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軍師還有什麼吩咐?”樓惜玉見自己被清塵單獨留下,便有些疑惑地開口。
“這兩天沒見到將軍身邊的那個小隨從,將軍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清塵看着樓惜玉,不答反問。
其實她留下樓惜玉的目的很簡單,只是想幫一幫羅依依這個一片癡心的女子罷了,畢竟她利用了羅依依,如果羅依依真的背叛了南郡,背叛了父兄,那麼樓惜玉將會是她今後唯一的依靠。
“我已經知道她的去向,讓軍師費心了。”樓惜玉聞言,沉默片刻,而後開口。
“將軍知道她離開的原因嗎?”清塵再問,“當初她說什麼都要留在將軍的身邊,可如今,爲何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
“軍師……似乎知道什麼?”樓惜玉皺眉,看着沐清塵,問着。
對於沐清塵行軍打仗的本事,他已經見識過了,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沐清塵的能力似乎不止於此,聽她言語間的意思,似乎對他和羅依依的事情,甚至是羅依依的身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是爲了將軍才離開的。”清塵開口道,“因爲我告訴她,皇上已經下了旨,將軍若十日之內無法戰勝南郡,就會受到懲罰,還有她異姓侯之女,依依郡主的身份,也會被人知道,從而連累將軍。”
“軍師知道她的身份?她不過是個無辜的女子,還請軍師手下留情,不要將她牽連進來。”樓惜玉一聽,心中震驚,便開口請求着。
“晚了。”清塵口中淡淡的吐出這兩個字,再次開口,“她怕自己的身份成爲別人詬病將軍的把柄,也怕將軍受到皇上的懲罰,已經答應在下回到南郡當內應,甚至……將異姓侯的兵符偷了出來。”
清塵說着,便將那面降龍令交到樓惜玉的手中。
樓惜玉是樓震源之子,是名震四國的大將,見多識廣,在看到降龍令的第一眼,便知道這是何物,心中的驚詫更甚,無法用語言形容。
這是帝王所賜,不管是遺失還是損壞,都是對先帝的大不敬,若是被朝廷知道異姓侯弄丟了先帝賜予的降龍令,那麼羅家便是誅九族的大罪,這面降龍令,便不再是羅家的護身符,而成了催命符。
“軍師的意思是……”樓惜玉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降龍令,瞬間明白了沐清塵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
清塵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笑着點頭,目送着樓惜玉離去。該做的她都做了,她也只能做到這一步,至於樓惜玉和羅依依之間有沒有緣分,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而從清塵帳中出去的樓惜玉卻不知,此時的羅依依,正在因爲降龍令的丟失,被自己的父親責罵拷問。
“逆女,你說!書房暗格裡的那面令牌是不是你拿走的?”異姓侯怒氣衝衝地走進羅依依的房間,對着一向疼愛的女兒怒目而視。
“沒有,我都不知道您書房裡有暗格,我怎麼會拿走什麼令牌?”羅依依聽見父親的質問,臉色一白,咬了咬牙,開口卻還是否認。
“你還敢說不是你?我問過了,一整天就只有你一個人接近過書房,如果不是你,還會是誰?”異姓侯說着。
“父親,難道你沒有聽書房門口的守衛說嘛?當時書房附近有可疑的人,說不定您的令牌,是那個可疑人拿走的。” 羅依依如此說着,還是沒有承認。
“依依,你是個女兒家,將來總歸是要嫁人的,所以爲父纔沒有對你說那面令牌的來歷,那是先帝賜給我羅家的信物,是用來救命的,這御賜之物若是遺失,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異姓侯看着羅依依臉上的神情,心中已經明白了所有,便痛心疾首地說着。
羅依依從未想到那塊簡單的兵符後面還有這樣一層意義,滿臉震驚地看着異姓侯,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令牌是她拿的,可是那面令牌,現在已經不在她這裡,而是交給了夜殤,只怕這個時候,已經到了沐葉的手中。
“父親,我們派出去的探子已經回來了——”正在這時,羅晉從外面走進來,對異姓侯說着。
羅晉進入羅依依的房中,看了羅依依一眼,衝着異姓侯欲言又止。
“探子怎麼說?”異姓侯瞥了羅依依一眼,而後轉頭看着羅晉,如此問着。
“探子回報,說天星國帝王沐清珏已經下旨,若是樓惜玉十日之內無法讓南郡出兵,並勝過南郡,輕則罷官免職,重則身首異處。”羅晉開口說着,“而且探子還說,那個叫沐葉的軍師放出話來,以項上人頭擔保,三日之內,必定讓南郡出兵。”
“這個沐葉,倒是狂妄至極。”異姓侯一聽,冷哼一聲,如此說着。
“父親,這個沐葉不可小覷,要知道,他可是連續拿下了郎城和紫藤嶺的人。”羅晉低聲提醒着。
羅依依在一旁聽着,將父兄兩人的對話盡數聽在耳中,心中千迴百轉,想來沐葉是聽了她的話,認爲她一定能在三日之內說服父親出兵,可是三天已經過去了兩天,她除了偷到一個會導致羅家抄家滅族的令牌以外,沒有做到任何事情。
“若是我們不出兵,那麼樓惜玉就算是違抗皇命,沐葉也無法兌現自己的承諾,天星國豈不是要損失兩個人才?”異姓侯開口說着,“沐葉不會這麼笨,明知這是個死局,卻還要義無反顧地往裡跳。”
“報——”就在異姓侯喃喃自語間,羅依依的院子外面忽然間傳來通報的聲音,“啓稟侯爺,末將有要事稟報——”
異姓侯一聽,竟然是守城將領的聲音,不由得眉頭緊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羅晉緊隨其後,羅依依見狀,停頓片刻,還是擡腳跟了上去。
“發生了什麼事?”異姓侯開口問着。
“啓稟侯爺,這是不久之前天星國的大將軍樓惜玉用箭射到城樓上的,上面寫明瞭讓侯爺親啓,請侯爺過目。”守城將領說着,便將手中的信封雙手呈上。
異姓侯接過信封,拆開,卻見裡面是一張薄薄的紙,他將紙展開,上面並沒有寫什麼,而是畫了一張圖,而這圖,正是降龍令的模樣。
一旁的羅晉也看到了紙上畫着的圖樣,不由得一驚,轉頭看了看羅依依,眼中露出一絲責怪的表情,而後低聲嘆息。
“你先下去吧,堅守自己的崗位,不能讓敵人有機可乘。”異姓侯不動聲色地將這張紙收起來,然後說着。
待那個守城將領離開,走遠之後,異姓侯轉身將手中的紙張扔到羅依依的身上,丟給她一個“你自己看看”的表情,怒哼一聲,走了進去。
“依依,這一次,哥哥也幫不了你了……”羅晉說着,十分無奈地嘆氣。
羅依依看着父兄走進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紙張,心中便明白到底爲什麼了。剛纔那人說,這封信是樓惜玉親自用箭射到城樓上的,也就是說,這面可以讓羅家生也能讓羅家死的令牌,現在在樓惜玉的手中。
而樓惜玉,是在用這樣的方式,逼南郡出兵。
想到這裡,羅依依不由得笑了,笑容中充滿了絲異樣,三天的時間,她果然如同她承諾的一樣,終究還是讓南郡出兵了。就是因爲這一塊令牌,決定了羅家滿門的性命,不出兵,樓惜玉和沐葉固然要付出代價,他們羅家也一樣面臨困境,可若是出兵了,便是正中下懷。
“父親,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果……”羅依依走進房中,在異姓侯面前跪了下來,開口說着。
“依依,爲父知道你對樓惜玉有情,甚至不惜爲了他甘冒性命之危假死出宮,欺上瞞下,可是女兒啊……你可知那樓惜玉的心中,可有你的半分位置?”異姓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着。
“父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羅依依哭着說道,“當年在天星國初見,我就喜歡他,我覺得他和我的父親與哥哥一樣,是戰場上的奇男子,是我這一生可以託付的良人。我這次回來,只是想請爹爹出兵,給他一個機會而已,贏不贏的了,是他的造化。”
“父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以我對樓惜玉的瞭解,用降龍令來威脅父親,應該不是樓惜玉的本意,就算他不會用此事來做文章,難保他軍中那個沐葉不會。”羅晉接着說道,“如今出不出兵,已經由不得我們做主,還不如干脆揮兵而出,就像妹妹說的,樓惜玉還不一定會贏。”
“如今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異姓侯長嘆一聲,開口說道,“晉兒,傳令下去,明日一早,南郡三軍集結,出城迎戰。”
“是。”羅晉應了一聲,便朝着外面走去。
“父親,我……”羅依依見狀,還想再開口說什麼,卻被異姓侯打斷。
“你不必再說了,從現在開始,你哪兒也不準去,別想再給樓惜玉通風報信。”異姓侯開口道,“你是凝月國朝廷親封的郡主,他是深得天星國皇室器重的大將軍,你們註定沒有好結果。”
說完這番話,異姓侯便起身離開,並沒有看自己女兒蒼白的臉色,以及那搖搖欲墜的身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吩咐守衛好生看好郡主,便沒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