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和握瑜在客棧裡住了一宿之後,便已經恢復了精神,旦日一早,便起身出了客房門,下了樓,準備吃早餐。
兩人住的地方是南疆爲數不多的找到中原人的客棧之一,雖然也提供中原的食物,但兩人如今是南疆的打扮,所以自然是入鄉隨俗,叫了南疆人愛吃的食物,若無其事地吃了起來。
清塵在來南疆之前,就告訴握瑜,她們要低調,尤其是在南疆這樣的地方,勢必要隱藏自己的身份,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以免被人察覺到端倪,所以兩人本着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心無旁騖地用膳。
可世界上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不想理會,它就不會發生的。就在清塵和握瑜兩人用膳的時候,客棧的門口忽然間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聽起來格外滲人。
清塵依舊不動聲色,倒是握瑜手中的動作一頓,不由自主地擡頭朝着門口看去。
卻見客棧大堂裡的衆人全都被門口的那聲慘叫吸引,紛紛探頭朝着外面張望着,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的紛亂聲越來越大,似乎人也越來越多,緊接着,便看到一羣人驅趕着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走了進來,那小姑娘滿身是血,臉上被血污遮擋,看不清本來的面容,可從她那雙水靈靈的眸子看來,卻是個美人兒。
清塵聽見聲響,不過回頭瞟了一眼,便知道剛纔那身慘叫是從這姑娘口中發出來的,可卻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什麼事情,竟然看起來這麼狼狽。
不過這些事情她本來就不想管,也不想多惹麻煩,所以便沒有理會,依然不動聲色地低頭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飯,倒是握瑜,看到那姑娘滿身血污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
“本公子倒要看看,這裡有誰敢出手幫你!本公子答應你,只要找到一個人願意幫你,本公子就放你走!”忽然間一個囂張跋扈的聲音如此開口說着,然後一鞭子打在那個姑娘的身上,隨之而來的又是一聲慘叫。
那姑娘沒有說話,一雙眼睛四處搜尋着,似乎在打量着誰是可以幫助她的人,可是她找了一圈,周圍的人都是在看好戲,根本沒有出手幫忙的打算。
“公子,那姑娘怪可憐的……”握瑜看着眼前這一幕,不由自主地開口說着,眼中的同情一閃而逝。
饒是握瑜眼中的目光再短暫,可那姑娘還是看到了,因爲握瑜是這客棧裡唯一一個對她露出同情之色的人,於是她三兩步跑到握瑜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便朝着握瑜磕頭:
“姑娘,您是個好人,我求求您,幫幫我好不好?”
握瑜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雖然覺得這女子可憐,但是清塵沒有發話,她也不敢胡亂答應什麼,免得給清塵麻煩,這樣想着,握瑜便不由自主地朝着清塵看去。
“專心吃飯,別的事情不必理會,吃完了我們還有正事要做。”清塵的餘光看到握瑜臉上的表情,於是開口說着,打碎了那可憐女子的最後一絲希望。
那女子似乎看出了清塵纔是握瑜的主子,而握瑜如今是她唯一的希望,於是她轉過身,對着清塵便磕起頭來,一邊磕頭一邊說道:
“公子,我求求你,幫幫我。虞公子說了,只要這客棧裡有一個人肯開口說會幫我贖身,他就放我走!公子,我不是南疆人,我是被他們抓來的,他們不是人,他們會用活人試蠱……我孃親就是被他們活活害死的……公子,我求你……”
那女子額頭已經磕破,鮮血不斷地流出來,觸目驚心。可是這客棧的人看着這一幕,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爲這位可憐的姑娘說句話,所以她只有逮着清塵不放,因爲她已經求了一路,可是沒有人願意幫她,畢竟那個虞公子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但是……眼前的清塵,是她唯一的希望,只因爲她在握瑜的眼中看到了同情和憐憫。
清塵本沒有打算管這樁閒事,可是她卻聽到了這女子的話,瞬間扭頭,看向女子,這才發現這可憐女子是中原人,看她嬌小的身形,應該是屬於南方天星國,不知爲何會被抓到這裡,還被逼成這個樣子。
用活人試蠱……
想到這裡,清塵的眸中驟然發出一抹精光,這樣的事情她並非沒有聽說過,曾經在書上她也看到過,後來在漠北,得知賀蘭瑞中了蠱毒之後,便也對這方面的事情有所打聽,可是,她從來沒想到,自己也會遇見這樣一幕。
本不想多管閒事的,可不知怎麼的,話到嘴邊卻沒能忍住,卻聽到清塵開口說道:
“虞公子是吧?這姑娘在下保下了,多少錢贖身,還請虞公子開個價。”
那虞公子沒想到真的有人會開口幫這個女人,一時間有些吃驚,卻隨即收斂了神色,開口道:
“你是何人?你知道我是誰嗎?這方圓百里誰不知道本公子就是要這個丫頭當我蟲兒的宿主,你莫不是不知道本公子的來歷,纔敢公然跟本公子叫板?”
虞公子想來是個有來頭的,說話嗓門兒大,看着清塵也是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處處透露着威脅,好像清塵只要敢再說幫那個女子,他就會連清塵一起辦了。
“在下分明聽到,虞公子進來的時候,就曾經說過,只要有人肯出言幫這位姑娘,公子便放了她。如今在下願意幫這位姑娘,可爲何虞公子又要以權勢壓人呢?莫非……虞公子剛纔那句話,不過是開玩笑的?”清塵並不退卻,看着虞公子,針鋒相對。
那女子聽了清塵的話,眼神中閃過一絲感激,她和母親已經被抓來很長時間了,母親爲了保護她,已經成了那虞公子試驗品,變成那些噁心蟲子的宿主,沒多久便死了,如今她也要步上母親的後塵,如果不是眼前這位公子開口幫忙……
“本公子警告你,你可別不識好歹,否則本公子讓你吃不了兜着走!”虞公子見清塵冥頑不靈,便惡狠狠的說着,眼神中透着寒光。
“在下倒想知道,光天化日之下,虞公子要怎麼讓在下吃不了兜着走。”清塵語氣淡淡,似乎並不將這一切放在心上。
她並非放棄了之前信奉的低調原則,只是當她看到依舊跪在地上的那個女子時,腦海中有某種思緒一閃而過,心中很快就有了主意。
之前她沒有來過南疆,所以並不知道南疆如今是這樣一幅情狀,可是如今,見到南疆真的有人明目張膽地拿活人做蠱蟲實驗,便知道這樣的事情在南疆已經是見怪不怪。而眼前這位女子,目光悲慼,言辭懇切,一心想脫離魔掌,自然不會是騙人的,所以……她若是救下這個女子,可能會從這女子的口中問出點什麼。
在對南疆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這樣做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因爲她需要更多能同仇敵愾的同盟,也不至於讓她在南疆寸步難行。
“哼!小子,你別不識好歹,要知道,我舅母可是南疆的攝政王,就連女皇看到她也要讓她三分,你要是執意與我作對,那我可就不客氣了!”那虞公子再次開口,語氣中的威脅又加深了一層。
清塵聞言,眯着眼睛,心中冷笑。
原來是攝政王的侄子,她當是誰這麼囂張!南疆本來就是個女尊國,以女子爲尊,女子從政當官,女子出將入相,女子是一家之主,何曾連一個男人也敢在南疆橫行霸道?原來是有攝政王撐腰!
攝政王聶如意只有聶夢華一個女兒,將聶夢華這個唯一的繼承人培養地好好地,可是卻沒想到,一次凝月之行,便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她唯一的希望死在凝月,可她偏偏還沒理由找凝月的麻煩,只能從僅有的證據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然後將矛頭對準女皇和六皇女聶心瑤。
然而聶夢華死後,聶如意也無心再生一個重新花心思培養,而是從幾個王夫的孃家中選了一個人,過繼到自己名下,當做是未來繼承人。可誰知道攝政王幾個夫人的孃家,都沒有女孩子出生,全部都是地位低下的男孩子,所以聶如意無法,只得挑選了容貌上乘的虞天奇作爲培養對象,想着將來還可以用過聯姻,來拉攏某個女子身後的世家大族。
щшш _тт kǎn _co 也正因爲這樣,所以聶如意對這個侄子很是寵溺,放縱地他無法無天,這兩年來在南疆橫行霸道,做了不少壞事。而南疆也因爲女皇和攝政王之間的明爭暗鬥,百姓惶惶不可終日,對這虞公子的行爲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見怪不怪了。
這虞公子想來是橫行霸道慣了,還從未碰到過清塵這樣軟硬不吃的人,一時間又驚又怒,看着清塵,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說不出話來。
清塵看着虞天奇,腦海中的思緒千迴百轉,當初聶夢華的死是她爲了設計顧延昭而從中推波助瀾的,雖說始作俑者是聶心瑤,但她也從中出了不少力,與攝政王之間早已經沒有任何合作的可能性,所以她也沒有必要去與眼前的虞天奇周旋。
所以,救走這個女子,她勢在必行,而她也相信,這件事情若是鬧大了,攝政王定然也不會任由虞天奇這麼公然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