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破曉,陽光再次照射整個世界。
“啾啾啾……”一陣鳥叫聲傳入零微殘憶的耳中,讓她不禁在睡夢中皺起了眉頭,緩緩睜開眼,感覺到了陽光的刺眼,連忙用手背遮擋,待雙眼適應了陽光的強度後,她這才放下手。
環視四周,卻是草野成片,野花叢叢,高樹擁立,枝葉搖擺,一派生機,全然不見秋的到來。
深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零微殘憶正要感嘆自己掉到了一個景緻不錯的地方,眼角卻瞥到了一點月白,不禁愣住。身邊有個微微沙啞,似是剛睡醒的聲音響起。
“那是什麼?”
零微殘憶側頭,正是與他並肩而眠的北冥昊宸,他正看着那不遠處趴在草地裡一陣亂叫的東西皺眉。“是鳥?”似是好奇,看了眼零微殘憶,北冥昊宸便起身走向那點月白,生怕會嚇跑它,連腳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走到那站住,北冥昊宸將它捧起,放在掌中細細撫摸,溫柔地看着它,微笑道∶“還真是隻鳥,”看了眼零微殘憶,“而且還是隻很漂亮的鳥。”
看到那隻鳥,零微殘憶頓驚。“月白?”小箏的靈鳥?它怎麼會在這?但真正讓她驚訝的還有北冥昊宸此時看着月白眼中的那抹溫柔與慈和。這個眼神,好像在哪看到過,好眼熟呀。
“月白?”北冥昊宸挑眉,“你認識它?”看了看月白,卻發現它的翅膀已經受傷,上面的幾根羽毛也被血跡染成了藍紫色。見此,北冥昊宸皺眉,眼中的溫柔也化爲了心疼。“它的翅膀受傷了。”
看着北冥昊宸那神情與眼神,零微殘憶早已經呆住。她只覺,腦中有股海水涌來,拉開了她的記憶之門,一束白光散開,畫面立即變得清晰:
參天大樹,綠樹叢林,鳥雀幽鳴,麋鹿食草,一派靜謐和諧。
“咻!”一支箭羽破風而來,直射向那叢林間食草的母鹿。
“父皇!”一聲稚嫩的急呼傳來,企圖阻止這一悲劇發生。可箭已離弦,無從阻攔,但叫聲提醒了母鹿,以致箭只是射到了它的腿部。母鹿應聲倒地,小鹿跪在一側扶着它哀鳴,並不拋下自己的母親獨自逃命。
見此情形,騎馬匆匆趕來的白衣少年連忙下馬,快步跑到母鹿身邊。看到那支箭深深地插入母鹿的腿中,血止不住地流着,少年不禁發出了輕微的抽泣聲。
“宸兒!”一襲明黃繡龍錦衣的男子手執長弓騎在馬上,看着少年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是一國太子,怎可爲了只母鹿而哭泣?”
“兒臣沒有哭!”少年倔強地道,“而且,兒臣也不是爲了只鹿,而是,”起身看向他那尊貴卻有些蒼老的父親,“爲了一個母親!”溫柔清雅的眸中一片堅定,隱約,還有些黯然。
母親二字讓那男子一震,明白少年的意思,又似是想到了什麼,他滿眼傷痛,顯得滄桑滿面。
知道自己的話讓父親陷入了無邊的自責與悲痛,少年便道:“父皇,難道您希望這小鹿與我和羽弟一樣,自小就與母親陰陽相隔、孤獨無依嗎?”頓了下,“父皇,請您放過他們母子吧,就當是看在兒臣和羽弟的份上。”
凝視着這個雖才十一二歲,就已經長着俊美五官的少年,男子深嘆。“宸兒,你太像你母后了。”都這麼宅心仁厚,對天地生靈如此愛護。“可惜,生長在皇家,你的仁厚只會害了你。”瞥了眼母鹿,“好吧,這一次,朕就成全你,只是,這是最後一次。”
“多想父皇!”少年欣喜,連忙衝後面已經趕來了的禁軍吩咐,“快去給那隻母鹿治傷!”
“是,太子殿下!”
看着禁軍們爲母鹿治傷,少年終於放下了心,撫摸着身邊的小鹿,臉上滿是笑意,那眼中的溫柔與慈和,是那樣的耀眼,讓人看過一次,就難以忘懷。
畫面陷入沉寂的暗色中,零微殘憶回神。可想到那畫面中的父子,又不禁皺眉疑惑。奇怪,爲什麼會突然想到這個畫面?那對父子是誰?父皇?宸兒?太子殿下?難道,想到什麼,零微殘憶驚大了雙眼,是先皇和北冥昊宸!可是,看向那正向她走來的人。爲什麼他和他,都有雙溫柔清雅的眸和副鬼斧神工的五官,甚至,連看動物的眼神都一樣?沈希宸?他真的,叫這個名字嗎?零微殘憶第一次對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起疑。
“你在想什麼?”北冥昊宸捧着月白走到零微殘憶身邊。
“沒什麼!”零微殘憶下意識道了句,看了看月白,“我只是在想,它怎麼會在這。”發現月白翅膀上的傷已經好了,只留下一點血跡,明白是北冥昊宸用了“了無痕”,不禁皺眉。他竟用那價高百兩的“了無痕”爲只陌生的鳥治傷,莫名的,零微殘憶心底竟有些泛酸,似是爲北冥昊宸把她與月白等同對待而吃味。
對上北冥昊宸有些探究的眼,零微殘憶連忙又道∶“它叫月白,是冷箏的靈鳥!”
“冷箏的靈鳥?”北冥昊宸挑眉,這纔想起,巧瑜身邊也有隻米黃色的鳥。只是,靈鳥之事只與自家人說,可她卻知道,看來,她也很有可能是巧瑜的姐妹之一。“可它怎麼會在這,還受了傷?”巧瑜說過,若非主人命令,靈鳥是不會離開他們身邊的。“難道是冷箏來了嗎?”
想起什麼,零微殘憶連忙道:“很可能是這樣,之前夜裡我還聽到她的箏音,本以爲是我聽錯了或是在做夢,可現在看來,她確實來了。”看向北冥昊宸懷中的月白,“月白,是不是小箏來了,讓你到下面來找我?”月白聞言,點頭鳴叫,以示迴應。
“果然如此!”
“如果小箏真的來了,那希白一定不會有事的。”她是不會讓沈希白有事的,“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北冥昊宸笑了笑,懸了一夜的心也終於放下了。“既然冷箏讓月白來了,那我們還是讓月白爲我們帶個口信給冷箏吧,也好讓她和希白都放心。”
零微殘憶點了點頭,便伸手從北冥昊宸懷裡抱過月白,撫摸着它背上的羽毛,輕聲道∶“月白,得再麻煩你一趟了,回去告訴小箏,我們沒事,讓她不用擔心了,”頓了下,“我們自己會去找她,讓她不必下來找我們了。”山崖下地形一定崎嶇複雜,他們來找我們反而會更加麻煩。想了想,零微殘憶又撕扯下自己腰間繫着的白紗綾一角,將它系在月白的身上,隨即放飛月白。
待月白已經不見了,零微殘憶才衝北冥昊宸道∶“好了,我們也走吧!”說完,便拍着身上的塵土起身,與北冥昊宸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