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豫緊盯着她,目光如炬,像是要穿透她的眼睛看透她這個人。宋安然有些難爲情,默默地低着頭喝粥。從昨晚到現在,她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這一碗粥,尤其美味尤其重要。
“以後不要一個人在家,很危險。”沉默良久,齊豫嘶啞地說。
宋安然自知理虧,默默地點頭。隨即嘴角邊傾起了一抹苦笑,她從來不曾一個人在家,周定琛以往對她是捧在手上怕碎了,含在嘴中怕化了。而昨晚,也許是例外……
想到昨晚,宋安然一時無言,心中已經被酸澀盛滿了。自嘲一笑,她也說了曾經,在她說出了過去的事情之後,那些曾經變成了永遠的過去。也許,再也回不來。
“他呢?”齊豫問。
宋安然不疑有他,那個“他”問的該是周定琛,她淡淡地說:“出差,工作。”
男人會很忙,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爲要工作,出差。有時候是三五天,也有可能是三五月。
時間的長短,不過是看那人的心事。
“難道你還沒有他的工作重要嗎?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晚來一點你和孩子就沒了。”齊豫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像是被困的猛獸,那樣壓抑那樣痛苦。
宋安然一愣,眼皮垂下,被營養粥升起的那一縷緩緩的熱氣薰到了眼睛,眨了眨眼,她說:“齊豫,那是我和他的事。”
齊豫瞬間就惱怒了,雙目赤紅,其中燃燒着烈火,拳頭已經緊握,話頭已經要脫口而出,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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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時候資格憤憤不平,他只不過是一個外人。勉強說上是朋友,卻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了。
氣氛一下子就僵了起來,宋安然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誤,哽咽了一下,看着齊豫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總是按照自己的感情做事,不管不顧,甚至傷害到了許多人。而被我傷害過的人中,最無辜的那個人便是你。
齊豫,真的很對不起。
“算了,我已經習慣了。”齊豫苦笑,眼光幽幽地望向了別處。
一碗粥已經見底,宋安然吃的還不夠,不好意思地看着齊豫又看了看手中空着的碗,到底也沒有好意思說。
這麼一點點的食物對她這個餓了許久的孕婦根本就不管用,只是,剛纔她才傷到了人家,又叫人去買吃的,真的好嗎?
偷偷地看了幾遍,宋安然還是沒有拉下臉,可憐兮兮地捧着一隻空着的碗,心情煩悶,肚子更是空空。
齊豫見她還是拉不下臉來叫他,終是嘆了一口氣,去接過她手中的空碗,說:“等一會,我再去準備一些。”
說罷,齊豫已經起身。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還有那充滿了美味的營養粥,宋安然恨不得要給自己一個巴掌。
齊豫是一個動作派,不多時他已經提了大袋小袋回來。想必是怕了她的胃口,此刻不僅的粥種類齊全,有骨湯的,有海鮮的還有蔬菜的,足足有五份,還有其他的點心。
宋安然已經傻眼了,這麼多的東西,他是要當她是豬來餵養嗎?
“其實……不用買這麼多的。”宋安然囁嚅着嘴脣,在看到齊豫一直忙前忙後,她心中的愧疚更甚。
他就連翩翩公子的儀表都沒有搭理好,鬍子沒有刮,一臉倦容,剪裁得體的西裝已經佈滿了褶皺。
都是爲了她,而她,竟然一直都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
真是諷刺,到頭來還是一個自己傷過的人來救自己。
齊豫只是懶懶地看她一眼,她心中的那些心事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假意惡聲惡氣地說:“誰說都是爲你準備的,我辛苦了一晚上,你總不能將我的那一份獨吞了吧。”
如果能夠讓她的愧疚感減少一些,那麼他寧願當一個惡人。
他所做的這些,不是爲了增加她的愧疚感,更不是讓她無所適從。
宋安然噗嗤一笑,也沒有再說什麼,甚至要主動爲他準備吃的,結果被他一個大手一拍,“難道我沒有手了嗎?要一個受傷的孕婦伺候我。”
“齊豫,你還是溫柔一些比較好。”宋安然佯裝惱怒。
“溫柔太累,偶爾也要放縱一下惡性。”說是這麼說,他的語氣卻不知有多溫柔。
這一天的早餐,齊豫以後都不會忘記,在他那樣狼狽的早餐,有一個人陪着他吃早餐,混合着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他卻依然吃得開心吃得美味。那一刻,他聞到了空氣中幸福的味道。
都說一生總要有一次放縱,那一生也該有爲一人犯賤。即使對方不搭理你甚至厭惡你,可她一旦有需要,你總是恨不得裝上一個風火輪,能夠快速地來到她的身邊。爲她披荊斬棘,爲她衝鋒陷陣。
一生一次,有過無悔。
宋安然問齊豫,“我這樣對你不好,難道你就沒有有一點點厭惡我,甚至要和我決裂嗎?”
齊豫說:“可能是上輩子我傷你太深,所以這輩子該我來償還了。”
宋安然笑了笑,都是沐浴着科學光輝的現代好青年,怎麼相信了迷信之說。
三生三世,前世今生,不過都是用來騙人的。癡男怨女,常常自困其中。
可她並不知道,在齊豫的心裡,哪怕是從不曾相信過前世今生,卻還是要強迫自己去相信真的有前世後世存在。
前世他欠了她的,所以今生償還,無怨無悔。只有這樣,他才覺得自己的付出是真的得到了迴應。也只有如此,他們的淵源纔不會僅限於普通朋友。
前世今生,是他對他的救贖,是他對她的牽絆渴望。
“齊豫……”宋安然看着齊豫,欲言又止。
像是料到她要說什麼,齊豫趕緊打斷她,“如果是對不起我不接受,這一天,你已經跟我說了太多的對不起了。我可不想總是說沒關係,沒關係多了真的會變成沒關係。”
中文的博大精深,還真是精妙。沒關係,一個是口語話,和對不起對應,一個沒有關係。齊豫,你就這麼害怕和我沒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