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他們,快、快攔住他們啊!”此次來到前線的,五位黃巾渠帥中,卻只來了兩位,正是此次黃巾大軍一正一副兩位主將,黃巾渠帥中被認爲地位僅在“三公將軍”張角三兄弟之下的張曼成以及張牛角,周倉因爲前一日先鋒的失利而被棄之不用,至於趙弘二人卻也只能夠在後方策應,而且黃巾軍此次來的號稱是五十萬大軍,但實際上來到了這裡的,形成了那一整個包圍圈的,也不過才兩人的直屬部隊二十萬加上從後方調集過來其他三大渠帥部下將士各半數,共有約合三十五萬大軍,但這聲勢卻着實是駭人,漫山遍野彷彿都是人。
宛城城外沒有大山,但除了一大片的平原地形之外,周圍卻有不少起伏不定的小土坡,平常看起來這樣的地形沒什麼,這種時候讓這三十五萬大軍幾乎填滿,卻更加大了他們人數的優勢所造成的視覺和聽覺的壓迫,地理環境對戰局的影響之重要已是可見一斑。
而如今夏侯淵和文聘二將分別衝向了張曼成和張牛角,卻是仰衝,有着天然地勢的削弱作用,所以這樣顯得前路行來更加艱難,若不是兩人都是豁出去、拼了命也要衝上前來、而且還有身後一員員朝廷騎兵用性命和身體的代價換來他們得以繼續行前,更是讓他們爆發了更加巨大的潛力,說不定早就被四面趕來包圍過來的黃巾軍阻擋住甚至絞殺了。
而夏侯文聘二將此時卻是根本都顧不得後果如何,此時完全是不成功便成仁,哪裡還有功夫去理會後果?
看着張曼成和張牛角被嚇得慌里慌張的樣子,夏侯淵和文聘都不由得有一種暢快自如的感覺,好像剛纔被那“黃巾力士”壓着打的鬱悶得到了舒緩,恨不能夠長嘯一聲,卻也知道時間緊急,來不及梳理腦中麻皮一般的思緒,到此時候已經根本不是單純靠着身體、體力來戰鬥了,而是各自武者超強的意志和毅力。
夏侯淵狠狠的一咬牙,嘴脣都被咬出血來了,才讓自己差一點兒恍惚的心神,又重新集中起來,然後只認準了眼中唯一的那個目標,不管他跑到哪裡去,都一定要追上。
其實現在張曼成哪裡跑的到哪裡去?他沒有想到他這一慌,手下更是混亂到了極點,根本連一個最基本的保護的陣法都擺不出來,剛纔一時間得意,以爲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勝券在握了,所以將身邊親衛都派了出去,希望這些跟在自己身邊的老人多立些功勞,卻沒想到正因爲如此,身邊護衛的人不多,而後面衝過來保護他的人,卻完全是被硬推過來的,根本沒有那個實力阻擋得了此時狂暴化的夏侯淵。
“呀喝!”口中又是一聲爆喝,宛如驚天動地般的巨響,震得身周那些黃巾軍耳膜有些發麻,頭腦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夏侯淵卻看準了時機,趁着這個時候再次前衝幾步,此時距離張曼成之間已經不足十步遠,雖然殊是不易,但眼看着成功就在眼前,夏侯淵不知又從那裡爆發出來的力量,竟然整個人在半路上騰躍起來,仍然是朝着已經目瞪口呆、甚至有些走不動路了的張曼成跳了過去。
在這一躍中,卻也沒有忽略了那些黃巾軍刺過來的長矛,手中不知何時又換了一柄的大刀在身前舞成了一個完滿的防禦體,將那些攻擊全部擋開了去,而本人卻是趁着這個時候落到地面上再次起身一跳,這兩跳基本已經將他和張曼成的距離無限縮進了,張曼成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身邊那些黃巾更是被他這非人一般地狂猛舉動嚇住了,個個心頭一陣跳,竟在這種關鍵時刻率先避開樂趣,而讓他直接跳到了張曼成身邊。
夏侯淵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更知道此時的自己儘管已經完全力竭了,靠着意志支撐到了現在,但現在還不是他倒下的時候,一把挾持住了張曼成,兩個人都是身材高大,夏侯淵卻勝在身高上更勝一籌,高出了張曼成還有半個頭,而將這位此時嚇呆了的敵軍主帥沒有遭到絲毫反抗的居然就這樣直接把持在了手中。
“黃巾渠帥張曼成已在某手中,誰還敢再動?”
“黃巾渠帥張曼成已在某手中,誰還敢妄動?”
……
另一邊被重重包圍陷入絕境,無法再靠近了雖然慌張卻也有勇氣組織反擊的張牛角,眼看着陷入了絕望,卻聽到了這個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卻因爲距離不遠的關係,聽得清楚分明,正是夏侯淵的聲音,而且內容也聽清了,心中大喜之下,也將剩餘的力量都化作了一聲怒吼:“張曼成在夏侯將軍手中,張曼成在夏侯將軍手中……”
宛城城樓之上,一直就在關注這邊的變化,早就看到了張曼成和張牛角的帥位處變得一團亂麻,卻苦於距離太遠,沒有辦法一下子看清楚,但通過了張曼成周圍突然不敢再妄動的黃巾軍士兵們的表現,還有文聘一直傳續下來的“張曼成在夏侯將軍手中”的話語,頓時如雷的轟鳴響徹城池,霍峻欣喜若狂之下,也是一陣怒吼道:“敵軍主帥張曼成在夏侯將軍手中,將士們,衝啊、殺啊……”
“張曼成在夏侯將軍手中……”
“張曼成在夏侯將軍手中……”
……
衆將士哪還聽不出這句話裡面的蠱惑?頓時,黃巾主帥張曼成被朝廷軍的夏侯將軍俘虜的消息,從朝廷軍士兵的嘴裡開始傳播到了戰場的各處,起初黃巾軍還不相信,那些“黃巾力士”更是依舊在殺戮,但越來越多的半信半疑的黃巾軍將士看到了小土坡上亂作一團的帥位處,還有此時已經被夏侯淵直接架出來了的張曼成,如此鐵錚錚的事實面前,哪裡還有不相信的道理?士氣頓時一下子稀里嘩啦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直線灑落,一下子就消滅了個乾淨,連點兒抵抗的心思都沒有了,就連“黃巾力士”也大部分脫離了戰團,直往後方跑,打算去營救他們的黃巾渠帥。
而那邊張牛角還在準備剿殺負死抵抗的文聘,雖然因爲性格對頭對文聘的勇猛感到讚賞,但直到對方的武將自然不能夠放過,所以鉚足了勁兒就是要殺了文聘的,卻突然收到了自己這邊主帥居然被敵方將領俘虜了,雖然有點兒荒謬,但剛纔確實看到另一邊也有一個超級猛將殺上了張曼成那一邊,開始也是將信將疑,可已經看到夏侯淵挾持在手中的張曼成,狠狠嚇了一跳,不由大叫一聲:“大帥!”
這一叫之下讓衆黃巾將士更是確定了,頓時士氣再度低落,就連“黃巾力士”前進的身形都滯了一滯,此時戰場漸漸恢復平靜,不管是黃巾軍,還是朝廷軍,都停止了廝殺,黃巾軍衆人是呆住了,朝廷軍卻是巴不得這場仗趕快結束,不想再打下去了。
此時現場包括宛城之上,所有的焦點卻全都在那個小坡上,俘虜和被俘虜的兩個身形彪悍的大漢之間。
被俘虜的張曼成此時卻已經清醒了過來,畢竟好歹是一方黃巾渠帥,儘管之前因爲身處險境而失了方寸,卻還保留着頭腦的清醒,心中一轉立刻知道該怎麼說了:“這位將軍,你待如何才肯放過某?”
夏侯淵倒是有幾分驚訝,這人也不傻,有點兒頭腦而且也不完全是個懦夫,看他現在和自己說話雖然有點兒顫音,卻能夠完整說出來了,要知道小命可都捏在自己手裡啊,但顯然對方也看出來了自己不是不想殺、也不是殺不了,而是不能夠殺他,畢竟死了他一個人或許黃巾軍會亂一時,但卻達不到爲己方的將士解圍的目的,那數萬被困在黃巾大軍中的朝廷軍將士的性命可是時刻在受到威脅。
而且此刻他也已經看到了文聘那邊明顯已經失敗了,也就是說就算張曼成死了,但還有一個副將張牛角可以臨時頂替,而且“黃巾力士”也都在虎視眈眈。
雖說荀攸當初定計劃的時候並沒有說的具體,但夏侯淵也非簡單的莽漢,頭腦一轉就知道該隨機應變了,此時更不能夠一時頭腦熱血殺了張曼成,他活着對自己方的好處更大。
不過既然對方明瞭,他也不兜圈子,直接說道:“我的要求很簡單,解除包圍圈,而後退兵五十里。”
這個要求不可謂不過分,但此時連性命都捏在別人手裡,張曼成卻也識時務,知道這個時候根本沒法跟這傢伙談條件,心裡一轉,已經有了主意。
此時,後面跟上的那些“黃巾力士”也已經圍了上來,和黃巾軍們一起反而在張曼成兩人周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卻都無一人敢輕舉妄動,畢竟自家的老大就在敵人手中,性命隨時有憂。
此時的夏侯淵卻根本沒去看他們,他眼中毫無懼色,此時居然有着絲絲的解脫之色,不過張曼成根本看不到,也沒打算去看,過了良久良久,在夏侯淵緊緊注視的眼眸中,他才緩緩點了點頭……
看到黃巾大軍終於慌亂地退走了,此時的宛城城頭上,曹操等人卻都是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一切,就算這麼結束了!
郭嘉和荀攸對視了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笑意,蒯越眼中也是光芒閃耀,曹操卻是拍着大口吁氣的霍峻的肩膀。
只是過了會兒,大家心理面卻又重新被沉重所籠罩,因爲就在剛纔,文聘已經到了城下,據他所說,夏侯淵將張曼成挾持在手中,讓其放文聘等己方將領回來,而他自己卻是繼續挾持着張曼成,以親自去“監督”他,督促他踐行自己的承諾。
但大家都知道,此去,沒有意外恐怕就是凶多吉少,再加上此時的夏侯淵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就算僥倖得以回來,可是……
想到這裡,心頭被一團陰雲籠罩了的曹操眼中一抹悲傷閃過,旋即又變得堅定。
卻在這時,突然一個小兵模樣的清秀年輕男子上了城樓來,並且來到了曹操跟前,通報了一下姓名,而後在曹操笑着揮手示意他走近了之後,又湊到了曹操耳邊輕聲言語了幾句,只見聽了他的話,曹操的臉色微微一變,又很快恢復正常,良久似乎是在沉思,剛想要說什麼,眼珠一轉又似想到了什麼,沉吟了會兒才說道:“那就、按他說的去做吧……”
“是!”男子躬身應命,就要離去,卻又被曹操攔住,“等等……”
曹操轉了個身,拍拍衣袖,輕笑道:“還是讓操,親自去送送咱們的……右、中、郎、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