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家?”無憂微愣,繼而惆悵,“是呀,我就是你的孃家人。”頓了下,“有孃家人,那就得有婆家人吧,你什麼時候和北冥昊宸成婚?”問着這話,眼中除了苦澀與不捨,更多的是期待與祝福。
零微殘憶臉上一僵,“不是吧,我纔來,你就提這個,你什麼時候和昊宸是一夥的了,居然和他一起逼婚?”
無憂不由得笑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早點有個歸宿罷了!”
“你比我大,可你的歸宿呢?”零微殘憶突然反問,弄得無憂臉色一白。
無憂苦笑,“我這輩子,可沒有什麼歸宿,如果你要等我找到歸宿,那你就等着孤老終身吧。”
零微殘憶一直明白無憂對她的感情,也瞭解無憂是一旦認定就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死性子,自然也就不指望他能去愛上其他人。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你去找其他的人。因爲我知道,你不會再愛上其他人的,勉強找個人在一起,根本就不會有幸福。而且,你如此優秀,我也不覺得這世上有誰能配得上你。”起身走到無憂身後,攬住他的肩頭,親密地湊到他的耳邊,“我說的歸宿,不是指愛情和婚姻,而是指事業。無憂,你不覺得,你是真正的帝王之才嗎?”
明白零微殘憶的意思後,無憂面上一愣,繼而生氣道:“你怎麼也和阿銳一起胡鬧?”
“這怎麼是胡鬧呢?”零微殘憶直起身,很認真地說,“誰規定那個位子就只能是阿銳去坐的?我來見你之前,我讓臻兒帶我去了御書房,那裡的摺子十之都是懇求你登基的;在來的路上,我聽到的都是百姓對你的稱讚,他們都等着你黃袍加身,登基爲帝的那一天,而且都迫不及待了。這說明什麼?這是民意,是民心。如果現在你逼着阿銳登基,那就是違背民意,違背民心。而且阿銳不過是個小孩子,讓他當皇帝,百姓會心不安,會不信任他。這樣下去,結果不堪設想,嚴重的可能會導致國將不國,這個責任你背得起嗎?”
“可是阿銳他聰明絕頂、智慧無雙,他可以讓百姓信任他,可以讓琉球強盛。”無憂反駁道。
“是,阿銳的資質比你強,比任何人都強,別說讓琉球強大,就是讓琉球一統天下,對他來說,那不是不可以的。可是,那也得他願意呀。”零微殘憶苦口婆心勸道,“他現在的性子你也看到了,如果他不願意,你就算逼着他登基了,他也會把你辛苦打下來的琉球毀掉,做個世上最荒唐最無能的皇帝。所以,這個皇帝,阿銳不能當,至少,是現在不能。”
“那我就能了嗎?”雖然零微殘憶說的有理,可無憂還是不能答應。“希兒,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可爲什麼你也這樣?你明明知道,我是不能做皇帝的。”
“爲什麼不能?”零微殘憶輕笑,“就因爲,你是公主,而不是皇子嗎?”
公主?無憂是女人?
這個句話讓躲在四周的洛臻等人驚愕不已。
“這怎麼可能呢?無憂怎麼可能是女人?”洛臻首先就用千里傳音術說道。
“就是呀,”綾袖附和着,“我們和他在一起這麼久了,怎麼可能會看錯?”
“拜託,你們有認真去看過她嗎?她分明露出了很多馬腳,只是我們都沒有去多想而已。”靈蔓翻了個白眼。
“這麼說,你知道?”鶯谷側目看向靈蔓,其他人也都埋怨地看着靈蔓,似是對她的隱瞞而不滿。
靈蔓訕訕地笑了笑,“我只是不久前,爲無憂診脈的時候才發現的。”
“爲什麼不告訴我們?”冷箏皺眉。
“她不想讓我們知道嘛,我又何必說穿?”靈蔓無辜道。
“實在是不敢相信,無憂居然是女人!”遙兮不可置信地搖着頭道。
巧瑜想了想,卻很平靜地說:“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可值得意外的,無憂確實暴露了很多信息,只是我們都沒有去深究罷了。比如,憶莫名其妙的不讓甘露姐和靈蔓姐爲無憂診脈,還不許我們對無憂多加親近,這擺明了是怕我們察覺到無憂是女子的事實;還有無憂那每個月發作一次的怪病,現在想來,那不過是女人再平常不過的例假而已。”
“對呀!”聽巧遇這麼說,洛臻也想起了很多問題,“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就算憶和無憂再怎麼親密,可到底是男女有別,怎麼會毫無顧忌地睡在一張牀上呢?原來,大家都是女人,自然沒有什麼可顧忌的。”
“因爲無憂是女子,所以,憶纔不可能像愛一個男人一樣地去愛她。而無憂對憶的愛卻是真的,同性之間的愛,在世俗間是荒唐的,會遭到人們的唾棄與鄙夷,這就是無憂一直隱瞞自己身份的原因吧。”詩儀頓時很能理解無憂心中的苦和零微殘憶對無憂一直都有的愧疚。
詩儀的說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都不由得紛紛點頭。
“其實,無憂不用瞞着我們的呀。”遙兮嘟着嘴道,“我們又不會像外人一樣,去鄙夷她的感情。我反而更加覺得,無憂很偉大,值得我們去敬佩呢。”
衆女利用千里傳音術無聲地躲在草叢裡議論紛紛,星魄則站在高樹上,凝視着那依舊在說話的零微殘憶和無憂,此時他面上依舊沒有表情,可心底卻是久久不能平靜的。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無憂那麼愛零微殘憶,卻一直在把零微殘憶推到別人的懷裡了,因爲,她自己真的不能給零微殘憶幸福,所以寧願自己痛苦,也要幫助零微殘憶得到幸福,擁有自己的歸宿。
“希兒,你既然都明白,又爲什麼要和阿銳一起胡鬧呢?”無憂無力地垂下雙目。
女子的身份,是無憂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因爲她是女人,所以,她與零微殘憶註定只能做姐妹,只能是親人;因爲她是女人,所以此生她得不到平常人的幸福;因爲她是女人,所以,那個皇位與她無緣,碧宇宮的高高宮門,只能與她遙遙相望。
“我沒有胡鬧!”零微殘憶面色微冷,“你是楚鈺,是女子,是琉球的長公主,可那又如何?誰規定,皇帝只有男人可以當的?我偏要你做這個世上的第一位女皇帝!”
無憂驚愣,像是看怪物一樣地看着零微殘憶。她,怎麼可以這麼說?
零微殘憶輕笑,“這有什麼不可以的?”頓了下,“你應該已經知道,我並不是真正的冰希兒,而是來自異世的水漓吧。在我們那裡,講究男女平等,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樣能做。有個叫英國的國家,他們那的國王就十之都是女人。就是我們國家,在古代也是出過一個女皇帝的,這根本就不是個問題!天下有德者居之,根本就沒有規定這個德者必須是男人呀。”見無憂要反駁,又連忙堵住她,“再說了,天下所有人都以爲你是男人,載入史冊的你,也不是女皇帝,你就像以前一樣,把自己當成一個男人,不就成了?”
看着無憂,零微殘憶嘆了口氣,“無憂,小時候,你有勇氣穿上男裝,以男子的身份來保護我;長大了,你有勇氣以男子的身份去創建天下第一樓,做天下第一樓主,與那些男人去明爭暗鬥;後來,你更是有勇氣以男子的身份來守護我,來愛我,可爲什麼,現在你卻沒有勇氣去接受這個皇位呢?你真的要因爲你的性別,而放棄你的抱負嗎?”
“你別告訴我,你對這皇位,這江山,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無憂是個有着狼子野心的人,這是昊宸在看到‘水天間’裡那幅《蘭亭集序》的畫時就知道的。你騙不了我,騙不了世人,更騙不了你自己。”
“女子的身份,你瞞住了天下人,十四年來的男裝打扮,更是讓你可以遊刃於衆多男女之間而不被拆穿,你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既然你心裡想,那爲什麼不去做呢?瞻頭顧尾,畏畏縮縮的,可不是我從小就相依爲命的無憂。”
“你以‘鈺’爲名,鈺者,寶也,堅金也,既是珍貴的寶玉又是堅硬的金屬,你註定不凡,註定光芒四射,現在你又何必要遮起你的光芒,隱於世人眼前?”
零微殘憶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終於贏來了第二天早朝上的一紙詔書:
“承民意,受天命,先皇澤之大殿下鈺於九月,行登基大典,即皇帝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