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太久一切就會覆水東流,但是說的太早就難免槍打出頭鳥。
陳戈諾有些無奈,默默地將小半方銅牌放回荷包。宮裡的鬥爭只是在電視劇、小說裡見過,但是現在卻牽扯到了她的身邊。
人命,有時候不值一文。
“慕觴,你說一個跟在身邊長大的人真的會做出這種背叛的事情麼?”
楚慕觴把從皇都查到的簪嬸被斬雙掌逐出皇宮的緣由告訴了陳戈諾,聽上去很合理,爲着錢財幫助被冷落的妃子在自己主子的吃食中下毒,可只要多想一步便覺得這是何等的可笑。
“要看其中利害關係。”楚慕觴說的很實際,譬如生死要挾亦或是其他不得不。
她翻了個白眼,抽着錦緞穿過手腕與巧奪天工之間的縫隙將巧奪天工包裹起來。想着明紅簪既然出自皇宮而被拭心門滅口,事情自然不會這麼簡單,像楚慕觴這樣的人也不會把事情想的這麼簡單,其中原委恐怕還要往下細查。
不過這些牽扯到皇宮辛秘的事沒這麼容易讓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弄清楚。
“先不說明紅簪了,拭心門你探得怎麼樣了?我可不想今天真像你剛纔說的那樣沒什麼安排。”將巧奪天工裹得妥妥帖帖,陳戈諾將它撥着打了轉很是滿意的一笑,“對了,昨晚的事你貌似也沒有和我解釋吧,我看你挺閒的,說說唄。”
她擡頭,將身子放鬆了靠到椅背上,頗似提審罪犯似的看着楚慕觴。楚慕觴瞧她這架勢卻是揚起笑,道:“夫人這是秋後算賬了?”
“別想扯開話題,我不吃你這套了。”她甩頭,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發上的銀簪墜子響的叮噹脆響,她聽着聲兒脣角微翹。
“諾兒想知道拭心門多少?”他靠上前,陳戈諾今天綰的是傾髻露出了細白的頸項,她本就是小巧精緻的瓜子臉配着這髮髻更顯得比往常雍容。
“當然是全部。”她伸手推開楚慕觴。
陳戈諾身上穿的是時下正盛行的絹衣彩紗質地的裙裳,裡層是羅絹外層是薄薄的硃色紗輕而薄,在夏末穿再合適不過,只是這衣裳款式有些個不“科學”,就是袖口太大。羅絹細滑,她擡手間小半個胳膊就滑露出來。
“再看,我告你耍流氓。”
垂下手理理衣袖。如果放在現代她當然不會在意什麼,但這是在古代,而且她先在是他的老婆,老公想看老婆這點肉沒什麼大不了,可重點是這場倉促的婚姻只是一場戲。
總之,就是在陳戈諾腦子裡這根神經別正之前她就是覺得和楚慕觴在一起就是彆扭。
楚慕觴看出陳戈諾心頭的糾結,雙手搭上她的肩,正色道:“諾兒,把眉頭鬆開。在你適應過來之前我不會逼你。但我有信心你註定是我定霄莊的主母。”
“嗤。”她縮縮肩脫開楚慕觴的大掌,站起身背對過去裝作擺弄整理案上瓶子裡插着的花。“我這眉毛本就長的緊了,鬆不開。”
“呵。”對她死要面子的強詞奪理楚慕觴一笑,不說話,再說就怕她就要炸了。
“主子。”一道黑影躍入立到楚慕觴跟前。
“怎麼樣了。”楚慕觴斂了笑意,問道。
陳戈諾回過頭,認出那人,是暮沉,輕功與她聽雨閣如是同宗卻青出於藍的密探。
“回主子,莫伊死了。”
“死了!”
“誰動的手。”
前一句是陳戈諾開口後一句是楚慕觴。
“看傷口是拭心門。”暮沉如實回答。
楚慕觴擺手命他退下,他面上的閒逸不在換而是嚴肅。
“慕觴……”
“諾兒覺得緋夫人是個怎麼樣的人?光是對你。”
對她?
陳戈諾回想。初見緋夫人是第一次獨自下山取“綠肥、紅瘦”,她用慵寵將她帶回烏落山並且將“綠肥、紅瘦”交給了她,再見時是因爲開陽,還有幾次她給她的都是熟悉的感覺,而且依照拭心門的手段,從沒有像她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被放開,像是他們對她總是網開一面。
而且,緋夫人像是不止一次自稱姑姑。
“容忍。她從未對我下過狠手,即使是上次醫救蕭老夫人時她給我下的也並不是她所說的毒,她會威嚇我但卻不會真正傷我。”
說完,陳戈諾愣了會兒,她從不願正視這個可能,明衍早就挑破於她,但她不願接受。
“我的孃親真的是祁霏,她沒有死。對不對?”她問的很平靜。但是楚慕觴聽出她心底的洶涌澎湃、後面的那句疑問更像是陳戈諾躲避這個現實救命稻草,但事實已經經她自己陳述。
楚慕觴點頭。
“所以之前你一直瞞着我你所知道的拭心門的事?”她繼續問。
“這只是其一,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再清楚之前不能妄下定論。”
“那現在就是蓋棺定論了。將我帶到這世上的母親契優芳就是祁霏,緋夫人那必然是祁雯。安康三年,祁雯是假死,卻建了拭心……不對,祁霏她是二十多年前,是二十六年前失蹤。就是從失蹤到安康三年也要有十一年,這麼多年相隔祁霏又怎麼會扯上拭心門?你是不是探錯了,我的母親不會是祁霏,她與緋夫人無關更與拭心門無關。”
她還是不放棄一絲一毫可能。韓昔霧的死真兇爲拭心門,義父的死也是拭心門……
“諾兒,我們出去走走。”楚慕觴輕嘆一聲,起身牽過她的手,掌心裹着她指尖的冰涼。
“我要去聽雨閣,看看青木有什麼線索。”陳戈諾急急往前走,“先去集萃齋,烏老五的晝潛也該再試着解解,開陽的知否我還沒有再仔細看看,事情好多……唔……”
“諾兒,別怕,有我。”
脣上柔軟帶着溫暖,絲絲安慰進心,原本亂無章法的心跳回歸最初的步調。
“咳——天璇我們先找你哥哥搗藥玩吧。”楚慕珥捂着天璇的眼背過身,極是破壞氣氛的喊道。
陳戈諾回過神一把推開楚慕觴捂着臉轉回去繼續佯裝研究瓶子裡的花。
“你弄疼我眼睛了!”
總比小小年紀長針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