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涼風習習
“駕!”官道上奔來匹青白相雜的高頭駿馬,男女兩人共騎,衣袂翩然,氣質不凡。
前方黃土鋪地,眼界開闊,隱約還可以看見城牆樓宇輪廓和護城河的曲折綿延。
“籲!”北冥昊宸拉住繮繩,駐馬而立。
看了看前方的城池,零微殘憶衝身後的北冥昊宸道:“前面就是江寧城了!”趕了一天多的路,江寧總算在眼前了。
本以爲北冥昊宸會立即入城,不料他卻問:“離山在哪個方向?離這還有多遠?”
離山?零微殘憶眉頭微皺,但還是指向了江寧城的東南方。“在那邊,如果我們快馬加鞭的話,以這匹獅子驄的腳力,天亮之前就能到離山山腳下了。”
“天亮之前?”北冥昊宸擡頭望向天際。現在已經是日中偏西了,應該到了末時(13點到15點)。“那好,我們這就趕往離山!”說着,便拉了拉繮繩,準備往離山的方向而去。
“我們不進江寧城了嗎?”零微殘憶連忙問,“君燁和北冥昊羽他們應該正在城中,你不去找他們?”而且,詩儀帶顧影塵先一步入城找甘露,如今人八成也在那。
北冥昊宸微笑,理了理零微殘憶被疾風吹得有些亂的長髮,“我自然很想與羽弟他們相見,可現在送你去離山更緊迫。再者,我相信我們會在離山見面的,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說完,拉繮策馬疾奔。
倚靠在北冥昊宸懷中,零微殘憶還是忍不住又問:“你這麼着急趕到離山,除了送我去那與巧瑜他們相聚,是不是更爲了要早日找到寶藏?”
北冥昊宸一愣,繼而輕笑,低下頭看着懷中的零微殘憶。“如果我說是,那你可否看在我日夜兼程的份上,告訴我寶藏的具體下落呀?”
零微殘憶呆滯。他真是爲了寶藏?心底忍不住失望。可對上北冥昊宸的雙眼,竟是一片戲謔,明白他是在開玩笑,不禁暗自鬆了口氣,可還是不大放心。“那你還真是個財迷,”半玩笑着道,“身爲坐擁水月江山的皇帝,竟對一個傳說中的寶藏如此執着。如果我知道寶藏在哪,也絕不會告訴你。”
“那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寶藏的下落呢?”雖然是玩笑的口吻,可零微殘憶卻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她知道北冥昊宸是認真的,可她,又該和他說實話嗎?雖然她並不貪圖寶藏,在得知寶藏爲北冥昊宸所有後,也想立即將寶藏交託與他。可是,一想到北冥昊宸送她去離山,很有可能只是爲了寶藏,她心裡就忍不住難受,不想如實相告。
見零微殘憶沉默不語,北冥昊宸似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憶,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麼?”
真名?零微殘憶一愣,想到什麼後,沒好氣道:“我叫冰希兒!”不是你要找到水漓。
“冰希兒?”北冥昊宸微笑道,“好名字,冰雪高貴,心存希翼,這世上只有這個名字才配得上你。”
“哪有這麼誇張?”零微殘憶低語。不過是個普通到了極點的名字,哪有這麼多的含義?雖這麼想,可心底還是莫名地爲北冥昊宸的讚美而感到一陣歡喜。
“不誇張,這是事實!”北冥昊宸板着臉,故作正經,讓零微殘憶不禁覺得好笑。“既然已經知道了你的真名,那以後,我就叫你希兒吧。”憶這個稱呼雖然也好,可到底是化名。
“當然……”脫口而出,想答應,可對上北冥昊宸含情的雙目,又生生地將後面的“好”字嚥了下去。不,不能這樣!零微殘憶,你不是已經決定放下對他的情,也讓他對你死心嗎?怎麼可以再與他走得更近?這隻會讓他深陷,讓他發覺我對他的心思。想了想,零微殘憶便輕搖了搖頭。“不可以,你不能這麼叫我!”
“爲什麼?”北冥昊宸不解地皺起了雙眉。
“因爲,”轉了轉眼珠,零微殘憶有些爲難,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來應付北冥昊宸。忽而想到什麼,“因爲這是隻有無憂才能叫的!”
北冥昊宸驚愣。只有無憂能叫?呵,因爲無憂是她心中最重要的青梅竹馬,而我再重要都不過是個知己朋友,只能和巧瑜他們一樣稱一聲“憶”嗎?北冥昊宸自嘲輕笑。
他以爲,她的心正慢慢被他融化,看來還是他自作多情了。想起一起喝“醉情殤”的那次,零微殘憶提及無憂的話,“原來是這樣,你放心,我會盡快讓你與無憂見面的。“到時,我便也可以看看,那名傳武林,讓君燁惺惺相惜,與你共度十八個春秋的無憂到底是何人物了。想着,手上的馬鞭揮得更快了。
月高掛中空,四野皆靜
林子森森,鳥獸棲息,唯有燃燒着的火堆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
零微殘憶坐在火堆旁,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中枯枝撥弄火堆,發現身邊的北冥昊宸一直盯着前面那隱於夜色間的高山看,不禁出言。“幹嘛一直盯着那看?那是離山羣峰!”
“離山!”北冥昊宸喃喃地念兩遍這兩個字,低頭想了想,便看向零微殘憶。“憶,離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這個嘛,”轉了轉眼珠,巧笑道,“離山風景優美,四季皆春,到處都是怪石奇峰,花海林叢,還有云蒸霧靄、美麗的日出日落,更重要的是,”看向北冥昊宸,“那還有你心心念唸的寶藏。”
凝視零微殘憶片刻,北冥昊宸嘴角含笑。“不,寶藏並非我心心念念之物,不過離山卻是有我心心念唸的,只是那不是物,而是人。”說着,眼神便炙熱了起來。
“呃,”零微殘憶不知所措,下意識低下頭。看着火堆上跳躍的火焰,沉默了一會,才笑了笑。“我知道,是巧遇嘛。”用手裡的枯枝指了指前方的離山,“她現在應該正在‘水天間’裡她的房中睡覺呢。”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她,”而是你!零微殘憶一直低頭不語,氣氛變得尷尬,知道她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北冥昊宸掩下心底的失落,看了看四周,佯裝漫不經心,“對了,能和我說說,你和天下第一樓,還有詩儀他們,是怎麼回事嗎?”
見北冥昊宸轉移到這個話題,零微殘憶鬆了口氣,無所謂道:“也好,反正現在你我都知道對方的身份,說與不說也沒什麼不一樣了。”頓了下,“其實,天下第一樓是由我和無憂合力建成的,座下有十二令使,各自以花爲名。比如,巧瑜是紫薇令使,詩儀是馬蹄蓮令使。他們雖然是天下第一樓的令使,卻都分散各地,以不同的身份出現在世人面前。平時也都不與天下第一樓聯繫,因此無人知曉他們與天下第一樓的關係。”
沉默了下,北冥昊宸道:“那想必甘露、靈蔓、冷箏,還有紅塵綠意的綾袖與鶯谷,也都是十二令使之一?”
零微殘憶點頭,“不僅他們,其實無憂也是,他是十二令使之首的雪蓮令使,只是我不想擔着樓主的名頭,而且他比我更適合,所以就讓他做了樓主。我們分散四地,各司其職,平時多以信鴿聯繫,少有見面的機會,所以每年八月十五我們都會回離山聚會,在那待上一個月後才下山。”
北冥昊宸輕笑,“我終於明白,天下第一樓爲何以救濟天下爲己任了,原來都是因爲你這個仁慈愛民的大善人的手筆。”
“我纔不是什麼大善人呢。”零微殘憶撇過臉去,北冥昊宸只當她是不好意思了。
還不是當初的遭遇太慘,又有命運之神的任務在身,一時頭腦發熱纔會說出救濟天下的偉大理想。後來更是被無憂牽着鼻子走,身不由己,一發不可收拾以致於成了如今的局面。要深究的話,也是無憂的功勞。不過,“大善人”這個稱呼放在無憂身上,還確實不妥。想到無憂瞞着她讓溶月遙兮她們乾的那些殺人性命的事,零微殘憶就不禁一嘆。
“不管怎麼說,我都得感謝你。”零微殘憶不解地看着北冥昊宸,卻見他微笑着道,“感謝你對百姓的善心善行,正因爲你們的存在,才讓我水月國更多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富足安康。”
定睛看着北冥昊宸,零微殘憶不言。他說這話,是站在水月皇帝的立場上的吧。撇過頭去,淡淡地道:“不用你謝,這是我該做!。”命運之神讓我來到這個世界,爲的,不就是安定百姓,消除怨懣嘛。
北冥昊宸還想說什麼,卻見零微殘憶臉色突然一變,雖然很快又釋然了,可神情仍然有些不自在,正要問他怎麼了,不料她卻先開口了。“呃,那個,我想去方便一下,你在這等我一會兒。”說着便起身欲往林子深處去。
“哎,憶……”北冥昊宸想說他陪她去,可男女有別,只好不放心道,“那你小心點,早去早回!”
“嗯!”零微殘憶點了點頭,便匆忙往深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