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薇是個典型的小家碧玉,人生得嬌美白皙,一身淺紫色的鳶尾花長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一路走來似若風扶柳,仿若是個水做的美人。
這樣的美人只應當存於畫裡啊!
蕭懷素感嘆了一聲,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她對柳薇沒什麼惡感,不過這樣的人好似不食人間煙火,她無法想像柳薇成爲杜延玉的後母會是什麼模樣,更何況她們倆人相處起來也並沒有那麼親熱融洽。
柳家的人打着爲杜延玉慶生的旗號一年也就來上一次,而過去三年裡柳薇也上門了兩次,這一次是第三次,但短短的時日接觸,也無法讓杜延玉喜歡上她,反倒還不如相處了近一年的曲婧來得親近。
柳二夫人是一微胖的婦人,眉眼生得大,嘴脣也厚實,一說話這唾沫星子就四濺,她本人卻是毫無所覺,連王氏都小心翼翼地向後倚了一分,刻意拉開了倆人的距離。
柳二夫人這次是奉柳老夫人之命而來,顯見得也是有了幾分打算,只往杜老夫人屋裡一坐,見着杜延玉賴在曲婧身旁,目光便是一閃,笑着道:“這位姑娘好生面善,倒是沒有見過。”
王氏牽脣一笑,“親家夫人沒見過也是正常,曲姑娘去年底才住進咱們家裡,是我二弟妹的表妹。”
“喔?”
柳二夫人眉頭一挑,又上下打量了曲婧一眼,笑道:“看着年紀也不小了,可說了人家?”
這話問得直白,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要不是知道柳二夫人天生這直性子,只怕有人便要發火了。
梁氏已經沉下了臉色,輕哼道:“不勞親家夫人費心,曲婧是我表妹,自有我爲她打算!”
說起這事梁氏心中也有火,這一年的時間王氏與她商量着也務色了好些個適合的人選,可一到家裡來說親,便紛紛告吹,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表妹這樣好的人,又不求財也不要夫家多顯赫,杜老夫人還發了話,到時候杜家附上一份嫁妝銀子,怎麼樣也能讓曲婧體體面面地嫁出去。
可怎麼談來談去就是不成,眼看着一年又要過去了,再翻了年曲婧便要滿二十了。
梁氏心裡着急,偏偏被柳二夫人戳中了痛處,她怎麼會不發火?
曲婧此刻已是紅着臉低下了頭去,雙手絞在衣襬上一言不發。
一旁的杜延玉看着卻是急了,又見不得曲婧委屈,忙轉向了柳二夫人,道:“二舅母遠道而來,快喝杯茶水潤潤喉嚨。”
柳二夫人怔了怔,又見在場衆人的表情,不由乾笑了兩聲,捧起茶蠱便喝了起來。
柳薇靜坐在柳二夫人下首,卻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打量着曲婧,心中有着自己的成算。
這個曲婧纔來沒多久便能得到杜延玉的喜歡,可她每次來到杜家莫不是想盡了辦法討好這個侄女,偏生杜延玉半點不上套。
若是杜延玉願意和她親近,杜伯嚴還不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一個庶女能嫁得這樣一個佳婿,而且還是閣老府中的嫡子,她今生還有什麼好求的?
記得十四歲那年,柳薇第一次見到了杜伯嚴,那麼一個挺拔俊朗的青年立時便吸引住了她所有的視線,脫去了少年的青澀,舉手投足間都是沉着穩重,她一顆心早就在不經意間淪陷,若不是顧忌着自己的身份,她早便想常住杜家,就是打着照顧杜延玉的幌子也好,可是杜老夫人始終沒有鬆口。
“玉姐兒,來姨母這裡!”
眼見着杜延玉幫着曲婧,柳薇自然心頭不快,面上卻未表現分毫,只笑着對她招了招手。
杜延玉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曲婧,見她笑着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這才放心地去到了柳薇身邊。
柳薇心中暗惱,冷冷地瞥了一眼曲婧,這才拉住了杜延玉的手,笑道:“玉姐兒又長高了,今年也是七歲的大姑娘了,看看姨母送給你的東西喜歡不喜歡?”說着便從身後站着的丫環手中拿過了一個琺琅盒子遞到了杜延玉跟前。
杜延玉好奇地接了過來,打開一看,藍色絲絨的底襯上放着一對碧玉玲瓏簪,玉質清透,玲瓏精緻,她一看就喜歡。
柳薇是知道杜延玉的喜好,此刻見她歡喜,又接着道:“底襯下還有暗格,我讓人給配了些珠子、纓絡和極細的金銀絲,就知道你喜歡搗騰這些,回頭慢慢擺弄吧!”
杜延玉聞言掀開了藍色絲絨底襯,只見下面被分成了四格,果然放着剔透晶瑩的玉珠子,還有紅彤彤的纓絡,金絲銀絲也分格細放,很是合她的心意。
“那可不是?”柳二夫人擱下了茶蠱也插進了話頭,“玉姐兒你可不知,你姨母爲了湊出色澤大小相近的珠子和纓絡,可是跑了好些珍寶樓呢,還不是因爲你喜歡……”
柳二夫人這樣一說,杜延玉自然是一臉感激,拉着柳薇的手道謝,“多謝姨母爲了我這樣費心思,玉兒很喜歡!”
“只要你喜歡,姨母什麼都願意爲你做!”
柳薇拍了拍杜延玉的手背,話語輕柔,好似真地因爲杜延玉的開心而高興着。
蕭懷素冷眼旁觀着,卻是知道這柳薇是急了,柳家人打的是什麼算盤杜老夫人一直是知道的,之所以沒有說不也是想着坐等其成,可杜伯嚴一直不點頭,她也沒辦法。
杜伯嚴今年二十六了,不可能只有杜延玉一個女兒,他還沒有嫡子,杜老夫人也算放任了他好幾年,如今老夫人是坐不住了,只怕這次柳家來就是要做一個決定的。
想到這裡,杜老夫人便對王氏使了個眼色,王氏會意過來,便笑着道:“柳二夫人與柳姑娘難得過來,這次就多住上些時日再走,也讓咱們儘儘地主之誼!”
“好啊,那就麻煩親家大夫人了。”
柳二夫人眼睛一亮,她來就是爲了柳薇的親事,說什麼今年杜家都要給他們一個回答,沒有結果她也是不打算走的,只要杜家人做的出來,她也拉得下臉皮。
“不麻煩!”
王氏笑咪咪地擺手,又看了曲婧那邊一眼,對這個未出閣的老姑娘她也很是頭疼,怎麼說了那麼多門親事,就一門沒成呢?
搞得王氏眼下都沒了爲曲婧說親的心思,倒是杜延萍的親事或許今年就要定下了,有兩方可以選擇,一方是戶部侍郎李家長公子,一方是楊閣老的嫡次孫,兩方都不錯,也配得上杜延萍,眼下就等梁氏的最終決定。
梁氏也是挑花了眼,當然依杜延萍的出身配勳貴人家也是行,就侯府、伯府之類的,但這些勳貴人家握有實權的少,真正有權的勳貴例如國公府那些可能又看不上她了。
李家與楊家也算是與杜家一同陣線,沒有特別偏向於一方,暫時處於中立的地位,若是與他們結親,風險也相對少一些。
想到這裡,王氏有些歡喜,也有些擔憂。
歡喜的是杜家的姑娘是按照齒序說親,只要杜延萍的親事一定下,那麼接着就該杜延雲了。
擔憂的是杜延雲中意的是顧清揚,當然這其中也有自己的引導之故,顧清揚是絕對的優秀,哪個丈母孃不想要這樣的女婿,她們女人不介意什麼派系之爭,只要杜延雲將來嫁的好嫁的富足安穩,她就放心了。
不過景國公府可是旗幟鮮明地站在七皇子那一邊的,雖然這一點她早就知道,心裡也不是特別介意,可萬一最後杜老太爺與杜老夫人不點頭,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王氏一時之間心思翻轉,面上的表情也有些變幻不定了起來。
梁氏就坐在王氏身旁,見她變了臉色,以爲出了什麼事,不由湊近了幾分,低聲道:“大嫂,你這是怎麼了?”
王氏驚醒過來,趕忙收斂了情緒,擺手道:“沒什麼,就是有些走神了!”說着又笑了起來,“倒是萍姐兒的親事,你在年前可要給個答覆,到時候我好找媒人過去走走,把這親事給定下來。”
“這……還不急嘛。”
梁氏本能地推辭道,李家與楊家也不是不好,可比起勳貴來她到底覺得差了一分,又想起時不時來找杜老太爺手談的那位景國公世子,不由心中一亮,向王氏問道:“不知道那位景國公世子可定了親?”
王氏驚訝地看了梁氏一眼,隨即便淡淡地抿緊了脣角,“這個我倒是不知。”態度一下就不熱絡了。
王氏在心裡冷哼一聲,梁氏的算盤倒是打得好,一準就瞅住了金龜婿,豈知道那是她爲自己女兒物色的,哪裡輪得到他們?
“那大嫂幫我打聽打聽。”
梁氏卻是沒聽出王氏話語裡的冷淡之意,越想越覺得這景國公世子一表人才,家世也好,年歲更是相當,若是有更好的選擇,李家與楊家她自然就看不上眼了。
“這個……好吧。”
王氏勉強應下,又道:“不過景國公夫人眼光高,又有淑妃娘娘在背後把着關,只怕……”
“怕什麼?”
梁氏倒是不以爲意,咂了咂嘴道:“咱們萍姐兒還是首輔的嫡長孫女,難不成還配不上一個世子爺?”
王氏勉強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杜老太爺是身居高位,可杜伯宏呢,眼下不過是分到刑部任侍郎,哪裡比得上杜伯溫,眼下已是中書舍人,爲皇上起草詔令,傳宣詔命,可謂是一等一的天子近臣。
父親有這樣的身份,再有杜老太爺作後臺,杜延雲方纔能配得上顧清揚。
杜延萍卻是差了一截。
那一廂柳薇拉着杜延玉說個不停,顯然是不打算放她回曲婧身邊。
柳二夫人也與杜老夫人攀談了起來。
曲婧一個人坐着着實尷尬,蕭懷素便走了過去與她一處,只對她眨了眨眼,笑道:“曲姨,我還有好些刺繡的活計不明白,回頭你來我屋裡給我說說我那幅春草圖上的針法是不是這麼弄的,我總覺得有個地方繡錯了。”
“好。”
曲婧點頭應下,又笑着看向蕭懷素,輕聲道:“有你這個知心人在,真是好啊!”
她怎麼不知道柳薇對她含有敵意,杜伯嚴在感情上確實遲鈍,聽說從前這柳薇都在他面前暗示過幾次,可他就是不懂,也虧得有蕭懷素提點了她。
那一次還給杜伯嚴的書她在裡面夾了個書籤,書籤上寫下了一句含蓄的詩詞,這呆子看了後總算明白了過來,回頭便又給送來了十本,且本本里面夾雜的詩詞更是大膽奔放,羞得她都沒臉了,心裡卻是暗自泛着甜蜜。
好歹是確認了彼此的心意,她與杜伯嚴就這樣開始了,只是倆人都謹守着禮儀,就算心中愛慕,也始終沒有越雷池一步。
這事蕭懷素也知道。
能得到杜伯嚴的喜愛,這是曲婧做夢也沒有想過的,可如今夢想成了現實,她自然是欣喜若狂,而這個秘密她卻只能跟蕭懷素分享。
這個小了她十幾歲的丫頭,卻彷彿有顆那麼老成的心,好似什麼都懂,指點她引導她信手拈來,聰慧早熟得讓她連驚歎都忘了,只有從慢慢地習慣到如今已能用平常心對待。
“曲姨,若是四舅舅定下了,還要他提早向外祖母說這事,遲則生變!”
蕭懷素低聲說道,目光又向柳薇那邊一掃,壓低了嗓音道:“更何況眼下還有人虎視眈眈,你也不希望到嘴的肥肉就這樣飛了吧?”
這比喻是粗俗了些,蕭懷素已是捂着脣輕笑了起來。
“你竟然將你四舅舅……比作肥肉?”
曲婧抿緊了脣角,想笑又不敢笑,若是杜伯嚴知道了,只怕臉都要抽了。
“對了,”蕭懷素收了笑容,表情慎重道:“不過在四舅舅向外祖母提這事之前,曲姨你要先和三表姐坦白。”
只有杜延玉真心接收了曲婧,杜伯嚴纔不會有負擔和內疚。
“是,這是自然。”
曲婧點了點頭,表情有些擔憂,“依玉姐兒的性子,只怕會怪上我一陣了,不過只要她原諒我,要我做什麼都行。”說着輕嘆了一聲,不經意地又往杜延玉那方瞄了一眼。
她對杜延玉是真心地喜愛,就算不是自己親生的,她也能視若己出,這一點她能夠保證。
“這事你們有幾成把握?”
蕭懷素最關心的是這一點,杜伯嚴與曲婧的關係日益好起來,自然也會思考隨之而來的問題,好男兒就該有擔當,而不是拖着人家姑娘一輩子。
其實梁氏與王氏不知道,就是因爲有了杜伯嚴從中攪局,曲婧的親事才一次都沒談成,不過他做得很隱蔽,雖然有人起疑,卻還是沒能發現這始作俑者就是他。
若真是暴露了被外人知道,帶累的可是曲婧的名聲,杜伯嚴這般精明,自然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曲婧猶豫了一陣,悄聲道:“我也不知道,這還要看他。”神色間也有些憂心忡忡。
蕭懷素點了點頭,在這個時代主動權確實掌握在男人手裡,就算兩情相悅,女方也是不能冒這個頭的,若是被人知道他們私下裡有了交道,背後還不知道被說得怎樣難聽呢。
那眼下也只能靜靜等着杜伯嚴的行動了。
柳薇倒是安心在杜家住了起來,藉着親近杜延玉的機會,自然也就留心打探了杜伯嚴的動向,甚至還製造過幾次偶遇。
但顯然杜伯嚴並沒有將柳薇放在心上,看了女兒之後還是該幹嘛幹嘛,沒與柳薇有半分多的接觸,這讓她很是氣餒。
柳二夫人也是焦急,這在杜家一呆都一個月了,竟是沒有絲毫進展,“難不成妹夫已經有了中意的人?”
柳二夫人這樣猜測着,目光不由轉向了柳薇,他們可是對柳薇寄予厚望,若是她不成功,杜伯嚴娶了別人的話,柳家與杜家的關係還能否繼續維持下去,這就難說了。
柳薇咬了咬脣,面上盡是不甘,拳頭緊緊地握着,“我不信他心裡有人,要有早有了,何必等到現在?”
柳二夫人畢竟是過來人,想到杜府最近的人事變化,不由也長了個心眼,提醒道:“妹妹,從前可是沒有曲婧在這啊……”一句話意味深長。
柳薇猛地回過神來,臉色微變,略一思忖後又是緩緩搖頭,“不過是個家道中落的女子,如今還借住在杜府,她憑什麼肖想姐夫?”
更何況在柳薇眼裡曲婧就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杜伯嚴怎麼會選她而不選自己?
“這可說不定。”
柳二夫人癟了癟嘴,分析道:“曲婧本就是小門小戶出身,再說家中又沒有依仗,見識了杜家的權勢繁華,她難道就不會起個心眼,妹妹,你可別小看了她!”頓了頓見柳薇有些意動,又接着說道:“再說她與玉姐兒如今那麼親近,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存了其他的心思?”
柳薇咬緊了脣,眸中神色轉動,半晌又有些無奈道:“二嫂,那你說我能怎麼辦?咱們向杜家提這親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杜家哪次不是和咱們打馬虎眼,姐夫他又那般……若是他主動一些,我又何至於此?”說着眸中不甘委屈的淚水閃動着,合着她那張嬌嫩俏美的臉蛋,當真是我見尤憐。
柳家能派柳二夫人出馬,必然是她有幾分本事的,別看她平日裡大大咧咧說話慣了,一是她能捨得下面子嚷嚷,瓷器還怕她這種瓦片呢,二是她也不乏有些歪門邪道的手段,既然正途走了幾年都不通,自然就得另想他法。
柳二夫人想了想,便附在柳薇耳邊道:“咱們這樣,先找曲婧談談,若是她能知難而退不當這個擋路石自然是好,若是她冥頑不靈,就直接對杜伯嚴下手!”狹長的眸子微眯,現出一抹果決之色。
柳薇心中一顫,“對姐夫……下手?”她也不是小女孩了,自然明白杜二夫人話中的意思,頓時一張俏臉變得通紅,連心也“砰砰”跳個不停。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少不得要這樣做!”
柳二夫人拍了拍柳薇的肩膀,自信道:“妹妹,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爲了杜家四夫人的位置,值得的,你聽嫂子的準沒錯!”
“嗯!”
柳薇想了想,這才重重點了點頭,對杜伯嚴她是志在必得,就算有所犧牲,只要最後她達到了目的,這犧牲也不算什麼。
不過在這之前,她找曲婧一談卻是很有必要的,只要去除這個潛在的威脅,她的希望就又能大上一分。
曲婧也沒想到柳薇竟然這麼快便找上了自己,也許這是女人天生的直覺。
柳家算不上權貴勳爵,也只是中等門戶,既不顯貴,又沒有做到二三品的大員,那幾年若不是得了杜老太爺的提攜,在地方上也不能混得風聲水起。
“看來你已經清楚我找你是爲何了?”
柳薇靜靜地看着曲婧,女人的直覺尤其敏銳,曲婧這般不動聲色,看起來成竹在胸的模樣讓她暗暗咬牙,難不成杜伯嚴真地看上了眼前的這個女人?
曲婧輕嘆了一聲,無奈道:“柳姑娘,你青春韶華,貌美如花,喜歡你的人一定有很多吧?”
“是有如何?”
柳薇傲然的揚起了下頜,想要娶她的人確實不少,只是小地方的人她看不上,在她眼裡沒一個人比得上曾經的探花郎杜伯嚴。
“感情不能勉強。”
曲婧斂了面色,淡然道:“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不能強求。”
柳薇輕哼了一聲,眸中滿是不屑,“話誰不會說,你如今這般死皮賴臉地呆在杜家,難道就以爲能找到好歸宿,你也不想想你是什麼身份,配得上我姐夫嗎?”
曲婧面色一變,她也是有傲氣的人,柳薇這一說確實戳中了她的痛處,心裡的自卑作祟,面對着杜伯嚴的好她無數次地想要退卻,可又一次一次地堅持了下來。
到了今天,她已經無所畏懼,只要能與杜伯嚴在一起,無論付出什麼,她都是願意的。
“不管你怎麼說,這都不是我們倆能夠決定的,還要看伯嚴怎麼說!”
曲婧緩緩平了心氣,她無謂與柳薇爭起來,再說柳薇還是杜延玉的姨母,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可以不計較。
“姐夫的名諱豈是你可以叫的?”
柳薇的嗓音變得尖細了起來,原本俏美的臉蛋甚至隱隱變得猙獰,原來柳二夫人說得沒錯,這曲婧果然是癡心妄想別有企圖!
“柳姑娘,既然咱們話不投機,想來也沒必要再說什麼。”
曲婧默默地看了柳薇一眼,只覺得她很可憐,好好的一個姑娘要嫁就嫁了,何必非要給別人續絃,她的身份和地位高於自己,遠比她更有選擇。
曲婧轉身要走,柳薇卻是急走兩步攥住了她的手腕,眉頭一豎,冷聲道:“你這樣就想走了?”
手腕上有些痛感,曲婧微微擰眉,轉頭看向柳薇,不悅道:“柳姑娘還想說什麼?”
“你就不怕我將你們的事情告訴杜老夫人?”
柳薇脣角一翹,諷刺道:“杜老夫人是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姐夫毀在你的手上,你這樣的女人,妄想攀龍附鳳一飛沖天,你連給姐夫提鞋都不配!”
“柳姑娘,”曲婧的面色沉了下來,“我念你也是大家小姐,不與你計較,可你一再出口傷人,柳家的教養就是這般嗎?可別丟了你姐姐的臉!”
“你……”
柳薇面上一紅,卻也不想就這樣放過曲婧,她心裡嫉妒不甘,看着眼前那張並不算美麗的容顏,恨不得能在上面劃上兩道血痕,“別以爲你能陰謀得逞,我姐夫只不過是一時被你迷了眼,加以時日他定會清醒過來,知道我纔是他的良配!”
曲婧冷笑了兩聲,掙開了柳薇退後兩步,“既然柳姑娘這般自信,那我就拭目以待!”
早晚要面對杜老夫人的責難,曲婧知道這一關不容易過,可她想杜伯嚴並不是一個沒有擔當的男子,若是努力了但還是沒有成功,這輩子她也認命了。
曲婧搖了搖頭,緩緩轉身,卻見到不遠處一抹粉色的身影,身體頓時一僵。
杜延玉正滿臉震驚地看着她,一手緊捂着脣,眸中神色紛繁複雜,受傷、欺騙、震驚、失望、不可置信,甚至還夾雜着一抹傷痛與怨恨。
“玉姐兒!”
曲婧臉色大變,只覺得一顆心都沉到了底,她竟然沒留意到杜延玉竟然就在那兒。
那一次蕭懷素提醒她後,她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與杜延玉坦誠這事,不是她不想說,可每次看到杜延玉那全心信任依賴的眼神,她就覺得怎麼樣都無法啓口。
好似她的清純正映照着她的卑劣!
即使她是真地喜歡杜延玉,喜歡這個活潑的小女孩,可在杜延玉眼中呢,她是不是那個懷着別樣目的處心積慮想要接近她的壞女人?
曲婧顫抖着想要走近杜延玉,可杜延玉只是看了她一眼,拔腿就跑,一溜煙就沒了蹤影。
柳薇在她身後冷笑,“看吧,眼下連玉姐兒也知道你居心不良,我看你還有什麼臉再呆在杜家?!”說罷輕哼一聲,越過曲婧便徑直往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