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見着白葉自然是滿心歡喜,此時聽得她關切的話只笑着道:“不礙事,不過是些許小傷。你且過來,讓我好好看看。”母女兩人半年多未曾相見,此時她見着白葉自然是移不開眼睛的。
白葉上前由着她拉着手,只認真打量白夫人的臉色,轉頭看向一旁丫鬟小刀問道:“母親究竟是怎麼了?大哥說是舊疾犯了,母親又說是些許小傷?”
小刀看了眼白夫人,見她渾不在意的模樣這才低聲道:“大姑娘,前些日子大將軍跟張重山的叛軍交了幾次手,明州附近山地衆多,張重山的叛軍中收攏了不少的山民,一時佔了上風。軍中傷患頗多,臨時召集的大夫不夠用,夫人爲着大局着想就也幫着照顧傷兵。”
白夫人原本就懂些醫術,包紮傷口,煎熬湯藥都不在話下。平日裡面幫着抓藥也是一把好手,加上她身份特殊,自然不會有人難爲。只這消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傳了出去。張重山竟然派人潛入了鎮中,趁着白夫人回府的時候拼死刺殺,就爲了打擊白川。
白葉聽得眉頭緊皺,連忙反手抓住了白夫人的手就診脈。
白夫人氣血兩虧,不過已經休養了些許日子,雖然虛弱卻也並不算嚴重。
“無妨的,有大夫開的藥,我都按時吃藥,按時換藥的。”白夫人拉着白葉的手示意她坐下,低聲道:“你舟車勞頓,且坐下陪我說說話。我倒是未曾想到你來的這般早,得了消息才讓人去燒水給你準備房間,過會兒你好好洗漱一番,晚上就與我一同住在這院子中,可好?”
白葉自不會拒絕,笑着應了,又陪着白夫人說了會兒話見着她露出疲憊之色就扶着她躺下,等着人睡着了這才起身輕手輕腳離開。
白柒早已經在她們母女兩人說話的時候出去了,正站在院子外面的樹蔭之下與楚容若說話,聽得身後腳步聲這纔回轉過來看着白葉問道:“母親可睡下了?”
白葉緩緩點頭,白柒才道:“母親昏迷多日,早兩日才醒過來。”
“大哥放心,我之前看過母親身上的傷口,並未傷及內腹。只需好好調養上半年,自會好的。”白葉平靜道,只說完這話咬住下脣這個動作泄露了她真實的情緒。
她與白夫人相處時日並不算長,只白夫人對她一片慈母之心,她如何感覺不到?還有本身血脈相連的那種感覺,更是讓人無法忽視。白葉早已經把自己當做是白家人了,對於傷害白夫人的人自然痛恨無比。
“這明州的情勢,倒是比我預料的更兇險三分。”楚容若此時纔開口,“竟然連這裡都混入了張重山的人,可見……”
“他在明州多年,又野心勃勃,自然不會只守着明州城內那一畝三分地。不要說是此處了,就連着相鄰的晉州都不太平。”白柒冷聲道:“若非京中八百里加急,讓我們比張重山提早得到了消息,只怕此時局勢會更差。”
兩人說起戰事,白葉在旁並不輕易插嘴,只安靜地
聽着。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宮之中,局勢卻是比明州更加緊張一些。
太后病得反反覆覆,太醫院的太醫一直未曾有什麼一勞永逸的辦法。楚少戈心中雖然明白這是太后故意裝病,就是爲了阻撓他與薛如銀的婚事,然而一時間卻是沒有半點辦法。
畢竟,太后是他的嫡母,又把他養大助他坐上了帝位。只一個“孝”字壓下來,縱然他是一國之君卻也無可奈何。
“母后先喝了藥吧。”楚少戈哄着太后用藥,看着她雙脣緊抿的模樣,不由放下了手中的藥碗。
太后聞聲這纔看了過去,楚少戈卻是直接站起來朝着外面走了去。太后愣怔了下,一眼看向旁邊的容桂,“且去看看皇上如何了?”
容桂連忙跟了出去,出了外殿卻見楚少戈跪在了殿外空地上。
“陛下,您這是……”容桂慌忙過去,“陛下?”
楚少戈卻是挺直了脊背,沉聲道:“母后不願意用藥,定然是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如今我跪在此處認錯,只求母后莫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好好吃藥,早日康復纔是。”
這聲音比楚少戈平日裡說話還要高上一些,殿中門又都開着,太后在屋中聽了個清清楚楚,只氣得幾乎要絕倒。
她倒是沒有想到,頻頻施壓之下楚少戈不但沒有妥協,此時竟然擺出了一副要跟她對抗到底的架勢。
容桂勸了幾次,見楚少戈並不起身只得無奈回去。
“娘娘,皇上她……”
“本宮都聽到了!”太后神色陰冷,半響才道:“本宮倒是要看看,他能跪多久!”竟也不肯有半分的妥協。容桂見狀不由低聲道:“娘娘何必這般與皇上賭氣呢,娘娘與皇上是母子,這般非要論個高下,最終得意的卻是旁人。”
這到底太后如何不懂,只她卻也清楚,若是此時鬆了口,只怕日後就更壓制不住楚少戈了。因此,連着容桂的勸說她都未曾聽進去,只吩咐道:“把那一碗藥原封不懂給本宮端出去。”
容桂無奈,只得聽命叫了小宮女進來。這般激怒楚少戈的事情,她且不會做呢。
楚少戈並未跪許久就被匆匆趕來的沉心給請走了,說是明州那邊傳來消息。太后知道後只暗暗冷笑,以爲楚少戈不過這點耐心罷了。
誰知道,第二日一早楚少戈下了早朝竟然又來了她宮中。此次根本就不進殿請安,也不曾侍奉她用藥直接就跪在了殿外。
這宮中上下多少雙眼睛盯着呢,楚少戈這般不過三日,張家就遞了帖子進來。太后如何不知道張家的意思,又如何不知道如今宮裡宮外的流言蜚語,然而此時讓她妥協,她卻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娘娘,再這般下去,毀的可就是您的名聲了!”入宮的是太后的堂嫂穆氏,此時只苦口婆心,“到時候,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到時候若真落得一個以嫡母爲名,爲難楚少戈這個少
年君主,甚至妄圖染指朝政的名聲,那不要說是太后日後了,張家那些未嫁的女孩們,可都怎麼辦?
太后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穆氏見狀勸道:“臣婦知道太后喜歡的是錦蘭那丫頭,能夠得太后的喜愛,那是家中的榮幸。只這男女婚事,總歸講究一個閤眼緣。皇上對錦蘭只是兄妹之情,若真強行做媒,怕是傷了太后與皇上之間的母子情分。且錦蘭也沒有那個福分,如今家中且想着讓她嫁得遠些。”
張錦蘭爲何要遠嫁,還不是千秋節壽宴上那樁事情。讓堂堂張家的女兒嫁給一個侍衛,張家自然是不願意的。然而那樁事情出來之後,張錦蘭卻也不好再京中嫁一個好人家了。
太后隱隱懷疑穆氏這是怪她了,然而看過去見卻穆氏神色坦然,只一臉的關切之意。
“且娘娘細想,那薛家的女兒雖然不合您的意,可總歸是長的不錯,聽聞也是知書達理。退一步講,薛家在京中且不成氣候呢,到時候人入了宮,還不是要聽娘娘的?等着皇后入宮,明年開春就當選秀了,到時候各家送上來的女兒,又怎麼可能願意讓她壓在頭頂上呢?這皇后的位置,薛家的女兒到底坐不坐得穩還另說呢。”
這般細細規勸之下,太后終於是醒轉明白了。不過幾日,就身體好了。欽天監陸巡那邊也鬆了一口氣,開始正式與禮部一同操辦起皇上的婚事來了。
“柴胡……丹桂……當歸……”白葉手腳利索地收着晾曬的藥材,不時擡頭看眼那暗暗壓下來的雲層。這幾日裡倒是還算安寧,並未起戰事,她平日裡就與白夫人同住一院,白日就到鎮中南邊專門闢出來又打通了的民宅照看傷兵。
“白師妹切莫擔心,我問過當地人了,說這雨還有一會兒纔下來的。儘夠我們把藥材都收攏進去了。”明州偏南,夏日多雨潮溼,這裡不少藥材都需要翻曬,不然怕是到用的時候就沒藥效了。宋莫一邊寬慰白葉一邊也動作利索地做事,“只聽人說,看着雲層說不得要下上三兩天的雨。”
說着他搬起籮筐轉身準備進屋,卻見門口一人,驚得差點丟了手中籮筐。等宋莫定睛一看,這才認出來人竟然是楚容若。
“端王殿下。”他連忙叫道:“殿下可是來接師妹的?”
楚容若點頭,手中拿着兩把雨傘,看向聞聲出來的白葉,道:“我聽本地人說過會兒會有大雨,怕你回去不便。”
白葉笑着指向一旁道:“你且在一旁歇息下,我與宋師兄把東西收拾了就回去。”
楚容若朝着她的地方走去,坐下看着白葉忙碌並不多話。等着最後一籮筐的藥材搬進去,宋莫抹了下額頭上的汗,鬆快了些道:“白師妹快趁着還未下雨回去吧,這裡餘下的事情我來做就好了。”
白葉也不推辭,只看着楚容若拿來的兩把傘,拿起其中一個遞給宋莫。
“這把傘宋師兄留着,免得你晚歸落了雨。如今天氣雖然炎熱,可也當小心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