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聽了無數遍,即使自己的命運比這還要悽慘,衆人的情緒依舊顯得有些低迷,甚至蘭姐還抱住鉗子的手臂試圖來掩飾自己的淚水,卻不料被他因抽泣引起的肌肉顫抖震得鼻子生疼。
不過就像之前說過的那樣,莫海很少會生出同情。
此時,他經過認真思考後,發現了故事中的一處疑問。
“屠戮的形成我明白了。但是…爲何她會具備如此高的攻擊能力?”
說着,他看向了鉗子,繼續問道:“甚至能將他的一隻手臂打脫臼?”
老馬哥聞言收斂了笑容,但眼中讚許的意味卻越發濃郁。
江醫生神情微凜,暗道對方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觸及到了這裡真正的秘密。眼見不便隱瞞,江醫生回頭看了眼老馬哥,並在得到肯定的眼神答覆後,緩緩解釋道:“實際上,淮森精神病院應該被稱爲淮森國家人類研究院。”
“這裡?研究人類?”雖然莫海的接受能力極強,但在這突如其來的反轉中還是有些茫然。
不過,他的大腦很快便反應過來,並在半秒內進行了一系列分析。
“你的意思是,小玲是雙重人格中的特例,她的副人格自行衍生出了遠高於本體經驗以及能力的搏殺技巧,甚至將其作爲一種本能。”
“而這一切的起因,很可能是她精神變態時大腦產生的變異,或者說是進化所致?”
聽完莫海用驚人語速說出的猜測後,本來坐着的老馬哥一拍大腿,猛地站起來,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竟然送來一個這麼厲害的小傢伙!”
說完,他便跑回自己的房間,不知到底要做什麼。
至於其餘衆人,除了鉗子還沒反應過來外,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莫海,心裡大概率都是同一個想法:自己當初可是用了足足一週的時間才接受了這個設定,你竟然光憑這些支離破碎的信息便自行推理出來了?!
“他是精神病嗎?怎麼腦子這麼靈光?”鉗子難以置信地嘀咕道。
“你傻嗎?前陣子老馬哥不就和我們說過,有個偵探要住進來。”維克多聽到後嘲笑道:“既然是偵探,推理出這些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什麼偵探,我聽說了,他可是神探…”
衆人七嘴八舌,很快莫海就被吹得彷彿天神下凡般,只要掐掐手指,便能算出江醫生的內衣到底是什麼顏色。
江醫生臉色微異,但她畢竟是個正常人,只是輕咳了兩聲以示提醒後,便不打算與衆人計較。
“你說的沒錯。”她看向莫海,認真承認道:“屠戮自身的搏殺本能確實是本院研究的對象。”
得到了肯定答覆後,莫海自負一笑,隨即掃視了下其餘人,問道:“那他們呢?”
“想必也有某些過人之處吧。”
江醫生無奈地點了點頭,看向身後的衆人道:“你們自己介紹吧。”
“畢竟那麼複雜的名號我可沒法記住。”
莫海一開始還沒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可當他看到鉗子躍躍欲試的表情後,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妙。
聲如洪鐘,氣吞山河,鉗子向前大跨一步,自豪地念道:“完美的反偵察者,謊言的殲滅者---鉗子。”
維克多燕尾服後襬輕搖,優雅地上前一步,歌頌道:“高貴的欺詐師,謊言的締造者---維克多·盧斯迪格。”
中年殘疾男子用柺杖支撐身體,高舉假肢,激昂喊道:“截肢狂熱者,機械義肢專家---段肢。”
剩下的那名中年男子神情冷靜,極不情願地說道:“醫學天才,人形…自走檢查儀—柳生。”
最後,情緒一直處於抑鬱狀態的蘭姐也在衆人熱切期盼的眼神中,不得已小聲說道:“情緒…感染…者,冰…火兩重天---米蘭。”
聽着不絕於耳的中二發言,莫海纔算理解了江醫生讓他們自己介紹的深層用意,畢竟羞恥度如此之高的名號,一般人可念不出口。
想當年,爲了能在衆人面前流利宣佈自己是“神探”,莫海可是經歷了好一番艱苦的訓練。
就在他考慮着是將中二病歸爲精神疾病,還是將所有的精神病看作中二患者時,一聲騷氣沖天的詩號突然從大廳正前方的走廊裡響起。
“嘆浮沉,醉淚痕,英雄何必入紅塵?”
“花零落,人來過,最道癡情全是錯!”
聽到這段詩號,江醫生心頭涌上一陣酸楚,心想這麼多年了你終究還是忘不了。但她又清楚自己喜歡的正是癡情於她的他。
隨着最後一個音節落下,老馬哥回到衆人面前,他雙手捧着一瓶酒,看似極爲小心。
他走到廚房,打開了瓶塞,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遞給莫海後,問道:“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我的詩號啊?”老馬哥提醒道:“和他們比起來,是不是清新脫俗,毫不做作?”
莫海聞言無奈道:“先不說句式與押韻,我只想問問,哪一句符合你的自身形象?”
“每一句啊。”老馬哥理所當然地回道:“你不要看我現在這樣,曾經也爲了是否要步入紅塵而煩惱過啊。”
“畢竟那麼多女性會爲我癡狂,但我只身一人,又豈能如了所有人的願?”
“就算將我的人生切割成無數份,均分給愛我的人,但那也不是萬全之計。”
“所以最後…我還是決定將一生獻給我的至愛。”
“江醫生?”莫海試探着問道。
豈料,老馬哥失望地搖了搖頭,這也是他在莫海面前第一次流露出這般情緒。
“她曾經愛過我,但那時的我還沒想明白該如何面對自己的感情,總想着我還年輕,時間還長…”
說着,他端起酒杯,凝視着杯中的液體,感慨道:“我就像這杯酒,沉寂在海中數十載,但我又沒它幸運,被打撈了出來,賣出天價。”
“我…最終失去了她的愛。”
老馬哥灌下了整杯酒,悵然道:“每一個與我相戀之人都能感受到我的癡情與專一,即使只是一小段時間。”
“但就算所有人都道我癡情又如何?她不願承認,那一切便沒有意義。”
江醫生默默走到老馬哥背後,輕輕摟住他的腰,用行動詮釋了心意。
莫海沒有說什麼,他抿了口杯中的酒,發現沒有昨晚的甘甜,暗道陳年的果然不一定是佳釀。
舌尖的酸澀緩緩散開,喉嚨與胃部感到一陣溫熱,看着眼前種種,腦海深處卻閃過了一抹銀白與那漂亮到不像話的面孔。
早點決定嗎?
莫海的心情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