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主子聽聞這話,心裡自然是高興的,端着傾城才送來的金絲燕窩粥喝了一口,拿着帕子擦了下嘴,對暮貴妾說道:“就屬你這張小嘴最會說話,要是覺得我院子裡頭的東西好,就常來這兒坐坐,如今我雖只是一侍妾,院子裡旁的東西沒有,好吃的東西卻是應有盡有的,你想吃什麼,只管說便是了!”
聽聞這話,暮貴妾卻是嬌笑一聲,語氣裡透着些許得意來,“呀,多謝敏縢妾擡愛,只是您的東西都是留給小少爺吃的,妾身可不敢搶小少爺的東西,若是叫王爺知道了妾身這樣好吃,可是要責怪妾身的!”
“你慣會說笑,不過你今兒說的笑話可是一點都不好笑,王爺爲何要怪你?王爺是個明白人,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即便真的是要責怪,也要責怪那些狐媚子的女人!”說着,敏主子還瞥了傾城一眼,話語中的深意,大家都明白。
聽到這樣譏誚的話語,傾城也想拔腿就走,只是她知道,金絲燕窩粥就是要盛在上等的白瓷蠱中燉才能將它的營養徹底激發出來,但是瑞祥居中這樣的白瓷蠱只有一個,所以無論如何她也要等到敏主子吃完了,拿了白瓷蠱之後才能走。
只是,因着敏主子方纔的那句話,屋子裡頓時又陷入了沉靜之中,敏主子自然是敢說出這樣話來的,她有孩子在腹中,在寧王府中就像是天王老子似的,有什麼好怕的?但是旁人就不一樣了,她們本就是些新晉的主子,有的連李紹明的面兒都沒有見過,如今自然不敢隨便亂說話了。
見着氣氛一時冷了下來,敏主子自然也知道是爲何,如今明媚一笑,說道:“哎,瞧我這張嘴,又給扯到別處去了!你們本是好心來看看我,怎麼倒是叫你們都怔住呢?對了,暮貴妾你要是喜歡我這兒的東西,要吃什麼只管差人來說一聲便是了,我着人給你送些去,姐妹之間,還需要客氣什麼?”
“瞧瞧,居然都好吃到這個份上來了!”說話的正是聶主子,傾城不知道敏主子與聶主子是怎麼攪合到一起的,只是現在,她對這個問題卻是一點都不關心,正發呆間,聶主子又說道:“倒是我覺得敏主子這兒的四喜丸子做的不錯,既然你與暮貴妾說了要吃說一聲便是了,那我是不是也能這般?”
暮貴妾聽聞這話,卻是笑着打趣道:“說妾身是個貪吃鬼,那聶姐姐又能好到哪兒去呢?淨知道排擠妾身!”
“好了,好了,你們倆兒可別在我這兒爲了吃的吵起來了,若是傳出去,別人連帶着還要笑話我呢!”敏主子笑容中透着一股子得意,要知道,縱然是瑞祥居都已經沒有她這兒這麼惹惱了。
聽着她的話,聶主子與暮貴妾都掩嘴笑了起來,其他人似乎也在笑,可是都是怯怯的笑容,生怕這笑也能笑錯了。
整間屋子裡,除了那幾個位份稍高的和與敏主子、聶主子熟悉的,其餘主子們都不敢說話,她們只是靜靜地聽着她們說笑。
終於,傾城等到了敏縢妾用完了那金絲燕窩粥,還未等她走出這院子,卻聽見身後有人追着喊道:“傾城,敏主子的話,讓您留步!”
縱使內心百般不願,傾城依舊保持着笑容,輕聲道:“不知道敏主子還有什麼事兒?我這會兒子還要趕着回去給王妃娘娘回話呢!”
那小丫鬟神色間有些怯怯的,畢竟傾城在寧王府中那可是鬼一般的存在,誰見到了都要退避三舍,更不要說她這會兒子還與傾城面對着面說話了,“方纔敏主子是這樣吩咐的,我也不知道是爲何,不過還是請你跟着回去吧!”
“嗯,好!”傾城也不想爲難一個小小的丫鬟,便又折回了方纔的屋子,夜晚的涼風吹在人身上,雖是在這三伏天卻透着絲絲的涼意,只是她們都不知道是風涼,到底還是人涼抑或是心涼?
等着傾城再次回到這個屋子裡,卻見着方纔擁擠的屋子裡這會兒子安靜極了,似乎落了一根針都能夠聽見,但是她卻是不卑不亢地說道:“不知道敏主子找奴婢來有什麼事兒?奴婢還等着給王妃娘娘回話呢!”
屋子裡很靜,傾城的聲音很大,而敏主子的心很燥,只餘留下聶主子,兩人對視一眼,這才悠然說道:“你可知道我爲什麼要找你回來嗎?”
“奴婢不知道。”傾城規規矩矩答道。
剎那間,整個大廳內忽然陷入了沉默,敏主子不發話,誰都不敢再多言半句,氣氛讓人窒息,離得敏主子近的人,似乎都能夠感受到她渾身森冷的氣息,銀絲線縫製的襦裙邊角在傾城的眼前晃動,在傾城看來,那更像一隻掐着自己脖頸的手,生生要令她不能呼吸。
傾城緊張地兩雙手的手指不斷纏繞着,她終於明白一天的心神不靈到底是爲何了忽然,在兩人以爲還要再靜默一會兒的時候,敏縢妾伸出手,說時遲那時快,“啪”的一巴掌打到了傾城的臉上。
由於毫無防備,傾城沒有支撐的旋即倒在了地上,只見她的左臉瞬間高高腫起,留下了五個手指紅印,尖利的護甲在傾城的左邊脖子留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明豔的鮮血頓時滴滴的往下淌開。
見此,敏主子卻是一點憐惜心也沒有,更是大聲呵斥道:“大膽賤婢,你可知罪?”
傾城心知,這場惡戰已經從這個巴掌開始了。只是,她擅自爬起來,看向敏主子,不卑不亢道:“奴婢不知所犯何罪,請敏主子指點一二。”
敏主子冷笑一聲,憤怒仿若流火滑過心底,她指着傾城的鼻子道:“你享受得很,自是不知,那我這便指點給你看!”
傾城並不說話,任憑敏主子走上前,食指與大拇指緊捏着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看着自己,那力道彷彿是要把它捏碎一般,直叫傾城疼得動彈不得。
看到這這張臉鎮定的樣子,敏主子就想到了李紹明那夜醉酒說的話,想及此,她的心裡卻是一陣難受,就是因爲着這個人,她唾手可得的一切現在都變得那麼遙遠,叫她心裡如何不氣?
當即,她更是惡狠狠甩開了手中的這張臉,厲聲說道:“方纔有丫鬟來報,說見着你鬼鬼祟祟闖進了我的屋子裡,而且方纔我的貼身丫鬟說了,屋子裡我少了一對金鐲子,你可知罪?”
又是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可是如今的傾城早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她了,她頓了頓,淡淡一笑,毫不膽怯地看着敏主子,輕聲說道:“既然敏主子覺得這對金鐲子是奴婢偷得,不妨叫人搜身便是了,奴婢方纔還未走出院子,若是真的偷了這對金鐲子,自然是還在身上的。”
敏主子不聰明,聶主子亦不聰明,兩人在家一起不過只是烏合之衆罷了!更何況還是用着這樣拙劣的藉口,傾城根本就沒有將她們放在眼裡。
只是,敏主子似乎是想到了傾城會這樣想,如今她絕口不提那對不見了的金鐲子,反而話鋒一轉,冷笑一聲,這才說道:“好一張利嘴,誰知道你在院子裡有沒有內應!不過有沒有內應已經不重要了,今兒就憑着你這態度,就該掌嘴,以示懲戒,也叫你知道知道這王府中的規矩!”
聽到刑罰是“掌嘴”二字之後,傾城心中偷偷的舒了一口氣,還好,她受過聶主子的貼身侍婢的掌嘴,雖然很疼,但是卻不會傷及自身性命,過幾天便可盡好,更何況如今的她還在瑞祥居中居住,藥膏之類的東西應該是不缺。
敏主子雖然表面上狠毒了些,但畢竟沒有什麼心機,否則她應該伺機讓她在某一天在某個角落死去纔是,永絕後患纔是王府中女人最好的選擇,而敏縢妾也只是罰了自己出口氣而已,她倒不如接受了來得爽快。
思及此,傾城雖然感嘆要受罰,卻也是欣然接受,她叩頭行禮道:“奴婢謝敏主子。”
此時此刻,她臉色淡然,鎮定非常,彷彿是往水裡丟了一顆石子,卻看不到粼粼湖水的迴應,波瀾不起。
傾城這般毫無起伏的情緒,讓敏主子卻是訝異得很,這個傾城果然是不一般,換作是別的婢女,想必早就開始哭喊求饒了,她不僅什麼都不做,反而還謝自己。
“哼,真有骨氣!既然這般,那就不要怪我了。”見着她這般淡然的臉色,敏主子心中更是恐懼,這樣的傾城,就好像一朵迎風綻放、遺世獨立的海棠花,敏主子不敢想象,若是傾城真的被立爲主子,她又該怎麼辦?她在王爺心中豈不是連立足之地都沒有呢?
說着,她更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朝着傾城狠狠掄了一個巴掌下去了,接着,又是第二個,只是還未等她第三個巴掌扇下去,就聽到門外傳來兩聲通報,“王爺駕到!”
敏主子微微一愣,朝着走進來的李紹明福了福身子,低聲說道:“妾身參見王爺!”
傾城亦是捂着臉,朝着李紹明福了福身子,輕聲道:“奴婢參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