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把過脈的幾個姑娘都站了出來,爽快的承認了當時是她們在乾墨的身邊,轉而就把目光落在了白夢籮的身上。白夢籮再衆人的注視之下緩緩站了起來,下脣都被她咬得滲出來了血絲,然而一張臉卻是越發的白了。
她用一種可以說是倔強的目光看向衆人,最後落在了乾墨的身上,然後目光一轉幽怨又委屈,淚水無聲就從臉頰上滑落了下去。
“之前在座的衆位姐妹聽信了薛家妹妹的話,都以爲是我推了乾姐姐入水……”她聲音帶着顫音,縱然是之前篤定她是兇手的人也露出了不忍之色。“我已經是百口莫辯了。既然如此,不管是推的,還是無意撞的,我認了就是了!這樣也免得姐妹之間再生出嫌隙來……”
她說着上前,站在了另外三女身前,屈膝深深行禮下去。
“還請乾姐姐責罰,是我的錯才讓乾姐姐無緣無故受了這般磋磨。”她說着就不再起身,只擡頭看了過去,清麗的臉上滿是淚水,偏偏還透出一股子被衆口鑠金的冤枉,無法辯駁的冤屈。
乾墨見她這般模樣,脣角不由動了下,又看了眼身邊的楚雲容,半響才道:“這麼說,實際上並不是你撞了我下水的?只是大家都這般說,你又覺得無可辯駁,所以只得忍氣吞聲,顧全大局認了下來?”
白夢籮聞言心中一緊,然而想着就算是親眼看到她推人的薛如玉也沒有真憑實據,她縱然是認下了這事兒,也要裝作是被冤枉的模樣才行。不然,日後又怎麼在京中做人呢?
因此,她垂下眼簾,生生哀鳴一般道:“乾姐姐無事就好,只要乾姐姐還信我,我縱然是受些委屈也是甘願的。”
乾墨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回頭看向了楚雲容,“事到如今,郡主怎麼說呢?”來之前,兩人就已經知道了廳堂之中的情形。然而這畢竟是楚雲容辦的賞菊宴,要是真鬧出這般的“謀殺未遂”的案子的話,豈不是讓她難堪。因此,楚雲容與乾墨商量,大事化小,私下再解決。
乾墨心想白夢籮也已經丟人現眼了,倒是忍下了這口氣。卻沒有想到,白夢籮自己不識好歹,非要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如今楚雲容聽着乾墨這般問,也惱火了起來。
白葉這才緩緩鬆開了拉着薛如玉的手,低聲對薛如銀道:“有好戲看了。”
薛如玉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來轉去,看看白葉又看看薛如銀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楚雲容的身上。
楚雲容眉頭緊皺,半響才道:“撞了就是撞了,沒撞就是沒撞,都說了是不小心了。白姑娘,若不是你撞得乾妹妹落水,你只管說,我定然會查個一清二楚的。當時湖邊那麼多人,對面還有着我弟弟和端王殿下在說話,總會有人看到那時候的情形,找出來真正撞了人的那個人,你又何必這般委屈呢?”
這話不輕不重,既給乾墨出了氣,又不算真的點明瞭白夢籮害人的事實。甚至於,還讓白夢籮明白,她這邊說不定已經找到了人證了,給她一記不輕不重
的警告。而白葉卻在聽到楚雲容提及端王的時候微微揚了下眉,覺得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說不定跟那位端王殿下也有關。
至於白夢籮自然也聽懂了這話中的意思,她又下意識咬住了下脣,半響另外一個膝頭一軟跪在了當下。
“是我不小心撞了乾姐姐的,我害怕大家誤會,所以不敢承認……”她說着哭得泣不成聲,就再也說不下去了。乾墨居高臨下看着跪在跟前的人,眼中閃過一絲痛,還有一絲快意。
“既然是不小心,那就不再提了。別哭了,看你妝都花了,快下去好好洗漱一番吧。”
……
賞菊宴結束的時候,白葉已經覺得精疲力盡了,然而薛如玉卻非要擠到她跟薛如銀的馬車中,對於薛如珠的招呼裝作全然沒聽到。在外面自然不好自家姐妹爭吵起來,薛如銀道:“就讓她在這裡吧。”
薛如珠恨得牙癢癢,卻是顧忌面子,只想着回頭要好好告上薛如玉一狀,讓她知道姐姐的厲害。至於薛如銀和白葉,也沒好果子吃。
一心只想着告狀,說薛如銀帶着薛如玉和白葉得罪了人的薛如珠一下馬車就立刻朝着正院的方向去了,理都沒有理會身後的白葉三人。薛如玉見狀不由一愣,一路上消了火的她下意識就開口叫了聲,卻不見薛如珠等她,不由一愣就快步追了上去。
“二姐,二姐……”她叫了幾聲,見薛如珠依然不理會,就氣得只跺腳,回頭看着薛如銀道:“大姐,你看二姐她……之前不幫我也就算了,如今到了家還給我擺臉色!”
薛如銀緩緩搖頭,對於薛如珠今日的表現也很是失望。平日裡她們姐妹再有不睦,在外面也當齊心合力纔是。薛如玉是惹了禍,然而薛如珠當時只知道避開,不曾站上前手半句話,實在是……
等着她們三人進去的時候,薛如珠已經把事情說了大半。
“……如今事情被郡主三言兩語的抹平了,大姐和白葉這般,正是得罪了白家又沒有討好乾家,說不得連郡主知道了也要心中不滿纔是。”薛如珠聽到動靜扭頭看去,見一起進來的三人冷哼了一聲,“只顧着自己當時出風頭,全然沒有考慮到家中是否會爲難……”
薛如銀領頭上前行禮問安,淩氏掃過她目光卻是落在了薛如玉的身上。
“今日,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沉聲問道,薛如玉見她陰沉着臉色,愣怔了下,才道:“我當時說的是實話,偏偏沒人信,只有大姐和白葉姐姐肯爲我說話,二姐卻是連着站出來都沒有……”
“啪!”淩氏手邊的茶盞被掃落了下來,發出清脆的聲響,嚇得薛如玉頓住了話,擡頭看了過去。
“這麼說,你二姐說的都是真的了,你竟然惹來這般的禍事,郡主、乾家,白家?說不定還有旁的人家,你……你……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薛家如何自處,而你這般說話毫無遮攔,以後壞了名聲可怎麼辦?”
淩氏說着起身,卻是沒有再看向薛如玉,轉看向了薛如銀。
“大姑娘,從你入府以來,我自問衣食住行從未虧待過你,縱然你對我這個繼母心有不滿,又何苦牽連到如玉這個小丫頭呢?她一個小丫頭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竟然由着她胡來……”
“母親說的話,如銀不敢附和。雖然三妹當時言行不當,然而依着當時的情形,若是我們再忍氣吞聲,反而讓人小瞧……”
“啪!”
一聲清脆的把掌聲打斷了薛如銀的話,淩氏卻沒有就此住手反手就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修剪得圓潤的指甲從薛如銀的臉上劃過,很快就伸出了一絲血跡。薛如銀一開始還沒感覺到,等着看到薛如珠幸災樂禍地看着她時,才下意識得摸了一把臉。
手上立刻就暈染了血跡。
“大姐!”薛如玉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你的臉!”
薛如銀卻是驚得說不出話來,這纔開始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之外還有一種被撕裂的疼摻雜在其中,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淩氏,而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薛海天的聲音。
“都還吵吵什麼,不覺得今日的禍闖得太大了些嗎?”說着,他就走了進來,然後看到薛如銀白皙的臉上兩道巴掌印,還有那摸開了的血跡。
“這是怎麼回事?”他頓了一下,然後聲音如同炸雷一般猛然響起,“雖然她們闖禍了,然而如銀並未做錯什麼,怎麼動手打人了,還打在臉上!”他說着過去,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幸災樂禍的薛如珠,還有正扒着薛如銀給她擦拭臉頰的薛如玉,“你們兩個惹禍精給我跪下!”
說着一拍桌子,震得上面茶盞亂顫。
淩氏嚇得不輕,站在一旁想要上前又有些膽怯。她張口欲辯,薛海天卻是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看着另外一邊已經開始小心翼翼給薛如銀處理傷口的白葉。
“如銀的臉,怎麼樣?”他說着頓了下,“女孩子家,臉上若是留疤……”
白葉拿着乾淨的帕子幫薛如銀把傷口擦乾淨,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這個時候纔開口道:“傷口細長,又在臉的正中,怕是有些危險。”她說着示意新綠拿了個小瓶子過來,弄了些味道清淡的藥膏塗在傷口處,“最爲讓人擔心的是,大姑娘臉上還有瘀傷……”
薛海天的臉色就愈加的難看起來,恨恨瞪了淩氏一眼,轉而看向薛如珠呵斥道:“還不跪下!”
薛如珠在淩氏面前驕縱,卻是極爲害怕薛海天這個父親的。此時聽到薛海天的呵斥,她雖然心中不情願,卻還是連忙起身跪在了一旁。薛海天把目光移到了薛如玉的身上,她也乖乖地跪了下來。
薛如銀連忙起身,不等薛海天看過去就挨着薛如玉跪着了。薛海天見她這般乖巧,臉上傷口還透着紅血絲,不由語氣緩了緩,道:“你今日未曾做錯事情,起來坐在一旁就是了。”
薛如銀遲疑了下,想了想才道:“我們是一家姐妹,妹妹們錯了,自然是我這個當姐姐的沒有做好,所以我理應跟她們一同跪着聽父親教導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