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說着轉頭直直看向了蘇倩蓉,絲毫不給柳束禾說話的機會,直接道:“該不會是蘇姑娘說了什麼吧?”
蘇倩蓉迎上她的目光,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等意識到自己的本能反應之後又咬牙上前一步毫不客氣地迎上了白葉,“怎麼,難不成,我連着實話也不能說了?”她雙手在袖下緊握,死死瞪着白葉,做出憤慨的樣子,“白姑娘這過河拆橋的把戲未免玩的太過於順手了吧?”
“過河拆橋?”白葉玩味着這個詞,似笑非笑地冷視蘇倩蓉,“我如何過河拆橋了?”
蘇倩蓉卻是越發的鎮定起來,只大聲道:“白姑娘給了我七千兩銀子,說讓我幫忙把一些藥粉放在昨日上山的人的食物始終,說是事成之後還有五千兩銀子的酬勞。白姑娘還說,昨日去的是貴人,只要你能夠幫了對方,就會平步青雲,而且也不會鬧出人命……”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白葉揚眉,“我是這般說的?”
“自然!我若是有半句假話,就讓我不得好死!我一時財迷心竅,竟然被你蠱惑。卻沒有想到,你想要毒害的人竟然是當今皇上……如今你是堂堂雲林鄉郡了,就把我丟在大理寺不管我死活,甚至還牽扯了整個蘇家……白葉,你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你爲什麼要陷害我……”
她說着衝了過去,然而白葉只一躲就讓帶着腳鐐的她差點跌倒。
蘇倩蓉回頭,滿臉淚痕,“爲什麼,爲什麼是我?就因爲我曾經得罪過你,看不起你賣身丫鬟的出身嗎?就算是我對不起你,你要報復我,沒問題!爲什麼要扯上整個蘇家……”
她說着回頭跪了下去,“柳大人,罪女自知罪不可恕,也不敢分辯。只這罪魁禍首卻是白葉,是她設下整個圈套,也是她準備的毒藥……”
柳束禾皺眉看着神色平靜,幾乎沒有什麼波動的白葉,不由心中起了疑惑。
蘇倩蓉的說辭確實有着漏洞,只是事關皇上,他不敢大意。加上,白葉與楚容若想來親近,楚少戈昨日又是跟着楚容若一起出京,誰又能夠肯定不會是楚容若設下的局呢?
只如今看着,白葉這般淡定,反而是蘇倩蓉沉不住氣,口口聲聲說是被白葉利用,卻是連與白葉對視一眼都不敢。
柳束禾畢竟在大理寺多年,能夠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上也並非無能之輩。他心中雖有疑惑,卻並未點名,只沉聲道:“蘇倩蓉,你說是雲林鄉郡給你準備的毒藥,準備謀害皇上,然後藉此立功。那毒藥是何時準備的,又是何時交由你手中的?”
“毒藥是她萬壽節之前就準備好的……”蘇倩蓉一雙眼睛飛快地轉着,不是偷瞄白葉一眼,明顯就是說謊的樣子了。白葉卻是神色不變,任由她接着往下說。
“我記得那一日應當是四月初三她給我的,沒錯,正是那一日!”蘇倩蓉說的很是篤定,白葉卻是終於忍不住揚眉看了過去,“蘇姑娘,你確定是那一日?不知道,那一日何時?”
“四月初三,午後。”蘇倩蓉道:“當時白姑娘還曾說過,你這些日子都在端王府中,不會有人懷疑你出來的。”
“是嗎?”白葉似笑非笑,不見絲毫的慌張。蘇倩蓉咬牙,咬死了是這一日不再改變。
白葉憐憫地看了她一眼,看得蘇倩蓉心中不由一顫。
不!那時候白葉一直躲在端王府,除卻端王府上下她找不到可以幫她作證的人。而端王與她密切相關,端王府上下無論是誰作證都是不可信的。
白葉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回身拱手道:“大人明察,若是蘇倩蓉說旁的日子,我怕是百口莫辯,尋不到端王府之外的人爲我作證。偏偏她運氣不好,隨口胡謅了一個日子,卻恰巧那一日我入宮了。”
“不可能!”
蘇倩蓉不由大聲叫了出來,該有多湊巧纔會正巧碰上白葉入宮的那一日!
白葉扭頭看着她笑了下,淡淡道:“且那一日午後我正在太后宮中陪着太后,如何再與蘇姑娘你見面,給了你毒藥呢?”
蘇倩蓉爲之語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勉強改口道:“許是我記錯了,應該是四月初二那日纔對!對,是四月初二那日午後,並非是四月初三。”
這般反應,不用白葉說,任何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她的心虛。
白葉只緩緩搖頭,“四月二日這天,除了端王府中的人之外,我還真尋不到旁的證人。”
聽得她這般說,蘇倩蓉不由露出了笑容。
“你自然是尋不到旁的證人,除了端王府中的人之外,誰會爲了你做僞證呢?!”她越發得意起來,只道:“那一日你給了我毒藥,說等到安排好了會另外再通知我。還一併給了我五千兩銀子的銀票……”
“等等,你說我給你的是銀票?”白葉抿脣,“我哪裡來的銀票?”
“你哪裡來的銀票爲何要問我?”蘇倩蓉一愣,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白葉只抿脣笑了下,“那銀票,應當是萬寶錢莊的吧?”
“正是!”蘇倩蓉不疑有他,立刻應了下來。白葉聞言只緩緩搖頭,沉聲道:“我雖然找不到旁人爲我作證四月二日那天並沒有去見你,然而萬寶錢莊怕也會記得一次性取了七千兩銀子的客人吧?如今纔過去多久,柳大人帶人去查就是了。”
……
蘇倩蓉呼吸一窒,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點。她原以爲白葉收了她的錢,而她手中恰好還有存於,到時候查抄起來數目一對上白葉就百口莫辯了,卻忘記了萬寶錢莊還會有記錄。
“說起來,我當時應承時候還要再給蘇姑娘七千兩銀子,是吧?共計一萬兩千兩銀子,萬寶錢莊定然是會有記錄的。縱然蘇姑娘說,這般事情我不會親自去做,也當派人去吧?如同抽絲剝繭一般細細查下去,定然是能夠查出來一些端倪的。”
白葉抿脣微笑,眼中透着冷凝的神采,“蘇姑娘說,是不是?”
蘇倩蓉臉色煞白,雙脣微微嚅動了半響
竟然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萬寶錢莊確實有一筆一萬兩千兩的銀票兌換記錄,只是,那取了一萬兩千兩銀票的人,卻是她!
而那存入這筆錢的人,卻是瑞王。
若真讓人查出來,她就真的百口莫辯成爲瑞王同黨,意圖謀害皇上了。
蘇倩蓉緩緩搖頭,心中後悔到了極點。早知道就不應該攀咬白葉。白葉滑不溜丟,最爲難以對付。若是當時她攀咬住薛如銀的話……畢竟,白葉就是薛如銀騙去的……
她懊惱萬分,然而白葉卻再沒心情陪她這般折騰下去,只回頭看向柳束禾,沉聲道:“大人想必已經看得清楚明白了,如今,我可以回去了吧?”
她說着脣角嘲諷地勾了勾,如今夜色已深,實在不便在外逗留。
柳束禾心中也頗有些苦澀,他原以爲若是藉此機會抓住楚容若的把柄,把他拉下馬,他就能夠立下大功了。卻沒有想到,在官場上混跡多年的他,最終竟然是被一個丫頭片子的三言兩語給糊弄住了。
如今,若白葉真的清清白白從他這大理寺出去,他可就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得罪了權傾朝野的端王,日後他還有前途可言嗎?
“雲林鄉郡,你並無人證物證以證明自身清白,本官怕是不能這般放你離去!”柳束禾狠下心來,臉色一變直接呵斥白葉,“來人,先把人押入牢房,待查證分明之後,再聽候發落!”
一旁的衙役立刻應聲,上前就從兩側夾住了白葉,“雲林鄉郡,請吧。”
這事情的轉折實在是來得有些太快了,一旁的蘇倩蓉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白葉看了下四周,確認自己反抗不了倒是沒有貿然動手,只深深看了柳束禾一眼,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盼着大人早日查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了。”
她話剛說完,一旁的衙役就推了她一把,“到了這裡,還嘴硬!”
白葉一個踉蹌,恰好是往斜前方几步到了蘇倩蓉跟前。
蘇倩蓉這才反應過來,幸災樂禍地看着白葉,脣角是怎麼都壓制不住的笑容。
白癡!
白葉沒有出聲,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站穩身形走出了刑房。
那大理寺卿做什麼打算,她大約也猜測到了一二。然而,想要讓她,讓楚容若揹負謀逆弒君的罪名,卻不是一個蘇倩蓉就能夠輕易做到的。
若說她不爲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而擔憂,那是假的。然而,環抱雙膝坐在稻草之上,白葉心中更爲擔心的卻是楚容若。
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可熬過了這最難熬的第一次。若是沒有,冬晴和李嶽他們會不會驚慌之下,用了她所留下的那個藥方?若真的用了那個藥方的話,日後……
白葉微微咬着下脣,在昏暗的燭光之下神色變幻莫測。
若是楚容若真的染上了那長生藥的藥癮,不能斷絕的話……
早知道,她就不該留下那個藥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