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毒!”看着零微殘憶那佈滿黑色血痕的右臂傷處,北冥昊宸眉頭深皺,有些咬牙切齒,“他們在刀上抹了毒。”可惡,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似是明白北冥昊宸所想,零微殘憶強扯出抹笑,“他們,用截殺的手段,來對付你,你還指望他們,和你講道義嗎?”
“可他們也不能……”欲說什麼,卻見零微殘憶痛苦得幾近昏厥地倒在了他的懷中,下意識急呼,“零微!”
看着北冥昊宸驚慌中還帶着點害怕的眉頭,零微殘憶慘白一笑,拼着最後一口氣說∶“別,別這樣,你忘了?我,我百毒不侵,這點毒,不能把我怎麼樣的,我睡一覺,就,就沒事了。”說完,雙眼輕輕合上,沉靜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好像真的是睡着了般。
“零微!”北冥昊宸大驚,連忙用力地推搖零微殘憶,企圖弄醒她。“零微,你醒醒呀,零微!你不能睡,你快給我醒過來。”語氣漸有咆哮的意味,似是害怕零微殘憶這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看着零微殘憶沉靜的容顏,北冥昊宸的心一點一點地下沉,甚至是顫抖,微不可聞地叫了聲∶“零微!”便伸出發顫的手探到零微殘憶的鼻下,發現她還有鼻息,這才鬆了口氣。
“還好,你還活着!”忽而想到昨夜之事,北冥昊宸驚醒,“對了,她身上不是還有解毒丹嗎?”欲找出解毒丹,可那藥是被零微殘憶放在懷中的,看向零微殘憶隆起的胸前,北冥昊宸臉上微紅,但爲了救人,他還是連忙在零微殘憶的胸前隨便亂摸了幾下。找到藥瓶後,便連忙取出喂零微殘憶服下。
過了許久,零微殘憶仍然沒有甦醒,但她那蒼白的臉色已漸漸好轉,這讓北冥昊宸鬆了半口氣,至少說明,解毒丹是有用的,她應該過會兒便可以醒來吧。看着懷中沉靜得如同仙子般不食煙火的零微殘憶,沒由來的,北冥昊宸的心竟悸動了一下,心底那最柔軟的地方,也似乎生出了一種不知名的情愫。
“如果能就這樣一直抱着她,看着她如此美好的睡顏,那該多好!”凝視着零微殘憶,北冥昊宸癡癡地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風拂過,將話音吹散了,也拉回了北冥昊宸的理智。
想到剛纔自己莫名其妙的話,不禁搖頭自嘲,“北冥昊宸,你在胡說什麼?莫不是爲她動了心?”動心?兩個字讓他心下一驚,我有嗎?欲好好思索一番,可瞥見零微殘憶那道傷口,但只好作罷,不再去多想什麼了。
北冥昊宸抱起零微殘憶走到崖壁之下,將她輕輕放下,好讓她倚着崖壁而坐。看了看那道已經結痂了的傷口,北冥昊宸皺了下眉。這傷口必須清理一下,否則傷勢會更加惡化,想着便動手撕開零微殘憶的衣袖。
“嗯~!”昏迷中的零微殘憶因北冥昊宸的動作牽扯到了她的傷口,以致傷口又裂開了,不禁皺着眉發出一聲呻吟。
見此,北冥昊宸便放輕了力度,小心翼翼地撕開衣袖,以免再傷到零微殘憶。一會兒,衣袖已經撕開了一個大口,傷口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了外面。這中指般長的傷口讓北冥昊宸眉頭緊皺,但還是輕輕地擡起零微殘憶的手臂,將自己的臉湊了上去,輕輕地把雙脣貼上那道傷口,小心翼翼地將毒血吸出,那小心的模樣好似是怕碰碎了一件珍寶。
“嘶!”雖然北冥昊宸的動作很輕柔,但零微殘憶還是微微地倒吸了口氣,傷口的刺痛讓她漸漸清醒,輕緩地睜開雙眼,卻發現北冥昊宸正低着頭吮吸她的傷口,不禁皺眉。“你在幹什麼?”
北冥昊宸的背脊僵了一下,擡頭見零微殘憶正盯着他看,不由欣喜,想說什麼,可意識到口中還有毒血,便連忙吐出,擦了擦嘴,“你終於醒了,我還擔心你會再也醒不過來了呢。”想到剛纔零微殘憶的問話,“我是在幫你清理傷口,冒犯了你,實在情非得已,希望你不要見怪。”
看了眼已經呈現鮮紅色的傷口,零微殘憶微微一笑,“我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
“那就好!”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一邊爲零微殘憶擦藥,一邊道,“這是天下第一神醫甘露特製的金瘡藥,藥效奇佳,擦上了過會兒傷口就會癒合了,而且還不會留下疤痕,你不用擔心。”這還是羽弟離京時送我的。
零微殘憶笑了笑,沒想到他竟有甘露的“了無痕”。 “我不擔心,只是,”想到什麼,零微殘憶的眉頭不禁蹙起,“我很好奇,那刀上的毒,到底是什麼毒,爲什麼我百毒不侵之體,也會那般痛苦。”雖然我體內的毒還是被解了,可它的藥力還是不可小視。“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呀?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殺你,而且,還要擄走我?”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北冥昊宸凝眉,想了想,便故作輕鬆道,“也許,我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得罪了那個黑衣男子吧。”
得罪他?零微殘憶挑眉,貌似我們之前根本就沒見過吧,而且如果我有得罪他的話,昨天在城街他也不會出手救我了。不過,他既然會救我,那是不是表明,他對我沒有惡意,讓人擄走我是另有所圖呢?可是,爲什麼我一看到他,特別是看到那把用白布包裹的長刀時,心底會生出恐懼呢?
零微殘憶不思其解,北冥昊宸同樣找不到事情的真相。但既然如此,北冥昊宸也就不再多想了。
“我們還是別想了,早晚有一天,事情的真相會大白於我們眼前的。”瞥見零微殘憶的傷口已經癒合,結着厚厚的痂,便撕扯下自己的衣角,想爲之包上。雖然已經結痂,但包上會更好些。
可就在北冥昊宸正要爲零微殘憶包紮時,他的雙手卻頓住了,眼中也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只見零微殘憶右臂那傷口處漸漸浮出了一個赤紅色的東西。朱雀展翅欲飛,栩栩如生,似是圖騰,但更像是從胎裡帶來的胎記,月光下,這個圖騰,是那樣的醒目。
“這……”看着這個圖騰,北冥昊宸驚愣了。怎麼會?爲什麼這個東西會突然出現,剛纔還是沒有的?血紅色的朱雀圖騰,那不是琉球蘇家的家族遺傳胎記嗎?看樣子,這不似是刺青,而是,天然生就的。可爲什麼,她會有?莫非,她是那蘇家後人?這個結論,讓北冥昊宸愕然。
“怎麼了?”見北冥昊宸一臉驚愣,零微殘憶不解。順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臂上的那個胎記,頓時一愣,連忙用手捂住那裡,並側轉過身去,不再看北冥昊宸。
瞥了眼右臂處,零微殘憶不禁疑惑。怎麼回事?怎麼會浮現出來?我明明在不久前才擦過藥,不可能這麼快就失效了呀。難道,是因爲剛纔中的毒,讓它失去了藥效?不會吧?想到北冥昊宸剛纔的一種,不由懊惱。天啊!怎麼會在他的面前浮出來?看他剛纔那像見鬼的樣子,該不會是把我當怪物了吧?這樣想着,就更不敢轉過身去與北冥昊宸說話了。
而北冥昊宸見零微殘憶如此緊張,心下更是肯定剛纔的猜測。看來,她真與那蘇家有關。不過,蘇家人不是天生藍眸嗎?可她,莫非也是用藥物掩飾住了?若真如此,那她豈不是那二十年前,蘇家滅門的漏網之魚,琉球如今最大的欽犯嗎?難怪她會自幼就四處漂泊,無依無靠。想着,心中對零微殘憶的憐惜與心疼便更甚了。
看向零微殘憶那因緊張而繃緊的背脊,她現在應該是在擔心我看到她的胎記後會知道她的身份吧。想到這,便故作輕鬆地問:“那個,是刺青嗎?很特別,我還是第一回看到這樣的刺青呢。”
刺青?零微殘憶頓驚。瞥向那塊胎記,他以爲這是刺青?想了想,便鬆了口氣。也對,這裡是水月國,蘇家的一切對於水月人來說,都是那樣的陌生,怎麼會知道這朱雀圖騰的含義?只是,剛纔他爲什麼會那樣驚訝呢?
“對了,”見零微殘憶並未放下戒心,北冥昊宸又問,“我不明白,它怎麼會憑空出現?之前我還沒有看到呢。”
原來他驚的是這個,零微殘憶放下心來,淡笑着道∶“我不大喜歡這個刺青了,可又不想那麼痛苦地抹去,就只好擦了種可以讓它暫時消失的藥,剛纔可能是藥效退了吧。”小心地看了看北冥昊宸,“你剛纔是不是嚇了一跳?”
轉了轉眼珠,北冥昊宸好笑着做到零微殘憶的身邊。“面對那麼多殺手,我都沒有害怕,何況,”側頭看向零微殘憶,“是這麼個漂亮的刺青。”
漂亮?零微殘憶微愣,瞥到臂上的胎記,不覺一笑。確實很漂亮,有點像,那浴火重生的鳳凰。看了眼北冥昊宸手裡的布條,北冥昊宸將手伸到他的面前,“不是要爲我包紮嗎?”
北冥昊宸微微一笑,依言細緻而輕緩地將布條纏繞在零微殘憶的傷口處,直至那個漂亮的朱雀圖騰再也看不見後,才輕輕地紮上了一個結。看着這個結,北冥昊宸卻頓時面色凝重了起來。
“怎麼了?”零微殘憶關心問。
“我突然想到,”北冥昊宸沉重道,“希白,他還在上面!”
這話在零微殘憶腦中炸開。是呀,他們雙雙墜崖,那沈希白呢?他現在又怎麼樣了?想到沈希白中毒昏迷的模樣,零微殘憶的心就不禁提了起來。
耳邊只聽北冥昊宸又幽幽地說∶“也不知,那些殺手把他怎麼樣了。”他受了傷,又有人爲他解毒包紮嗎?或者,他落在了那些殺手的手裡,又還有命在嗎?想到沈希白現在生死不明,北冥昊宸就慌了,連身體也有些發顫。
“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他不會離京,不會遇上那些殺手,不會因爲我而陷自己於危難之中。望向那空中的皓月,北冥昊宸滿腔傷痛與自責,雙目隱隱有酸澀脹痛之感。師伯,你真不該讓希白回到我身邊,我到底,還是保護不了自己的弟弟。
見北冥昊宸這般,零微殘憶心中亦是沉重。她也爲沈希白擔心,但她更能理解北冥昊宸此時的心情,這五年來,她又何嘗不是日夜爲楚兒擔心呢?那種爲弟擔憂的心境,她感同身受。明白北冥昊宸此時不需要任何蒼白的安慰,零微殘憶便靜靜地陪他一起望月而坐。
有時,無聲,比有語,更能安撫一個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