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更城地屬烏落山之北,乃臨淄國一大重鎮,不同於烏落山南物產豐富的灼梏城,燎更城主要冶金業爲主,再加上其城主、也就是臨淄國前任大將軍明傅恆自前城主薨後回城繼任並與燎更蕭家因地制宜,更是將燎更城進一步發展成武裝重城。
說到明傅恆就不得不提一直被他掛在嘴邊炫耀的“犬子”——燎月公子、明衍。
道是緣聚緣散難知,卻是不信人間有白頭……
陳戈諾跟着楚慕觴繞遍了半座燎更城,聽他介紹了些許明家與蕭家的她不清楚的事,終於月上柳梢頭前在城南一處不起眼的宅院門前停了馬車,在她故意忽視楚慕觴伸過來扶她的手兀自跳下馬車後楚慕觴便一直走在她前頭由着方纔在門口守候的小侍領入宅院,她悶頭跟隨猜測他楚大莊主該是生氣了。
與陳戈諾印象中的其他宅院不同,一開門映入眼簾的並不是亭臺樓閣而是一大片翠色環繞的湖,湖波盪漾的另一頭是一片密密雜雜的竹林,極目的翠色讓陳戈諾恍惚間回到了烏落山。
小侍領着他二人繞過湖步入竹林標退了下去,楚慕觴依舊在前邁着步子,神情自若,但陳戈諾知道這每一步都暗藏玄機,陳戈諾小心翼翼地照着他步子跟在後頭,心下猜想這友人究竟何許人也,竟然在這麼個僻靜的地方,置了個宅院而且還在宅院中大費周章地擺陣設局。
眼前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她忙收住步子差點就撞了上去,蓮步微移到了楚慕觴身側,楚慕觴擡手一指,陳戈諾順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竟是昨日的衣奴!
衣奴見兩人皆看了過來“呵呵”一笑,翻身躍下竹梢湊了過來甜膩膩道:“奴見過覺商公子。”
陳戈諾聞聲一顫,轉眸瞧楚慕觴神色依舊,她又不由一膽顫。這就是俗話說的男女之別啊?
“還不帶路。”雖是在下令但楚慕觴的語氣卻甚是熟稔親和。
“是。”只見她摘下頭上珠花往身側的翠竹敲擊,陳戈諾數了下共是七下。
陳戈諾聚精會神的看着衣奴的動作仔細分辨她每一擊的力道,剛摸出些門道還來不及加以思考楚慕觴伸手一拽將她擁入懷裡。
“你幹什麼!”
楚慕觴挑眉未做解釋低下頭在她耳邊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調戲你。”
陳戈諾只覺腦海“嘭”的一聲炸開絢麗的花火染的她兩頰飛紅雙耳火辣辣的燙,整個人都進入了死機狀態。
“呵呵,覺商公子就不要爲難人家蕭姑娘了,瞧人家多不好意思。”
“誰欺負我姐姐!”方纔陳戈諾立的地方已附上翠竹而因陣法運轉開闢出的小道上跑來一個華衣少年,他跑近身伸手要奪楚慕觴懷裡的陳戈諾,楚慕觴擁着還沒回神的陳戈諾轉身一讓,害得來者一撲空乖乖行了個五體投地大禮。
“呵呵,表少爺怎的見了您姐夫便行這麼大的禮呀”衣奴一面笑着一面上前撫那表少爺--蕭鈞琮。
被在陳戈諾看來媲美魔音的衣奴的嬌笑貫耳,陳戈諾總算振回神智,她忙跳出楚慕觴的懷抱。
“蕭鈞琮!”陳戈諾驚呼。
那個友人是蕭鈞琮!費那麼多周章把他們引來的是他?
陳戈諾從沒有想過蕭鈞琮會想出這麼多花招。
“姐姐抱抱!”
“沒想到過了快十二年竟仍能聽見這句話。”那頭緩步走來一個着着月牙白色華衣的男子,玉冠錦袍、流蘇瓔珞,隻眼便知這這穿着考究的男子便是倍受燎更城主乃至燎更城城民疼在心尖上的少城主--燎月公子,明衍。
“多年不見多年不見竟是尋克服這麼個好去處,師弟。”
“師兄誇獎了。此處與滄逸公子的烏落居比起來不過是個小烏。不是嗎,澀梨兒?”
澀梨兒!快十二年了沒想到還能聽到有人這麼喚她。
是春,粉嫩的花朵綴滿院心梨樹,樹下立了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聽有人來,肉嘟嘟的臉上綻開與年齡不符的神態、她在不耐。
“明衍哥哥快!慢了姐姐就不抱抱了!”被蕭鈞琮拽着的明衍無奈苦笑,這小表弟怎麼不和他的姐姐們爭了?
入了梨院蕭鈞琮迫不及待地蹦到蕭澀梨跟前扯着她的衣角,“姐姐,明衍哥哥給你……抱抱!”
蕭澀梨忍不住嘴角抽搐,不是去見他表哥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姐姐抱抱!”蕭鈞琮又扯了扯她,可她仍是無動於衷,“姐姐……”他的語氣一下委屈起來,帶着些哭腔。
“鈞琮,她是?”明衍看着眼前眼中說不上無神但也不能說有神的女娃,他不曾聽過舅舅有這麼女兒。
“姐姐!梨子……澀梨子姐姐,姐姐抱抱,抱抱嘛!”
澀梨子?蕭澀梨?蕭家這一輩女子不應該是淑字輩嗎?
“澀梨兒?”他試探的喚了聲。
陳戈諾不知怎的扣着巧奪天工的左手一顫,爲什麼會感到心痛?不是應該麻木了嗎?她茫然的將手捂着心口,隔着輕薄的春衫她清晰無比的感受到那隔着血肉的跳動,她曾親手扼止的跳動。
這種感覺只讓她感到痛!
“啪!”
“哇……姐姐……”
陳戈諾拍開蕭鈞琮的手奪路而逃,她不要同情不要憐憫不要幫助不要關心,她不要!
她不要那些會毀了她一切安靜的一切!
明衍看着落荒而逃的陳戈諾很是莫名,不過當下該做的是安慰自己這個小表弟。
後來他再遇見陳戈諾是契夫人仙逝的半個月後。
半個月前來蕭家是隨歸省的母親來看望外祖母而這次也是應蕭鈞琮之邀來教他算籌。當然,明衍知道這個小表弟要學算籌純粹是藉口,畢竟蕭鈞琮不缺師傅而且他還只知道玩。
不同於上次的明目張膽,蕭鈞琮調開了身邊的奶孃和所有侍從後才小心翼翼的拉着他去梨院。緊閉的院門上還掛着未取下的白布,明衍看着那白色一愣,難道她……蕭鈞琮推開門,立馬撒開腳丫子喊着“姐姐”跑了進去,明衍頓時送了口氣,但又對自己這反應感到奇怪,遙着腦袋低笑了聲也進了院子。
院裡不見僕婦丫鬟行走打掃,比上次進來更顯蕭條。
只是與上次一樣的是,蕭鈞琮扯着梨樹下的人兒的衣角,不過不同的是這次蕭鈞琮竟格外的安靜,陪着她一起仰頭看梨花亦可能是天空。
明衍聽說那名叫蕭澀梨的女娃的確是舅舅的女兒,不過只是個庶女,她母親契夫人是當年的花魁,至於是當年是哪年他就不知道了。那年契夫人派人來蕭家告知舅舅自己有孕舅舅纔將她接進梨院給了名份,只是之後舅舅就從未來過梨院即使是契夫人生下蕭澀梨後,許多人說蕭澀梨不是蕭家的孩子,不僅因爲她名中沒有“淑”字,更因爲她是個不會說話的癡兒。
癡兒嗎?
當明衍聽到這個對蕭澀梨的定義時他不以爲然,他不認爲癡兒的眼力會有寂寞。
他看着靜默兩久的姐弟二人,不知如何開口,這時蕭鈞琮晃了晃衣角,“鈞琮的娘給姐姐,姐姐就不是沒孃的孩子了,姐姐不要哭哭。”
原來是契夫人去世了。
明衍細細打量着陳戈諾的神態卻發現她僅是蹙了下眉之後還是無動於衷的仰望。
其實陳戈諾的心湖早已經因爲身邊這個單純到蠢的弟弟微微漾起了漣漪,孩子的執着有時是無理取鬧,但卻不能否認孩子的無理取鬧是建立在認可上的。她看着那朵在微風下輕顫的梨花,夜雨後殘瓣的花再堅強也會害怕,所以她能做的不是擁抱觸手可得的溫暖。
“我,消受不起。”她粉脣輕啓淡淡溢出五個字,再一次推開蕭鈞琮轉身要回房。
“爲什麼?”明衍一把拉着她問道。
陳戈諾皺眉看着約莫十歲卻一副小大人模樣的明衍,拉她的手的力道不重卻死死扣着任陳戈諾掙脫不得。
陳戈諾一雙冷冽似冰的鳳眸眨也不眨的對着明衍像是要將明衍冰封起來才罷休。
明衍被陳戈諾看得只覺寒氣侵體明明入了春可還他卻仍身處嚴冬似的。
爲什麼?是什麼讓她眼裡失了該有的暖色?
“你……啊!”
“不許欺負我姐!”
他正欲開口一邊“觀察”良久的蕭鈞琮突然覺得姐姐被明衍拉了好久……這不明擺着佔姐姐便宜嗎!於是他滕的竄了過來一口啃在明衍手上。
受襲的明衍手一鬆,陳戈諾脫了束縛嗤笑一聲轉身回房。
當第二天明衍興沖沖的帶着蕭老夫人允諾來帶陳戈諾回明家時,空蕩蕩的梨院只剩亭央梨花獨對素燭寞……
考完試就來更一章,我很乖吧(*^__^*) 嘻嘻……
前段時間本來想更的,但進了自習室看見童鞋們都在啃課本,鴨梨山大……
明天要回家了,明天又沒時間更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