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大祭司巫霸天回京。
靜貞宮
虎目長鬚,雙目炯炯,三兩根白髮夾雜與鬢角,深色長衣襲身,氣息內斂,腰繫雲集寶刀。書無涯在退出殿內的時候,也不忘打量巫霸天。同時,巫霸天也一直目送着書無涯離開,一臉的若有所思。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殿中已經沒有外人了,雲姬急忙問。不是說,至少還要一個月的嗎?不禁爲楚銘擔心。
“怎麼?太后覺得臣回來得早了嗎?”巫霸天自是知道雲姬在想什麼,可他還是微笑着。
楚銘的小心思他早就知道,可他還是將計就計,因爲他有自信可以將無憂等人一網打盡,也讓楚銘最後還是乖乖地聽他的話。如果不是爲了雲姬,他早就將楚銘這個野種殺了,自己登基,佔了這琉球國。只可惜,看着眼前這十年日一日美麗卻一心只有兒子的雲姬,巫霸天暗嘆。可惜他爲了她忍讓了這麼多,她的心裡還是沒有他,只會一門心思地幫着楚銘來對付他,甚至自毀清譽,讓別人說她養面首,也要爲楚銘張羅心腹人才。
“大祭司哪的話!”雲姬虛笑了笑,“大祭司這麼快就回京了,那解藥的事?”
“太后放心,解藥已經找到了。”說着便取出一個青玉盒,交給侍荷呈上。
雲姬從侍荷手中接過,打開一看,裡面只有一顆血紅的藥丸。“這藥真的有用?”
“解藥雖有效,可情蠱並非一般的蠱,還是要看皇上他自己,如果他自己不能放下,就算吃再多的解藥,也是無濟於事的。”
“這我自然是知道的,”雲姬無奈輕嘆。情之一字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當年楚澤至死也念着蘇青絮,我不也是至今也沒把路易忘卻嗎?“到時候再說吧!”
見雲姬已經收下了解藥,巫雲揚便問:“太后,你可知道那個書無涯的來歷?”他感覺,那個書生有些奇怪,說不定,那晚的紅光就與他有關。
“無涯?”雲姬有些意外,卻也只當巫霸天是好奇,也就將書無涯是書承言之女的事如實相告了。
“他是女子,而且還是書承言的女兒?”巫霸天驚瞪起了雙眼。突然想起巫雲揚說過,天下第一樓十二令使中的蓮使詩儀,本爲書承言之女。如果說,詩儀是書承言的女兒,那麼現在這個書無涯,豈不就是詩儀所扮的?她是楚鈺派到太后身邊的人,那,她會是衝着風起和那個小子來的嗎?那晚的紅光定與她有關。想着,眼中便劃過一道殺意。
楚銘得知巫霸天提前回來了,知道他一定是爲了絮雪宮發出紅光一事,卻是不着急,反而有些開心。
風起重現於世,且是出現在絮雪宮,想必是已經落入楚銳之手了吧。
好個楚銳,故意讓我去找無憂,好讓你有機會偷偷取得風起。可惜,你忘了,你現在是前有老虎後有惡狼,你只顧着引開我這個老虎,卻把巫霸天這個惡狼給招回來了。那好,我也樂得見你們拼得你死我活,最好是同歸於盡,大家都乾淨省事。
安南來報,說是北冥昊宸不知所蹤了,水月國現在由北冥昊羽監國。楚銘立即明白了過來,北冥昊宸拋卻江山一定只爲紅顏,他肯定是得知了零微殘憶的事而秘密來到了盛都,打算伺機營救零微殘憶,這可給了楚銘機會。
“讓在水月的人把水月國攪亂,最好連武林也大亂,好讓司徒清遠和君燁自顧不暇,不能去爲北冥昊羽平亂。還有天下第一樓那邊,讓他們沒法子顧及盛都這邊。”
“再去趟風涼國,把北冥昊宸不在水月國的消息傳過去,讓他們繼續進攻水月,並表示,琉球會幫他們以東西夾擊之勢侵入水月,直搗黃龍。”
“對了,顧影塵在宮裡太礙眼了,找個理由,把他支回去吧。我這裡,可不需要裡應外合的探子。”
巫霸天夜探絮雪宮,寂靜而荒涼的宮殿讓他想起了那個眉目冷漠如夜、容貌絕塵似月的藍眸女子。感嘆物依舊而伊人早已化塵的同時,腰間的雲集卻因感應到了楚銳和風起的存在而發出刀鳴之聲,異常興奮,連刀柄處的那塊羊脂玉也變成了緋色,好似在告訴主人,自己很想喝血。
“安靜些,雲集!”巫霸天拍了拍刀鞘,像在安撫自己不聽話的孩子一樣,“今天帶你來,可不是來殺人飲血的。”
看了看夜空,離那紅光出現的夜晚,已經有八天了吧,那麼後天夜裡,那小子的傷就全好了,到時候,他就會和那個女扮男裝混入宮中的詩儀逃出去了吧。
“雲集,你再等等,再等兩天,我一定讓你喝他的血,這回,可是心臟之血,而且管夠,你就暫且安靜些吧。”他得等到那個小鬼傷好了才能祭刀,不然,效果會不夠好的。
子時,城中一片寂靜,只有風聲和打更的敲鑼聲及喊話聲迴盪在空蕩的巷子裡。
皇宮的高牆下禁軍守衛森嚴,長槍的銀槍頭在月光下反射出生冷的光,夜裡感覺更加寒冷了。
冷箏站在映月樓的屋頂,看着皇宮的方向,耳畔不禁又迴響起了當日送楚銘下山時,他對她說過的話:
“琉球皇宮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
冷箏輕嘆,只覺惆悵。
身後有個腳步聲傳來,在她身邊站在了。冷箏沒有回頭看看是誰,因爲她知道,是沈希白。
打更聲又傳來了,已經四更天(凌晨1——3時)了。
“怎麼還不去睡?”良久,冷箏看着身邊的沈希白,問。
“沒睡的是你,”沈希白微笑着道,“我睡過了,只是睡不着了,這才又上來看看,沒想到,你還在這。”
冷箏看了眼沈希白整齊的髮髻,知道他是在撒謊,也不點破,只是心中溫暖了起來,縱是早春的夜風多麼寒冷,也不覺得冷了。
“小箏,你爲什麼寧願每天夜裡都在這看皇宮的方向,也不去皇宮裡見他呢?”沈希白不明白。他知道,雖然冷箏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可畢竟對付的是她的弟弟,她怎麼也不會忍心,可是,既然想他,爲什麼不去見呢?
“我爲什麼要去呢?”冷箏淡笑道,“去了,我見的就是皇帝,是我們的敵人楚銘,而不是我的弟弟。”望向那燈火明亮的皇宮,“只有在這裡,望着皇宮的方向,我想的才只是我的弟弟,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沈希白凝眉想了想,不大明白冷箏的意思,可還是道:“小箏,他是你的弟弟,你的親人,可是,我也是你的親人。無論怎麼樣,這一輩子,我都會是你的親人,你的依靠。”
冷箏笑了,很是滿足與幸福。“謝謝你,希白!”對你的感謝,已經說不完了。
“我不喜歡你對我說謝謝和對不起,希望你以後都不要說這五個字了。”
“好哇!”冷箏一口答應,“不過,能告訴我,爲什麼你只是向皇上請求訂下婚約,而不是,要求與我成婚呢?”她一直想不明白。
“你終於問我這個問題了,我還以爲,你永遠都不會問呢。”沈希白莫名的高興,“如果我讓你立馬嫁給我,做我的軒王妃,你會同意嗎?”看到冷箏的遲疑與歉意,不由笑了。“你看,你還是放不下心中的芥蒂來嫁給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強求你呢,只好先和你定下婚約,等你想通了,再來做我的王妃。”頓了下,“當然,如果你永遠也想不通,那你也是我的王妃,別想像零微姑娘一樣。”
冷箏輕笑,突然明白了沈希白要與她訂婚的目的,他是怕她跑了,特地用婚約來拴住她一輩子。
“放心,希白,等這件事處理好了,我就隨你迴雪陽成婚,入主你的軒王府。”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沒有任何人逼你。”沈希白笑得一臉得逞,好像他早已經算計到了這一天。
遠處也站着一男一女,看着他們二人卻是一臉欣慰。
“冷箏姐總算是放下了心結了!”巧瑜由衷地爲冷箏和沈希白高興。看向身邊的無憂,卻見他也望着皇宮的方向發呆。“怎麼了?”心中一動,“你是在想,什麼時候才能堂堂正正地踏進那裡嗎?”
“我在想,清波殿是什麼樣子的,現在是否有人住着。如果沒有人住,是不是已經荒廢不堪了。”
清波殿,那是當年柳妃的寢宮,無憂出生的地方。
“不會的,”巧瑜安慰道,“清波殿一定還和當年一樣,很快,你就可以再次住進那裡了。”
無憂輕笑,“這輩子,我都不可能住在那的。”看向巧瑜,“清波殿,是妃子的寢殿。”
巧瑜面上一紅,“這有什麼?以後還不是我們說了算?別說是清波殿,就算是皇帝的碧宇宮又怎樣?你想住,不就能住了?”
無憂愣了愣,碧宇宮?呵,這一世,我是不可能去住那個地方的吧。
“別扯這些了,說吧,你們查的怎麼樣了?”
巧瑜如實道:“巫霸天回了府,吩咐手下的人調集二十名暗衛在後天隨他入宮。”
“進宮他還帶什麼暗衛,而且還是二十名?”無憂皺眉,“難不成,楚銘還會不自量力地暗殺他嗎?”
“也許不是楚銘要對付他,而是他要對付楚銘呢。”
無憂想了想,突然臉上一冷。“他不是要對付楚銘,而是阿銳!”看着皇宮的方向,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詩儀那裡這麼樣了?”
“一切平靜!”
“平靜?恐怕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吧。”無憂冷笑,“顧影塵呢?”
“他已經離開皇宮了,住在悅來客棧。”頓了下,“他好像,也在查大祭司府的事,想必也知道了這件事。”
“是嘛?”無憂皺眉細想了一番,繼而輕搖了搖頭,“這事就讓顧影塵去處理,我們只派人守在皇宮四周,一旦有什麼動靜,再來彙報。還是按我們之前的計劃行事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