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荒野,幽靜無人,只聞得夜鶯蟲鳴聲,有些陰森寂寥。
北冥昊宸與君燁率衆追趕至此,卻已不見了那些殺手的蹤影,不禁都面色凝重。
“你們分頭去找,”君燁衝身後的暗衛道,“我就不相信,他們能遁地跑了。”
“是!”暗衛齊聲應下,紛紛尋去。
許久後,暗衛們也一直未回,只是隱約感覺前方的林中傳出些許響動,引得不少林鳥驚鳴而起。
環視無人的四周,北冥昊宸眉頭緊蹙,沉默片刻後,便對君燁道:“君燁,你覺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不對勁?”君燁一驚,有些明白了,“你是說,他們是故意引我們來的?”放眼四下,“打算在這對付我們?”
“我說的不是這個,”北冥昊宸凝重道,“他們今晚突然來襲,我就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頓了下,“你爲以防萬一,事先就讓附近的暗影閣中人在暗中保護我們。殺手來襲,我們與之大戰了一場,暗衛死傷無數,僅剩下的那十幾人也被你叫去找那些突然消失的殺手了,可現在,”望了眼無人的荒野,“連他們也都不見了。”
聽到這,君燁頓時明白了過來,“你是說,他們這次的目的不是殺你,而是要引出在暗中保護你的人,然後全部殺掉?”
“不僅如此,他們更是想看看,我們的身手到底如何。”頓了下,“剛纔我們一時情急,都使出了自己的絕學,相信這些殺手的主子現在都已經知道了,他應該正計劃着下一次的刺殺,準備將我們全部殺害於此。”
“可惡!”君燁不禁低罵,“那現在怎麼辦?雨寒他們還要過些時日才能趕到,對方人多勢衆,縱然我們武功高強,恐怕也難以應付,何況,”頓了下,“我們還要帶着那個零微殘憶。”
提到零微殘憶,北冥昊宸心下一突,想到什麼,“對了,有件事,今天零微姑娘在街上被一個穿黑衣帶斗笠的人所救,據她所述,和一年前曾來刺殺過我的一個刺客很是相似。我懷疑,正是那人!”
“你是說,”君燁聽出了北冥昊宸話中之意,“他很有可能就是這些殺手的主子?”
“嗯!”北冥昊宸輕點了下頭,“不過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爲什麼剛纔會有個殺手企圖擄走零微姑娘。”
“如果那個救她的人正是派出殺手的人,那這點就很好解釋了。”君燁玩笑道,“想來一定是那人看上了零微,這才讓手下趁機將她擄去,給他做個壓寨夫人什麼的。”
聞言,北冥昊宸有些愣了,但反應過來是君燁的玩笑,便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啦,別開玩笑了,我們還是在附近找找你的那些手下吧。也許,他們並沒有出事,只是我的瞎猜。”說完,便真往那林子去了。
君燁無奈,自當跟上。
林中棲鳥驚飛,四處都瀰漫着股血腥味。憑着月光可見,那林中躺着一地的屍體,他們身着黑衣勁裝,鮮血依舊在傷處靜緩流動着,可見他們都是剛遭到不測的。
突然傳來一個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股淡淡的花香,似是那真誠至上的桔梗。
眉似新月,雙目清澈,一襲橙衣的遙兮夜路此地,發現這一地的屍體,不由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裡會躺着這麼多的屍體?”想了想,遙兮便取出身上的火摺子,點亮火折,並蹲下身憑着火光細細察看起了這些屍體。片刻後 ,她再次驚異。“是暗影閣的人?”怎麼會?他們怎麼會都死在這?是誰殺了他們?
忽覺不遠處有人趕來,遙兮連忙吹滅火摺子,縱身一躍,躲上了一旁的樹梢,靜觀來人。卻見來者正是君燁與北冥昊宸。
看到君燁,遙兮頓驚,怎麼是君燁?他不是應該在雪陽的嗎?怎麼連他也溜了?那雪陽怎麼辦?想了想,遙兮還是斂息靜觀,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着這一地的屍體,君燁面色凝重,眉頭緊鎖,衝身邊的北冥昊宸道:“看來你沒猜錯,他們都已經被那些殺手給殺了。”
“你本不該讓他們來,”見這麼多人都已經爲了他一個人而死,北冥昊宸不禁深嘆了口氣。“否則他們也不會都枉送了性命。”
“你還是先別大發慈悲之心了,”君燁見他這般,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想想接下來怎麼辦吧!”
“還能怎樣?”北冥昊宸凝眉道,“如今惟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頓了下,“我們還是先回赤城吧,我有些不放心希白他們。”
“也好!”君燁點了點頭,二人一齊離開。
待他們都已經走遠了,遙兮這才躍下林梢。看着君燁二人離開的方向,遙兮不禁抱臂冥思。這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君燁會跑到赤城來?殺手?什麼殺手?難不成還有人要刺殺他?不會吧,不是從來都是他暗影閣派出殺手刺殺別人的嗎?還有,那個和他在一起的白衣公子是什麼人?君燁會出現在這,和他有關係嗎?
想了半天,有些也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禁氣惱。
“算了,還是別想了,這種費腦子的事根本就不是我乾的。”看着這一地的屍體,遙兮不由輕嘆,“哎,你們也真慘,無故橫死在這也就算了,還遇上這麼位死了也不爲你們收屍的閣主,沒辦法,誰讓我遇上了這事呢,那本姑娘就幫幫你們吧!”取出火摺子吹亮,遙兮便將火摺子丟到地上。
很快,火苗便竄上了這些屍體,噼噼啪啪地燒了起來。
看着這些耀眼的火光,遙兮輕嘆,難得地露出了抹孤寂哀傷之色。“憶說過,火葬,是對罹難者的最高儀式。現在,你們就各自依歸塵土,往那極樂之境去吧。”再看了看這場盛火後,遙兮便也轉身離開了。
客棧中,一片凌亂,四處都橫着屍體,有殺手的,也有暗衛的,唯一可幸的是,沒有無辜百姓的。空氣中的血腥味很盛,聞着令人作嘔,更有甚者,地上還有不少讓君燁一掌擊裂的斷屍,讓人目不忍視。
依舊立於樓上,靜等北冥昊宸與君燁的沈希白看着這些,只覺得噁心,臉色也很是難看。他不想看這些死狀恐怖的屍體,可空氣中的血腥味依舊讓他難以忍受。看向身邊的零微殘憶,卻發現她除了眉眼間有股淡淡的擔心之色外,便面如常色了,似乎這裡沒有什麼屍體與血腥。
看到這,沈希白只覺羞愧,不過也對零微殘憶更加好奇了。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爲什麼面對這些,她可以視若無睹呢?難道真的義父說的,江湖人見慣了此類場面,因而麻木了嗎?那她,又只是個平常的江湖女子嗎?
似是發覺了沈希白的目光,零微殘憶便側過頭來,看向沈希白,見他臉色不大好看,關心道:“怎麼了?你的臉色好難看呀,是受傷了嗎?”
“呃,沒有!”沈希白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耳背,笑了笑說,“我只是不大習慣這裡的血腥味,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二次看到這麼多屍體呢。”上回,也是因爲在青鹿山時,冷箏姐姐用碧寒箏制敵,纔看到那麼多因血脈爆裂而死的屍體。
沈希白的話讓零微殘憶只覺意外,“暗影閣前任閣主君天,不是你義父嗎?那你應該和君燁一樣,早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纔是呀,怎麼會是第二次?”
“我雖然從小就由義父撫養長大,可我一直都深居山林,”沈希白解釋着,“十七年來,義父都沒讓我下過山,所以也就沒有什麼機會看到這種場面。沒想到這次與大哥出來,卻一而再地遇上這種事。”
“一而再?”零微殘憶皺眉,“這麼說,之前就有殺手來殺你們了?”
“是呀!”沈希白如實道,“上回我和大哥路過青鹿山,就已經遇見這些殺手了。當時只有我們兩個人,幸好有冷箏姐姐及時出手,我們才得以全身而退。”想到冷箏彈奏碧寒箏時那專致的模樣,沈希白的嘴角便不覺微揚,眼裡也放着些異樣的光彩。
“冷箏?”零微殘憶頓驚,“你是說,天下第一樂師,冷箏?”
“對呀!”沈希白天真地道,“不是她,還會有哪個冷箏?”想到北冥昊宸說過,零微殘憶與冷箏是認識的,“你們不是也認識麼!”
“你怎麼知道的?”零微殘憶又是一驚。他叫冷箏姐姐,看來他與小箏的相熟。“難道是她告訴你的?”
“不是呀,這是我大哥說的。”沈希白歪頭想了一下,“但也可能是冷箏姐姐告訴他的,他們兩個,好像之前就是認識的。”想到冷箏那次夜闖皇宮的事,沈希白便覺得冷箏與北冥昊宸之間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秘密,而這,讓他不禁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零微殘憶錯愕。小箏什麼時候認識這麼多外人,而且還和他們熟到拼力相助的地步?這太不符合她的性子了。但見沈希白那有些彆扭的樣子,雙目一轉,她又似乎明白了什麼。難道,小箏和沈希白,有些什麼?想着便淺笑道:“你叫她冷箏姐姐,看來你們的關係匪淺,那你,是喜歡上了她囉?”
“喜歡”二字讓沈希白不由一怔,連忙紅着臉解釋:“沒有沒有,我沒有喜歡她,零微姑娘,你不要亂說。”
“不喜歡,”見沈希白如此,零微殘憶不禁起了玩心,故意板起臉來,“那就是討厭囉。好哇!那下回見到小箏,我就告訴她,沈希白討厭她,讓她以後離你遠點,省得你見了她心煩。”
“不要啊!”沈希白信以爲真,立馬慌了神,懇求道,“零微姑娘,你可千萬別對冷箏姐姐亂說話。我不討厭她,我喜歡她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討厭她呢?你可千萬不要讓她不理我了。算我求你了,零微姑娘!”
見他一副急得快要哭出來了的樣子,零微殘憶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這個沈希白,未免也太天真單純了一點吧,小箏怎麼會招惹上他呢?
見她如此,沈希白頓時明白了過來,原來零微殘憶是再逗他,故意讓他說出喜歡冷箏的話來。想到這,沈希白不禁嘟起了嘴,有些委屈,也有些無奈地衝那還在笑個不停的零微殘憶叫道:“零微姑娘!”
見此,零微殘憶只好收住笑,正言道:“那你和我說實話,你到底喜不喜歡小箏?”如果真喜歡的話,我一定幫你,相信有你在小箏的身邊,她會幸福開心的。
“這個……”零微殘憶一本正經的詢問,讓沈希白的臉愈加發紅,都有些不敢直視零微殘憶了。這個零微姑娘,哪有這麼問人家這種事的?這讓我怎麼回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