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戲嚼了嚼嘴裡的梨子,轉着眼珠子努力回想,最後還是放棄想下去,搖搖手,回答:“別提年份了,你就是問我早上吃了幾兩肉我也沒印象。不過我倒是記得那年主子沒送成,因爲皇后死了。”
那就是安康三年沒錯了,可是乾孃爲什麼要把“沉寂”用在鳩飛身上呢,那倒鳩飛就是她恨得牙癢癢的人?沒理由啊。
翠戲看陳戈諾苦皺着臉,猜想她又把自己繞進了死衚衕,拍拍她腦袋,說:“主母雖然有時不問理由的去對付一個或者一夥人,但像鳩飛那樣死皮賴臉愛惹事的主母卻是不屑搭理的,所以沉寂在他身上出現極大可能是下錯藥,或者與……”話未說完,首先就被她自己否決了,“沉寂”世上就此一份,既然到了韓昔霧手裡就與她脫不了干係,那麼現在唯一站得住腳的解釋就是前者。
“與什麼?”陳戈諾問。
翠戲搖頭,把手裡的吃剩下的半個梨子往窗外一扔,在翠喜裙襬抹抹手,“沒什麼,我再去找些吃的。”趁着翠喜還沒反應過來沒事似的走到窗口剛要翻出去,突然又想到了件事。回頭道,“那個青木帶着的君開陽的藥早見底了,現在一直吃主子留下來的藥苟延殘喘也不是辦法。還有那個什麼烏老五,一直留在集萃齋也不是辦法也別管他什麼晝潛了,趕回他寨子去,白吃白喝的以爲集萃齋的糧食是天上掉下來的了。話就這些了,我去找吃的了,過會兒回來就開飯。”
陳戈諾看着她翻身出去,翠惜和翠喜相看一眼心裡有了盤算。集萃齋開始時只有翠惜、翠襲、翠喜三人,只翠戲是好久之後纔來的,她們對她也是一無所知,但從今天她透漏出的一些事也引得她們又好奇起翠戲的身份。畢竟,戮木家早就消失,如今是醫氏祁家當道而她卻那麼輕描淡寫的說出了“戮木家的”。
是啊,戮木家。
陳戈諾聯想到前些日子明衍“撿到”的弄扣匣,早就銷聲匿跡的戮木家究竟給這江湖留下了什麼“禮物”?不知道明衍查到什麼了沒,今天就去問問吧,順便再問問明紅簪的事。
想着,陳戈諾就捂着肚子苦悶的看向翠惜,咬着脣卻不開口。
翠惜被她極是怨念的眼神盯得過意不去,看看翠喜,“要不不等翠戲回來了,去喊翠戲開飯吧。”
翠喜抄起梳子胡亂給陳戈諾梳了幾把,然後扔開梳子拉起她,“等什麼,這就去吃吧。讓她倆和冬姑她們一起吃好了。”
翠惜沒什麼異議就先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陳戈諾看裡飯點還有會兒決定先準備下午去聊更的事收拾好東西還特地和翠喜打了招呼,說,要是楚慕觴來了就說她出去了,去什麼地方不知道。
楚慕觴是個能人,她陳戈諾去什麼地方他想知道自然有的是辦法知道,但既然都故意不告訴他他也該明白是她不想讓他知道、不想讓他跟過去,要是還找來,就真得佩服他纏人的本事了。
吃完飯,陳戈諾按照計劃出門,回頭看了眼搖光和君開陽呆的屋子,綠肥、紅瘦義父沒用的上就是不知道搖光能不能成功用它們接了君開陽的知否。
“你就放心吧,搖光爲人呆傻但在醫術上倒是極富天分,比起你的死記硬揹他把醫術是學到骨子裡的,與你有過之而無不及,開陽就放心交給他。”翠戲又捏了之半生不熟的青梨酸澀的味道讓在旁的人都忍不住眯起眼。
“嗯,這我曉得,但是一會兒他還要去看鳩飛。就怕鳩飛欺負那孩子呆。”
“怕什麼,有開陽那個小地痞,還會怕鳩飛那半路出家的老流氓?”
翠戲這麼一說陳戈諾倒是怕“怠慢”鳩飛、鳩振這倆貴客,套不出話了,不過隨便吧反正出去幾天就回來也鬧騰不出什麼大亂子。
“讓天璇繼續陪着冬姑、栓牢冬姑,別讓冬姑亂跑。”招呼完最不放心的,陳戈諾才放心去了馬廄牽了馬出去。
在天色未暗入了聊更城,因爲才入城只是在城邊路上多是趕路找客棧的人,陳戈諾隨便找了家看的順眼的就進去了,這是在城北離上次與明衍相見的城南的那做宅院隔着個聊更城,她必須在客棧客滿前先佔個房間,不然即使男裝打扮走夜路也多有不便。
剛坐下點了幾個小菜,陳戈諾就覺得有道奇怪的目光一直來回在自己身上來回掃,循着感覺回看過去就看見客棧角落裡做這個懷抱孩子的婦女,粗布麻衣頭戴白花顯然是個戴孝的。
戴孝的還是個抱着個孩子女子怎麼會在客棧?
那女子看陳戈諾回看過來,尷尬的低下頭給懷裡的孩子餵了口青菜。
先別管了,自己現在是男子打扮,盯着她們孤兒寡母的怕是要惹來麻煩。回過頭喝了口茶,奇怪的感覺又生,比之剛纔卻是更濃了。
陳戈諾想着小心爲上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等着小二上菜,這時那頭那對母子卻有了響動,只聽那孩子奶聲奶氣的說要下去玩,做母親的自然不放心孩子離了自己左右說了幾句,孩子就哭了起來,天氣本就不怎麼涼快,弄得人也不怎麼舒爽被孩子哭聲弄得更讓人心煩意亂。
“唉唉唉,那邊的大娘子管好你家娃子,吵不吵啊!”不耐煩的漢子一拍桌子嚷嚷。
邊上有人勸,說:“誰家每個孩子,吵吵鬧鬧也難免,您就擔待點兒,孤兒寡母的不容易……”
“誰就容易了?這麼個大熱天還跑燎更這麼個火爐來還不給人清淨了?”漢子嘴上不讓步的語氣和聲音倒是收了些。
“客官,您點的菜。”店小二沒事兒人似的端着菜跑過來,對着陳戈諾的俊臉笑的樂呵呵。
陳戈諾看他不管不問那頭,低聲問道:“不怕鬧起來?”
“鬧不起來,大家都不容易。”
陳戈諾想想也是,點點頭謝了小二哥,埋頭自顧自的吃,沒吃幾筷子東西就覺得味道不對,點的菜味道是清淡但沒必要清淡了連食材本身的味道也蓋住了吧。她停下筷子,端了杯水,斜着杯子假意喝水藉着水見着那邊那撲在母親懷裡孩子轉着頭看向自己,眼神完全不似方纔的天真活潑。
她心裡冷笑,演個戲也不演齊全,這麼迫不及待地就穿了幫,後頭看你們那什麼收場?
放下茶杯,她不急不慢的從懷裡掏了個瓷瓶子出來,開了蓋,對着在另一桌伺候的小二道:“小二哥,最近是鹽荒了還是怎麼了,這菜都淡的可以出鳥了,幸虧小爺我有隨身帶鹽的習慣,不然可得麻煩你在去弄一份了。”
再看那瓷瓶子一傾潔白剔透可真是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