楊主子到底怎麼呢?奴婢先前聽人說楊主子病的倒是挺厲害的,怎麼,現在好些了沒?”
傾城卻是長長嘆了口氣,將她下山的所有事兒都說了出來,只是,她自然隱去了遇見李紹明的那一段,果不其然,素芳一聽到這話卻是氣得直跺腳,忍不住咒罵道:“這個韋主子心腸怎麼這樣狠毒,連楊主子都不肯放過,怕是現在琳琅姑姑一個人照料楊主子,一定很辛苦啊!”
這件事兒,傾城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幫助琳琅姑姑和楊主子兩人,而且她知道,自己勢單力薄,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若是她真的做了什麼,只怕韋主子曉得了,楊主子和琳琅姑姑的日子會更加難過呢!
她的想法沒錯,她今日下山的事兒就已經沒有瞞過韋主子的眼睛,想想也是,平日裡王妃娘娘身邊就是那幾個值得相信的人,而寧王府中又不大,怎麼會有眼生的人呢?而韋主子知道了這事兒之後卻是冷笑了一聲,隨便尋了個由頭斷了若惜居中的吃食,如今琳琅姑姑和楊主子都不得擅自外出,若惜居外頭守着的又是韋主子的人,她們自然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等着長歌前去看望楊主子的時候,琳琅姑姑已經餓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雖是她將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楊主子,但楊主子卻也是餓的不行,一見到長歌來了,哭着喊着要吃東西。
長歌也不是什麼軟弱的角兒,當即更是找來了素日給若惜居送吃食的婆子,只是那婆子卻是平白無故地消失了,雖然王妃娘娘心知肚明,但卻因着沒有什麼證據,這件事兒也只能不了了之,只是她日後派長歌去若惜居的次數更加勤快了。
而韋主子卻一點也不擔心,她這樣做本就只是爲了給傾城敲一個警鐘而已,叫傾城知道,沒事兒最好不要隨便下山來,什麼探望楊主子,若是傾城這樣做,到了最後只是害了楊主子和琳琅姑姑而已。
因着傾城她們主僕三人平日根本就不下山,當傾城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饒是好脾氣的她也是氣得摔碎了手中的茶碗,顫顫巍巍地說道:“這個韋主子真的是欺人太甚了!真的是欺人太甚了!我已經這般小心了,爲何她還緊咬着我們不放?難不成真的將寧王府當成了她們的地界,別人連一步都不能踏入嗎?”
素芳與墨玉從來沒有見過傾城這個樣子,當即也是嚇到了,墨玉忙勸說道:“主子,您莫要動怒,爲了那樣的人生氣根本不值當,若是氣壞了身子,憑白讓她們看了笑話去了,咱們別與她們一般見識!”
話雖這麼說,可傾城卻是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在素芳與墨玉好說歹說之下,她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些,只是很多時候,傾城的退讓不一定會讓旁人懂得收斂二字如何說些,更何況韋主子連對楊主子都能夠下狠手,就更加不要說對她頗有威脅的傾城了。
這一日,天色灰濛濛的,像是即將要下雪似的,傾城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對準備下山的素芳說道:“素芳,你還是過些日子再下山吧!我瞅着這天兒倒是要落雪了,小心遇到了什麼危險!”
素芳素來像是潑猴似的,如今聽聞這話卻是一點也不擔心,反觀卻還是笑了笑,道:“奴婢好些日子沒有見到雪了,若是真的下雪了那纔好呢!主子,您就放心吧,奴婢不會有什麼事兒,大不了就是小心些就是了。”
“不行,你還是遲幾天再下去吧!”傾城卻是怎麼也不鬆口,這山路本就不好走,若是下了雪,就更加難行了,更何況素芳也不是什麼小心謹慎的性子,還是小心爲好。
平日素芳雖然有些潑辣,但對傾城的話卻是言聽計從的,只是今兒她卻是依舊搖搖頭,低聲說道:“主子,您就叫奴婢去吧!今日奴婢衝着墨玉咳嗽的倒是愈發厲害了,怎麼着也得去孫大夫那兒找點藥纔是,若是這樣拖下去,要是到時候墨玉的病情惡化了怎麼辦?”
說着,她更是咧嘴一笑,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故意說道:“再說了,之前主子不是念叨着說要吃桂花糕嗎?所以下山的時候奴婢不是託容媽媽在外頭買了桂花糕,若是今兒奴婢不下去拿,叫容媽媽她們偷偷吃光了怎麼辦?”
這話說的傾城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了,當即點了點她的額頭,囑咐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還怎麼攔着你?什麼是我想吃桂花糕,上次我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你就記在心裡,我看分明就是你想吃!”
素芳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見了傾城答應了,跑進屋子套了一件披風就急匆匆的朝着山下趕去,希望能夠在下雪之前趕回來。
天色陰沉的厲害,傾城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她不斷安慰自己,不過是因着天色不好,所以自己心裡纔不安穩的,只是到天黑的時候,素芳還是沒有回來,當即她便有些着急了,平日裡素芳下山不過只需要小半天的時間,如今這都大半天的時間過去了,怎麼還不見素芳回來呢?
如今着急的不止她一人,連躺在牀榻上的墨玉一聽到什麼響動,就忍不住問道:“主子,是不是素芳回來呢?”
只是每一次都得到的是否定,當即傾城便有些忍不住了,披上了披風,走進墨玉的房間,輕聲說道:“墨玉,你在這兒好好歇着,我下去看看就回來。”
墨玉素來身子有些羸弱,如今一病,臉上更是一點顏色都沒有,只是她聽到這樣的話,卻是作勢要起來,嘴裡更是說道:“主子,不成,您忘了上一次您下山去了,韋主子做了些什麼嗎?怕是您這一次下去了,韋主子又要弄出什麼動靜來了,奴婢覺得身子好了不少,不如就讓奴婢下山去瞧瞧吧?”
傾城卻是緩緩搖頭,竭力扯出一個微笑來,頗爲無奈地說道:“若是她們真的對素芳做了什麼,就算是你下去看看也是什麼用都沒有,若是這件事兒真的是韋主子動的手腳,那我也不會忍下去了,反正不管躲,還是爭,都是一死,我還不如搏一搏,這樣好歹還能有些勝算呢!”
倒是墨玉聽聞這話微微有些愣住了,在她心裡,自家主子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不管是面對着夏主子、燕主子、甚至是老謀深算的蘇主子,自家主子一直都是臨危不懼的,可是現在她卻聽到自家主子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卻是愣了愣,覺得有些不敢相信,輕聲說道:“主子,您莫要說這樣的喪氣話……”
“是不是喪氣話,其實我們心裡都清楚,連王妃娘娘都不能將韋主子怎麼辦,更何況我呢?”說着,傾城卻是苦澀一笑,爲墨玉拈好了被子,這才說道:“好了,你好好歇着,別擔心我們,說不準等你一覺醒了之後我與素芳都回來了。”
墨玉只覺得鼻子發酸,但是她知道主子這會兒子已經夠煩了,硬生生將眼中的淚水吞進了肚子裡,使勁兒點點頭。
傾城苦澀一笑,轉身就步入了蒼茫的夜色之中,此時,紛紛攘攘的大雪從空中飄落下來,落林鸞的眼前,幻化成一片絕美的風景,但是現在的她一心掛記着素芳,一點賞景的心情都沒有,疾步朝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