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娶不誤!”四個字擲地有聲,乾脆利落的斬斷了楚慕觴的悔路。
人生不過如斯又有何好悔呢?褐瞳綻着笑,毫不躲閃直視對面的蕭淵程。
蕭淵程亦是笑着。
定霄莊立足江湖及商界不過百年期中有盛有衰卻從未斷過,與他蕭家相比至少少了三十載,可如今定霄莊可謂根基甚深、甚廣,莫說這灼梏城,只怕整個凌淄國皆無他根鬚未及之地!
不過若無如此悍勢,定霄莊也守不住百年前清寧聖公主留下的那部分秘密!還好聖公主留下遺訓,命得者非誠勿擾、定期聯絡感情,否則江湖之亂早就從他們蕭、明、楚三家開始了。
“好!那今日就將婚期定了如何?”
“嗯?”楚慕觴挑眉,女兒都沒認回來就急着嫁出去,蕭淵程很急吶,“不問問老醫前輩的意思嗎?”
“老醫?這同師叔有何干系?”楚慕觴請他回座又斟了杯蘭尚,“前輩不知言若姑娘是老醫之孫嗎?”
蕭淵程聞言一口茶噎在喉間,不能上又下不去的,把他憋的面色通紅,老醫之孫不就是雯妹的女兒嗎?怎麼可能!
“蕭前輩你沒事嗎?”
“咳咳咳!”明知故問!擺擺手強是壓了下去尷尬的問:“孫?是祁雯之女?”
難道是鈞琮認錯了?優芳倒的確與雯兒挺像,可巧奪天工做不了假!
“是祁霏。在下若未猜錯,契夫人便是老醫失散的女兒。”
此話一出對面的青胡一顫。難怪如此相像,算起來我真是虧欠她們太多。當年師叔將雯兒交與我照顧,我卻害她誤信他人最終香銷玉隕;當年納優芳也只是她與雯兒相像,後來將她冷落於梨院也是因爲那,如此想來澀梨應該也是老醫師叔帶走的吧,也就是說澀梨尋綠肥、紅瘦與拭心門毫無關係,而是老醫師叔藥癡症犯了只是想要那兩個東西玩玩?
蕭淵程放下茶盞,正襟危坐道:“得慕觴這般佳婿老醫師叔定不會有異議。不過婚期倒是要尋來師叔他老人家一起商討,如此一來可能要耽擱些時日。”
楚慕觴不做迴應。
“賢侄,慕觴賢侄!”
“嗯?老醫前輩亦在莊內作客。就是言……澀梨姑娘所住情角廂隔壁的人角廂的老者。”楚慕觴垂眸卻見茶盞邊映過一道銀光,側耳細聽齋外響動,依稀辨得有二人在外,一分神蕭淵程的話就聽了個大概。
“他!老醫!”蕭淵程大驚失色,方纔離開情角廂時撞到的怪東西就是師叔?
他只覺被燎更深冬的寒風灌了個透,寒意蹭蹭的鑽滿侵佔了他整個身體,他僵硬的打了個寒顫兩眼漸漸是了神色,竟然撞了老醫師叔,吾命休矣!
不行!我得趕快去賠罪!蕭淵程騰的起身道了聲與師叔敘舊之類的話強做鎮定由楚慕觴送出了斂文齋,然後三步並做兩步恨不得踩着輕功立馬飛到人角廂拜見那位絕人。
桃花眼微眯似笑非笑送着匆匆遠去的身影,“之於蕭家大概就是傻人傻福概之吧?”他頭輕仰,揚聲道:“你說是嗎?言若姑娘。”
被發現行蹤的陳戈諾渾身一個激靈,明明這麼遠了怎麼可能被發現了?
她放下覆在耳上的簡易聽筒輕釦巧奪天工,機關帶動被拉緊的麻絲將緊覆在斂文齋牆壁的銅喇叭迅速拉了回來。收拾好她獨創的陳氏簡易竊聽器,陳戈諾大大方方躍下梧桐樹隔着迴廊直視那雙含着詫異的桃花眼。
楚慕觴本以爲齋子頂上的是陳戈諾,沒想到她竟然從樹上下來,不由奇怪隔那麼遠她能聽見什麼?
陳戈諾看他神色並不是抓了她把柄的得意,下意識地擡頭往齋頂望去,只見一道白色身影背對着她及是挑釁的揮揮手,然後消失了!
陳戈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這麼不見了!
楚慕殤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剩一片白影一晃而過。
“看來是個高手。”楚慕觴斂了詫異,眉目依舊是未即眼底的笑。
“楚莊主不招來家丁搜嗎?”
“那言若看清她離開的方向了嗎?”陳戈諾搖頭,她還是頭一次看見比點水無波還凌厲的輕功,大概就連義父都追不上吧!
“我也沒聽清她朝哪去了,連個大致方向都不清楚,又何必勞師動衆的去搜。”他右手一展做了個請的動作,道:“言若姑娘可願賞臉進齋坐坐?”
陳戈諾食指輕點巧奪天工,心下亂了幾分。
這個楚妖孽、桃花眼想幹什麼,有什麼話不能現在快些說完嗎?進了裡頭就倆喘氣的了,我一緊張或是一個激動又像上次那樣不是太丟人了嗎!
“灼梏春暮微寒,姑娘在樹上久了難免受寒,還是進齋喝杯熱茶吧。”
哪有很久!陳戈諾眼角抽搐,她才把她的竊聽器固定好都沒聽到什麼你蕭淵程說什麼就出來了,受個毛寒啊!
陳戈諾撫動腕上的巧奪天工,內心的Q版小戈諾開始張牙舞爪。
陳戈諾,你要淡定,淡定!不就是一個男人嘛!不就是一個楚慕觴嘛!不就是蕭家給蕭澀梨準備的老公嘛!你又不是澀梨,你老公上輩子還沒進禮堂就飛了,哪還來的預備役老公!
況且你不是都和蕭淵程說好了嫁的是蕭澀梨,待嫁入楚家澀梨的死活就和楚家沒幹繫了,人家楚慕觴有六個老婆缺你一個也不少,這不萬事好商量嘛!
進去喝杯茶,然後探探口風可以的話商量個死法、然後蕭家這個包袱就可以扔了、然後換了綠肥紅瘦回去救義父、然後物色個義子讓他接管陳家、然後陳家也解決了、然後陳戈諾你就沒有麻煩了!
陳戈諾,進去喝個茶,這不算招惹楚桃花就也不算你短路……
楚慕觴眼裡的笑意不停加深,真是個彆扭的女人。
越過迴廊走到陳戈諾跟前。個子只矮他一個頭,正好。
他微微彎腰對上陳戈諾似彎月般的眸,“讓言若姑娘如此傷神,實在楚某之過啊!”
“啊!”陳戈諾擡眸對上那雙溢滿柔光的褐瞳驚得大退一步,兩手捂着得雙頰火辣辣的燙。
楚家的沒一個正常!
“我……我……我只是好奇楚莊主怎麼知道是我!”
她開始還說得磕磕吧吧後面一口氣極迅速的把字扔出,一說完就知道錯了,楚慕觴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樹上啊!
“我見盞上映過一道光便猜測是個輕功極好且佩了銀質或金質物什得人,於是就想到了姑娘你。”
楚慕觴確實見識她的輕功,可那物什是怎麼會是?陳戈諾不解。
“你只飾以銀簪,再無它物。”陳戈諾一愣,又馬上別過羞紅的臉,銀簪纏繞青絲崴然不動而那三綹銀墜碰撞出張揚的聲響。
“這是一個對於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親自爲我制的,是及笈之禮。”陳戈諾的聲音難得的輕柔還夾雜着一絲小孩子的炫耀,聽得楚慕觴老覺得不是滋味。
“原來如此。”楚慕觴一臉瞭然,陳戈諾心頭也不是滋味了。
她心下思索,我根本就沒在太陽下走怎麼反光讓你瞧見?就算我以前……不,目前還是蕭澀梨你也沒必要注意到我只佩這銀簪吧!
而且反光?莫非……陳戈諾忽然想起自己的“竊聽器”。
她只是用兩塊銅塊加一根長銅絲做的,和兩紙杯加一根線的小學手工課話筒製作就材料區別罷了,當時她考慮了銅絲反光就裹了層麻絲,但爲了傳聲就忽略了兩頭的銅塊,看來今天就毀在這上了。
楚慕殤含笑將陳戈諾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收入眼底,清茶淺啜,蕭澀梨,此女究竟是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