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紅被嚇得連忙閉上嘴巴,楚容若這才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安靜的院落,半響纔回過神來看向祁紅,問道:“白姑娘如何了?”
“喝了安神湯,我家姑娘陪着她說話。”祁紅頓了下,忍不住道:“王爺,白姑娘很是記掛你,還問奴婢王爺的去向。王爺若是得空,還是去看看白姑娘的好,想來她……”
楚容若卻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只遙遙看着院中那小屋裡透出來的昏黃光芒,半響才道:“白姑娘受了驚嚇,你且小心伺候。”
祁紅閉上嘴巴,把勸說的話跟嚥了回去。這主子們之間的事情,且容不得她隨意說話。只她實在不明白,端王殿下明明對白姑娘很是掛心,爲何不親自去看看白姑娘呢?
楚容若卻是站在原處看了許久,這才緩緩轉身離去。
他確實很是忙,楚容策這次無聲無息從宗人府死牢裡面逃出去,明顯是有內應,這京中定然還有他的人脈。這一次若是不順藤摸瓜把這些人都連根拔起,只怕是後患無窮。
只白葉--
他雙手微微緊了下,不帶半分留戀的轉身離去,心中所想的確實那時候白葉推窗看過去時,她臉上那勉強的笑容若掩飾不了的驚恐。
他嚇到白葉了。
楚容若神色平靜如水,然而渾身似乎都散發着濃郁的不悅氣息,連着身邊跟着忙碌的人都小心翼翼,不敢疏漏半分。搜查、審問,刑訊,一晚上有着楚容若監管,誰也不敢大意半分,等着天色矇矇亮的時候,楚容若才起身,倒是嚇得一旁彙報的刑部官員下意識頓住了擡頭看去,只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楚容若卻是擺手,道:“你們原本就是刑部的老手,辦事情本王自然放心。只忙碌了一夜,廚房那邊應當也做好了飯菜,大家且休息休息,天亮了就啓程回京。”
他說着起身離去,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半響朱紹和才鬆了一口氣,道:“大家收拾收拾,此次只要能夠把逆王在京中盤根錯節的勢力連根拔起,論功行賞大家來年升上一級,都不是問題。”
衆人聞言皆是精神一震,自然不去想楚容若的異常究竟是爲何了。
楚容若一出去李嶽就跟了上前,隨着楚容若往前走着道:“白姑娘三更半的時候才熄燈睡下,新綠和祁紅兩人守在外面說是兩位姑娘略微說了會兒話就沒有動靜,半夜裡白姑娘也未曾驚醒過。”
“讓人準備了安神湯,果然是有用。”楚容若道,“過會兒你派人先入京,跟定國公府傳個消息,就說白姑娘已經救下,讓他們等在城門口接她回家。”
“直接送回明家?”李嶽驚訝出聲,楚容若卻是擺手示意他趕緊去半,他本人則直接拐入了廚房,讓早起準備餐點的廚子們都嚇了一跳。
楚容若卻是不以爲意,只沉聲吩咐做了幾樣白葉喜歡的小菜和點心,等着白葉那邊來人提膳就來去一陣風般離去了。
白葉醒過來時天色已經大亮,她坐起來愣怔了片刻看着屋中陌生而簡單的裝飾這纔回過神來。她這是被綁架了……原以爲昨夜會做噩夢,倒是沒有想到那安神藥效果這般好,她竟然一夜無夢到天亮了。
“姑娘醒了!”新綠聽到裡面動靜,立刻笑着入內,“姑娘先洗漱一番,祁紅剛從廚房拎了早飯過來,奴婢看着還好,都是端王府的手藝,姑娘定然喜歡。”
她這般歡喜鼓舞的樣子倒是讓白葉不由露出了笑容,她起身洗漱了一番,等着出來的時候就見薛如銀也在一旁等着,見她出來這才點了下頭道:“果然好好睡了一覺,氣色都好了不少。”
白葉見她這般,搖頭道:“什麼時候,我們薛大姑娘也會望聞問切了。對了,昨夜我忘了問你,怎麼你也跟着來了?”
薛如銀拉着她一通坐下,遞了碗粳米紅棗粥過去,這才道:“說來也真是巧,這莊子確實是薛家的,爲着避免打草驚蛇,端王殿下特意去了一趟薛府。我父親聽聞是端王有事,自然不會推辭。”
薛海天大部分精力素來都放在官途之上,這點白葉也是知道的。
薛如銀卻是微微嘲諷地勾起脣角,“這本不是什麼好差事,若非是你,我定然是不樂意出門的。可笑的是我那母親……”說到繼母淩氏,她眼神之中嘲諷之意越發的明顯,“聽聞是端王殿下有事相請,竟然把我那二妹也給推了出來。”
薛如珠?
白葉有些驚訝,薛如銀卻道:“還好她一併過來了,這次假冒的也是她的名義。不然,我跟那位瑞王……逆王也是照過面的,萬一真說起薛家大姑娘,怕是會讓他生疑。”
“這莊子雖然是他暗中的產業,不過怕是他也未曾想到有一天會派上這般的用場。”白葉緩緩搖頭,薛如銀點頭,只道:“只二妹卻是被母親教導的很是有些高傲,自認爲幫上了端王殿下的忙,昨天夜裡……”
她脣角微微勾起,帶着些許的不屑和冷漠,卻未曾再說下去。
“不說這些了,你這次可真是嚇死人了。我也是這時候才知道,你與明家竟然還有些關係!”薛如銀說着拉住白葉的手,道:“我聽人說,白大將軍府尋到了失散多年的嫡長女,難不成--”
她說着意味深長看了白葉一眼,緩緩道:“難怪那時候白夫人對你那般另眼相看。”
白葉一時間卻是有些心虛,這件事情她一直瞞着薛如銀未曾提起過,如今聽得薛如銀這般說,實在是有些尷尬。只薛如銀卻也未曾爲難她,也沒有算舊賬的意思,只笑着道:“如今想來,還好那白夢籮外嫁了出去,不然她當時仗着白家遠方親戚,頗得白夫人喜愛的緣故故意欺凌你,如今怕是無顏見人了。”
白葉只抿脣笑了下,低聲道:“那時候我也未曾想到會有這般的曲折。”
薛如銀只擺手道:“不說這些了,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等着回頭我尋你,我們同去
拜拜佛纔是。”
兩人說笑着吃了早飯,李嶽就匆匆過來說是回京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我那二妹呢?”
“王爺說怕薛大人夫婦擔憂,一早回京的時候就讓人先送薛二姑娘回去了。”李嶽垂眼應答,沒有半分情緒變化,白葉聽得卻是一愣,下意識追問道:“楚容若……王爺已經先行回京了?”
竟然是連着告別一聲都沒有嗎?
白葉愣怔了片刻,然後纔回過神來,看着站在一側的李嶽若有所失地低聲道:“勞煩李管事了。”
李嶽心中也是不解,卻不好表露什麼,只低聲客氣了兩句,詢問白葉離開的時間。只他還是忍不住爲楚容若的舉動分辨了兩句,“此事非同小可,王爺不敢有半分大意這才匆匆離去的。臨行之前,王爺特意囑咐留下了大半的侍衛,還吩咐廚房準備了白姑娘喜歡的早點……”
白葉垂下眼簾,看着桌面上都是她平日裡面喜歡的食物,心中卻愈發的奇怪了。這些東西有些她並未說過喜歡,楚容若卻依然注意到了,可見他平日裡對她有多上心,這些細節都不曾放過。
她倒是不相信楚容若突然變心,又或者是要政治聯姻才與她疏遠。只楚容若這般迴避的態度,實在是讓她有些琢磨不透。
與李嶽定下了回京的時間,白葉轉頭就看到薛如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怎麼?”白葉揚眉,薛如銀只微微露出不解之色,“端王殿下的舉止,似是有些奇怪。”她低聲道,小心翼翼看了白葉一眼,見白葉並未因爲她關注楚容若而不悅,這才偷偷鬆了一口氣。當初她初來京城,因爲端王的一些寬和而產生的那點曖昧的小心思早已經煙消雲散,反而是一番波折經歷,讓她愈發堅韌起來,對白葉這個好友格外的重視。
“端王殿下很是關心你,”她說,“昨日匆匆尋到薛府,焦急之色縱然是我也看得清楚明白。”
白葉聽出她話中安慰之一,不由露出了笑容,低聲道:“不用擔心,我明白的。”薛如銀見狀也不好再勸,索性錯開話題說起了幾日後的千秋節的事情。
“你如今是御封的鄉郡,想來也當入宮纔是。只聽聞太后有意在這之後給皇上定下婚事,所以此次參加千秋節的未婚女子頗多。”她神色有些惴惴,半響才低聲道:“我想着到時候可否裝病,讓祁紅請了你給我看診……”
“裝病,虧你想得出來。”白葉搖頭,想起薛海天的性子,“平日裡也就罷了,只事關今上選後選妃,怕是你我說了多不算。”白葉自是知道太后這點心思的,此時聽得薛如銀的想法不由搖頭,“縱然是我開口說了你病重不宜入宮,只怕薛大人也會另尋了大夫給你看診的。”
薛如銀聞言沉默了許久,半響才勉強笑了下道:“說起來,縱然是我想去,只怕我那母親也會想方設法阻撓吧?”
兩人說着對視了一眼,不由想起了萬壽節那日的事情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