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冷情處,傾城淚落沾襟,墨玉在旁瞧見我如此,終是忍不住勸慰道:“咱們也只是懷疑而已,未必就能如此了,再說韋主子當日不過也只是想要您以爲自己不能懷孕而已,結果您不也是平平安安的懷上了一胎了嗎?那時候沒事,現在肯定也沒事的。”
傾城長嘆一聲,凝望着窗外的夜色,無奈道:“但願如此了。”
自從素芳將那玉容丸交給九福姑姑之後,傾城便諸事不問諸事不利,只管安心養胎了,平日裡也只是去瑞祥居中給王妃娘娘請安,陪陪王妃娘娘誦唸佛經罷了,不是她喜歡這樣做,實在是韋主子那裡還未扳倒,她心裡總是沒落停。
眼看着爲了這個韋主子,死了一個牡丹夫人,流掉了夢貴妾的孩子,若韋主子還能毫髮無傷,那她這步棋便可以說是輸了。
這日傾城正在隨王妃娘娘一起抄寫佛經,卻見着長喜從外面進來,手裡拿着一個雲錦紋的包裹對王妃娘娘說:“王妃娘娘,查到了。”
王妃娘娘的眉猛然擰緊了,冷聲吩咐道:“打開。”
長喜忙將那紙包打開,卻見裡面是一整排雪白的紋銀並一些珍貴的珠寶首飾等等。
傾城估摸了一下,那紋銀起碼也有五百兩,何況還有好幾張上千的銀票,那珠寶首飾大都是奇珍異寶,什麼雞血石的鐲子,夜明珠,翡翠戒指,紅珊瑚的串兒,件件都足以稱得上是上乘的寶貝了。
她能夠看得出來,王妃娘娘自然也看得出來,於是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微微揚聲說道:“她不過只是個丫鬟,就算再得主子歡心如何能有這麼多的寶貝!”
頓時,王妃娘娘擱下了手中的狼嚎筆,聲音驟然變了,“定然是有人賄賂了她,她收了人家的好處纔要幫人家辦事,再不然也就是從寧王府中偷了東西出去賣,哼,居然有這樣的大膽!”
“王妃娘娘說的是誰呀?這樣惹得您生氣?”傾城分明在那堆贓物裡看到了雨花曾經帶着的鐲子,知道這是雨花的包裹被長喜翻檢了出來,卻仍然裝出不知道的樣子。
王妃娘娘冷哼一聲,厲聲說道:“也罷,今兒咱們一起去韋主子那兒,今天我就要替韋主子除掉身邊的這個禍患!”
於是一行人便匆匆忙忙來到了韋主子住處,比起傾城剛入王府的時候,韋主子的住處現在冷清了許多,門前只有一個小小丫鬟拿着掃把,有一下沒一下的掃着地,見到王妃娘娘與傾城來了來了,慌忙跪下去,連句話也不會說了。
王妃娘娘並不看她,徑直闖了進去,卻見韋主子正靠在綵鳳牡丹團刻檀木長椅上,捧了一個繡繃在低頭繡花。
因着韋主子在病中還未痊癒,只穿了一襲藕荷色的大褂,頭上的髮髻上只點綴了幾顆圓潤的珍珠,手腕上鬆鬆地掛着一隻翡翠鐲子,跟耳垂上的翡翠小墜兒遙相呼應,冬日的陽光照耀在溫潤的翡翠上,倒是顯得她的皓腕宛如牽着一荇水草般的清媚。
她養了這些日子,倒是養出了水嫩好皮膚,外面鬧得天翻地覆,她倒是躲了好長時間的清閒!
雨花照例在一旁伺候着,手裡端着一小碗,不時地吹口氣遞給韋主子,輕聲道:“主子,藥煎好了,您請用吧。”
韋主子喘了口氣,將那繡繃放下,忽然擡眼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王妃娘娘,微微一愣,忙起身前來請安,道:“王妃娘娘,您今日如何來呢?”
王妃娘娘掃了一眼跪在她身後的雨花,聲音沉沉地說道:“長歌,去把那碗藥端過來。”長歌答應一聲,起身將雨花手裡的藥碗奪了過去,恭敬地遞給王妃娘娘,見狀,韋主子
覺得有些奇怪,擡起眼來看了王妃娘娘,不解道:“王妃娘娘,這是……”
王妃娘娘接過藥碗,卻是連一絲猶豫都沒有,便將整碗藥汁一下子潑濺到了雨花的臉上
那湯藥雖然被雨花吹得冷了,可是潑濺在臉上肯定也是不好受的,所以雨花一驚嚇,立時撲在地上不住的磕頭道:“王妃娘娘息怒,王妃娘娘息怒,王妃娘娘息怒啊!”
“王妃娘娘,雨花她到底做錯什麼了?您爲何要這樣對待她?”韋主子滿臉錯愕地擡頭看向王妃娘娘,語氣中滿是憤憤,微微揚聲說道:“還是您是聽信了什麼小人的讒言,所以帶着人來這裡找妾身的麻煩來了。”
她邊說刻毒的眼神邊冷冷地掃過陰孌的身上,就差明白的告訴王妃娘娘,陰孌便是那什麼小人。
“哼,我找她一個丫鬟的麻煩?至於麼?長歌,東西帶上來!”王妃娘娘冷聲吩咐,一旁的丫鬟立刻將那小包裹拿上來,長歌與長喜兩人刷拉一下子拉開了那包裹,那一堆的金銀珠寶便爭先恐後地從包裹中翻滾了起來,撲頭蓋臉的撲在雨花的身上。
王妃娘娘瞪着跪在那裡的雨花,厲聲質問:“雨花,我且問你,這些都是什麼!”
此時,雨花早已嚇得渾身發抖了,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了,斷斷續續地說道:“奴婢,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王妃娘娘冷笑一聲,看看長歌,吩咐道:“長歌,你把這借據上的字樣念給她聽聽。”
“是。”長歌接過那張紙條,張口便脆生生地念了起來,“茲有洗衣房小翠,承借白銀十兩,月餘之後還款十二兩,若是逾期不還,則每拖欠一天利錢就滾一番。”
“這,這不是奴婢的東西,這不是奴婢的東西!”雨花一聽長歌唸了這樣的話,不由得大驚失色,不住的拼命磕起頭來,忙說道:“王府中私方放高利貸那是要殺頭的罪名,試問奴婢有幾個腦袋,竟然敢如此的犯上作亂,頂風作案嗎?還請王妃娘娘明鑑啊!”
王妃娘娘卻是冷冷一笑,這才說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莫非你還想抵賴不成?那個小翠我已經審問過了,她已經招供了,你若是再不招供,小心我也將你投入宗人府大牢,日日刑訊,不怕你不吐實話!”
長歌聽王妃娘娘這樣一說猶如去了主心骨一般的癱軟在地上,韋主子見到此種情景也不由得明白了過來,厲聲問道:“雨花,莫非你真的揹着我幹這樣的事情?”
雨花卻是滿臉淚痕,沒有說什麼。
王妃娘娘冷笑,厲聲道:“她揹着你的好事還多着呢,來人,將這賤婢拿下,莫要她再誤傷了其他人!”
頓時,左右侍衛立刻上前將雨花的胳膊反壓在身後,將她整個人壓在地面上,讓她動彈不得。
王妃娘娘帶着傾城施施然走進正廳,在花梨木雕風荷的椅子上坐下來,正了正神色才道:“雨花,我且問你,到底是誰指使的你來韋主子的飲食中下了曼陀羅的毒?
韋主子聽王妃娘娘這樣一說,目眥俱裂,她着急的從椅子上坐起來,道:“王妃娘娘,雨花定然不是這樣的人,她是妾身家養的丫鬟,是從小跟着妾身一起長大的。”
“你啊你,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平日看着你倒是挺聰明的,怎麼碰到這種事兒就這麼糊塗呢?先前雨晴是這般,這個雨花也是這樣!”王妃娘娘從衣袖中取出長風寫就的血書,一下子扔在了韋主子的跟前,冷聲道:“你自己看吧。”
韋主子顫顫巍巍地拿起那封血書,哆哆嗦嗦地看完了,不敢置信地看向雨花,問道:“雨花,雨兒說的可是真的?可是真的?我飲食中的毒藥可是你下的,然後嫁禍給雨兒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雨花滿臉淚痕,高聲分辨道:“主子不是啊,主子!奴婢是貪財,是愛佔小便宜,可是奴婢不糊塗呀,主子便是奴婢的大樹,是奴婢要終身依靠的,試問奴婢又怎麼胡這樣傻去禍害自己的終身依靠呢?”
韋主子此時也像是完全亂了心緒一般,但是雨花跟在她身邊多年,她終究還是選擇相信了雨花的話,分辨道:“王妃娘娘,這血書是雨花寫的不是,還另當別論,妾身只怕王妃娘娘被人所矇蔽,誤信讒言,若是錯殺了雨花,到時候就難以收拾了。”
傾城瞧見韋主子想要殺人一般的目光直直朝她射來,心裡卻冷笑一聲,心想如今你也是這般狼狽的模樣,還有力氣瞪着我,既然你那麼喜歡瞪,我便叫你瞪個夠,只是待會你便是有力氣,也無暇顧我了。
頓時,她低下頭去,冰冷的手指輕輕撫上了依舊平坦的小腹,宛如一株青蓮,在韋主子冰冷的目光中開出一朵曼妙的花來。
她脣角牽起一抹薄笑,嘴巴里卻開始低聲呻吟起來,捂着肚子,看在王妃娘娘的眼中便是一幅難受的模樣。
墨玉在一旁,大急,忙問:“主子您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我沒事。”傾城強裝一笑,眉頭卻皺的更緊,只是淡淡說道:“不要爲我分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