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嬤嬤的話讓薛如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聽得她這話半響才忍不住反駁道“既然這般,就更不應該算計,當誠心纔是。”
而蘭嬤嬤看着她這般認真的模樣只是笑着搖頭,卻再沒說什麼。
白葉並未聽到這主僕兩人的對話,等她進來的時候蘭嬤嬤已經收拾好了牀鋪,正在跟薛如銀講解宮中宴席的規矩。
“……看如今府上的情形,怕是中秋宴之前姑娘身邊是不會添人了。”蘭嬤嬤緩緩道:“等到中秋宴之後,無論如何姑娘身邊也當添上幾個人纔是。只是這幾個人,也是有講究的。”
“講究?”薛如銀洗過臉坐在梳妝檯前,塗脂抹粉之際聽到蘭嬤嬤這般說就忍不住問道:“有什麼講究?”
“夫人定然會覺得姑娘身邊的人規矩差,縱然是姑娘初來乍到她不好動手,卻也要給姑娘添上個身邊人,約束着院子中的規矩纔是。”蘭嬤嬤神色間帶着一股冷意,“前夫人留下的嫁妝都封存着,這麼些年了,夫人看得見卻摸不着,早就上了心的。”
白葉聽着蘭嬤嬤分析往後的情形,不由眉頭就皺了起來,再看薛如銀神色間也有些難看了。
“嬤嬤的意思是,嫡母想要染指母親留下的東西?”薛如銀猛然起身,氣得渾身都在微微發抖:“她怎麼敢?!”
白葉扶着她,示意她不要太過於失態,這才擡頭看向蘭嬤嬤。“夫人出身凌遠侯府,怎麼會這般短視?先夫人只有姑娘一個女兒,她留下的嫁妝自然是歸姑娘處置的,作爲姑娘嫁妝帶走的。”
更何況,當年林紓惠與薛海天的婚事,林家並不怎麼樂意,嫁妝數目應該不大才是。
蘭嬤嬤聞言冷笑連連,沉聲道:“林家畢竟是綿延數百年的世家,豈是一個凌遠侯府就能夠比擬的。老爺倒是懂得輕重,當年夫人的嫁妝全部都封存了起來,沒有交由夫人淩氏代管。只是,若是姑娘不能說一門好親事,這嫁妝自然是要打折扣的。”
薛如銀一雙手扭在了一起,神色幾經變化,最後才道:“我知道了,這幾日我定然會跟這嬤嬤好好學習規矩,中秋宴……我不會丟了臉面的!”
白葉扶着她重新坐下,給她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這纔對一旁蘭嬤嬤的道:“若夫人真派了身邊的人過來,又該如何應對?”
“那怎麼說也是中秋宴之後的事情了,若姑娘表現的有所擔當,林家自然會爲姑娘籌謀的。”蘭嬤嬤說着看向薛如銀,“姑娘別忘了,你的身上還留着林氏的血脈。”
既入了京城薛府,自然不比在老宅裡面輕鬆自在。加上紅果臉上有紅疹不敢出門,白葉更是比平日裡面忙碌許多。天色略微亮了些就陪着薛如銀去給淩氏請安,等着她們三姐妹陪淩氏用了早膳,薛家的兩位哥兒纔過來請安,然後去學堂上學。
而有關林紓惠嫁妝的事情,根本就提都不曾提過一句。白葉陪着薛如銀回小院,見她神色不好就勸道:“這都是蘭
嬤嬤已經料到的事情,姑娘又何必放在心上。左不過還有林家在背後看着,夫人縱然有心染指姑娘的東西,卻也不得門而入呢。”
薛如銀抓着她的手道:“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夫人雖然看着隨和,怕也只是做戲罷了。我那幾個兄弟姐妹就更是指望不上了。父親也並不看重我,不然不至於把我放在薛家老宅這麼些年不聞不問。至於林家——”她略微遲疑,“白葉,林家雖然派了蘭嬤嬤照顧我,卻畢竟是外祖家。就如同蘭嬤嬤早上所說的那樣,若是我自己立不起來,怕是他們也不會廢太多的心思。”
白葉感受到那雙抓着自己的手冰涼的觸感,不由有些心疼薛如銀。
轉眼兩三日過去,薛如銀堅持每晚用藥泥敷臉的效果逐漸顯露了出來。這一日去給淩氏請安的時候,淩氏都注意到了她臉色的變化,不由示意她上前兩步。
“許是這兩日在家中吃的好、睡的好的緣故吧。”薛如銀抿脣笑着,如今在淩氏跟前也算是應對自如了。淩氏聞言微微揚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一旁低頭側立的白葉,若有所指,“那也是你身邊的丫頭照顧得好!我記得,你這個丫鬟是叫做白葉,對嗎?”
“一個小小的丫頭,竟然勞煩母親記得,實在是她的榮幸。”薛如銀說着回頭看了眼,“白葉,還不上前謝母親。”
白葉上前屈膝行禮,淩氏細細打量了一番,道:“倒是個人才,賞。”
一旁嬤嬤就拿了一個荷包給她,白葉再謝賞,之後就沒她什麼事兒了。
淩氏拉着薛如銀繼續問衣食住行的事情,轉而就道:“你身邊只有這麼一個白葉伺候,怕是人手不夠吧?”
“還有一個丫鬟叫做紅果,兩個小丫頭做些灑掃的事情。”薛如銀下意識回答,而一直有些走神的白葉卻是猛然豎起了耳朵,有種不妙的預感。
“紅果?”淩氏略微皺眉,“是那個長相喜慶的丫頭吧?怎麼這幾日都沒見她?”
“她……”薛如銀遲疑,下意識就偷偷瞥向白葉,見白葉神色如常,這才笑着道:“她初來京城怕是有些水土不服,這兩天身體不適,我就沒讓她近前伺候了。”
“原來是這樣,既然身體不適就當請大夫去看看纔對,免得過了病氣給你。這後日就是中秋宴了,可不能耽誤了!”淩氏說着拍了拍薛如銀的手,“過會兒我讓李嬤嬤帶了大夫過去給她瞧瞧!”
“這……”
“紅果得夫人關切是她的福氣,只是早些日子蘭嬤嬤已經拿着藥方去抓了藥。”白葉在薛如銀求救的目光下站了出來,屈膝行禮,“更何況,不過是一個丫頭,又不是府上的主子,哪裡就敢勞動大夫特意跑一趟。夫人這般,倒是折煞我們這些做丫鬟的了。”
薛如銀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站在了白葉的身前,屈膝行禮,低聲道:“是啊,不過一個小丫頭罷了,若是真的請了大夫來,只怕傳出去就該說我輕狂了。”
她說着擡頭,對着淩氏露出微笑:“女兒謝過母親關心,只是請大夫就很不必了。”
淩氏的好意被當面拒絕,面上卻是半分不顯,只笑着看向白葉,意味深長道:“倒是我忘記了,你身邊還有位醫術高明的丫頭呢。聽聞,連着端王殿下都曾經誇讚過白葉醫術好,自然是外面的大夫不能比的了。”
白葉低頭不動,淩氏見狀就又道:“正好我這幾日忙碌隱隱有些頭疼,就讓這丫頭給我看看吧。”
“這……”薛如銀愣怔,“白葉醫術來自於鄉野,如何能夠與京中的大夫相比呢?母親若真是身子不適的話,還是專門請了大夫過來看看吧。不然,若是讓這丫頭耽擱了母親的身體,我就罪該萬死了。”
淩氏笑了笑,“你這孩子,怎麼就這般小心翼翼呢?不過是讓白葉給我看看罷了,還是說——”她語氣微微一轉,揚眉朝着白葉看了過去,“我都用不動你身邊的人?”
這話一出,薛如銀自然無法拒絕。
白葉屈膝上前,淨手之後給淩氏把脈。淩氏很注重保養,縱然生了四個兒女,身子卻是沒有半分的走樣,連着皮膚也柔嫩如同二十出頭的女子。
白葉給她診脈之後就笑着道:“夫人身體並無大礙,只是這些日子疲累,有些內火。”
“那要吃什麼藥纔好呢?”薛如珠看過去,“母親爲着我們姐妹三個勞累,我竟然沒有注意到母親身體不適,真是不孝。”
這話不管有沒有擠兌薛如銀的意思,白葉都不好隨意搭話,只回了她前面那句話。
“這不算病,開藥就有些小題大做了。讓廚房把菜單改得清單一些,做些綠豆百合粥,又或者是皮蛋豆腐、涼拌苦瓜之類的東西就好了。”她抿脣微笑,沒有半分要開藥方的意思。
開什麼玩笑,開了藥方就要負責任的。
聽着白葉這輕描淡寫的話,當下就有人不滿了。
“竟然連着藥方都不用開,你不會是想敷衍了事吧?”薛如玉揚起細細的眉毛看過去,一臉的惡意:“果然是大姐身邊的得力人呢,看來是得了端王殿下看重,就……”
“閉嘴!”淩氏聽得她越說越不像話,立刻呵斥了一聲,“我本就不過是有些勞累,今日見白葉在此順道讓她給把把脈而已。”
“還請三姑娘見諒,奴婢只是懂得醫術,可是若論給夫人開藥方,卻是沒資格的。”白葉微笑着把話給挑明瞭,“給紅果開個藥方,不算什麼。夫人卻是金貴人,奴婢學藝不精,卻是不敢隨意動筆開方的。”
“你倒是謹慎。”淩氏緩緩道,“李嬤嬤,賞她一袋子銀瓜子,拿着玩吧。”
淩氏說着露出了倦怠的神色,薛如銀有眼色的退了出去,等出了正院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雖然神色間還有些異樣,卻不見幾天前的那種鬱郁和焦躁了。
“今日多虧你在一旁,不然的話,我一時愣住,怕是不知道怎麼應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