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恨鐵不成鋼。
元妃之死,讓獨孤伽羅對楊勇徹底絕望,此時的她,身上再也沒有一國之母的威儀,而是哭喊着抓起任何能夠抓起的東西,朝楊勇身上狠狠砸下。
太子,沒有嫡子。
這是要絕楊堅的後啊
獨孤伽羅將這麼多年來積壓的怨恨,一股腦的發泄了出來。
“去,去拿鞭子來,讓我打死這個逆子!”獨孤伽羅歇斯底里的喊叫着,旁邊的太監嚇的撲通撲通直磕頭。
殿外跪着的所有人,都被裡面傳出的聲音嚇壞了,甚至有人直接嚇昏了過去。
因爲從未有人見過,獨孤皇后如此暴怒。
楊堅沒有阻攔獨孤伽羅發泄憤怒。
一直以來,他都抱有一絲希望,認爲就算楊勇夫妻之間沒有感情,只要你給我生下來個嫡孫,什麼都無所謂了。
但是在這一刻,他有種難以形容的無力感,他和獨孤伽羅一直以來的期盼徹底落空。
自己如履薄冰,謹小慎微,一路走來化解了多少生死危機,才一步步開創了大隋基業,
如今國勢蒸蒸日上,卻遭遇了後繼無人的窘境。
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上到皇室公卿,下到門閥士族,家族事業財富從來都是由嫡長子繼承。
他是朕的長子啊,是大隋的後繼之君,他怎麼能
這位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絲毫頹態的大隋皇帝,此刻卻彷彿突然間蒼老了十餘歲,
只見他託着椅子扶手,顫顫巍巍的就要站起,
楊銘見狀,趕忙上前去扶,卻被楊堅一手推開:
“別扶朕!”
楊銘趕忙退往一旁。
楊堅一步步站穩,緩緩來到楊勇面前,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的長子:
“睍地伐,你擡起頭來,”
“父皇~~~”楊勇滿臉的血水,痛哭着擡起頭。
楊堅一字一字道:“我和你阿孃,今後再也不會打你了,你好自爲之”
當晚,楊銘返回月華殿,一直等到七天後,元妃出殯之日,才與百官一道身着喪服送棺槨出城。
隨即,楊堅下令罷朝三日。
因爲楊廣馬上就要進京的緣故,楊銘沒有繼續留在皇宮,而是住進了大興晉王府,等着自己老爹入京。
元妃的死,影響深遠。
朝中大佬已經漸漸察覺出,二聖對太子越發疏遠。
這對楊素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好消息。
事實上,楊銘一直認爲,即使老爹掌控着整個南方,勢力龐大至此,但如果不是因爲東宮無嫡,他永遠都不可能上位。
一點機會都沒有。
因爲楊銘很清楚,楊堅和獨孤伽羅一直以來最看重的孩子,始終都是楊勇。
而他們一直以來最看重的孫子,是嫡長孫河南王楊昭。
楊昭是於三天前從洛陽趕回的大興,眼下住在獨孤伽羅的永安宮
這天傍晚,楊約帶着楊茵絳來了晉王府。
他有事情要和楊銘談,所以任由郡主楊嬋將楊茵絳帶走,到王府各處閒逛。
兩人在茶室落座後,楊銘使了個眼色,徐景意會,輕手輕腳離開,從外面將門關上。
楊約看上去意氣風發,心情大好,
“今早大哥被傳召入宮,一同面聖的還有高熲,你猜二聖召見他二人所謂何事?”
“猜不到,”楊銘道:“別賣關子了,說吧。”
楊約嘿嘿一笑:“劉昶一死,左武衛大將軍一職算是空出來了,伱猜二聖屬意由誰接任?”
左武衛大將軍,權利極大,主要負責京都周邊衛戍,下設折衝府九座,兵甲十萬衆。
開皇初,由楊廣兼任,直到楊廣遠赴江南,劉昶才藉着與楊堅的關係成爲左武衛大將軍,畢竟那個時候老楊家第三代的子弟還沒有成年。
而那個時候楊堅對劉昶,還是非常信任的。
但是現在,楊室宗親裡面,已經有合適人選了。
楊銘當然猜到了是誰,但是他沒必要說。
“蘇威眼下已經返京,也許二聖會讓他兼任,”楊銘裝傻道。
楊約微笑搖頭:“不對,你再猜,我覺以你的頭腦應該猜得到。”
“總不會是你吧?”楊銘打趣笑道。
“我算哪根蔥啊?”楊約一臉無語道:“是你的大哥楊昭。”
“啊?”楊銘表現出一副震驚的樣子:“大哥今年纔剛滿十六啊?”
“十六不小了,晉王當年也是十五歲兼任的左武衛大將軍,不過嘛”楊約狡黠一笑:
“當此事被二聖提出來的時候,高熲那個笨蛋竟然反對,說什麼東宮皇子當中,也不乏成年者,大將軍一職可由其中挑選。”
“然後呢?看你這麼高興,高熲一定是捱罵了吧?”楊銘笑道。
“哈哈知我者河東王也”楊約大笑道:“何止是捱罵,聖後如今仍在氣頭上,直接抄起一方硯臺砸在高熲身上,可惜了,沒砸在腦袋上。”
“瞧你幸災樂禍的樣,小心哪天那方硯臺砸你腦袋上,”楊銘開玩笑道。
“砸就砸吧,聖後砸我那是恩典,”楊約哈哈笑道:“高熲也是臨老糊塗了,明知道聖後不喜東宮那幫庶子,還要替他們出頭。”
這不是廢話嗎?楊銘心道,東宮那幫庶子裡面有人家親外孫呢,何況楊勇有一個閨女,不也嫁給了人家兒子高表仁嗎?
人家這是親上加親,他怎麼可能不替楊勇說話?
至於楊昭任左武衛大將軍,楊銘一點也不意外,換成別人他纔會意外。
人家是嫡長孫,根本不是楊銘楊暕,又或是長寧王楊儼可以比的。
老大楊昭生於開皇四年,老二楊暕生於開皇五年,長女楊嬋生於開皇七年,老三楊銘生於開皇八年,
瞧見沒,五年當中也就開皇六年,蕭妃沒有坐月子。
這和獨孤伽羅的情況差不多,獨孤後的十個子女,除了長女楊麗華和長子楊勇之外,剩下的基本上是每隔兩年出一個。
接下來在與楊約的談話中,楊銘才知道秦王楊俊也快不行了。
具體楊俊到底出了什麼事,這老小子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實話。
不說就不說吧,我又不是不知道。
至於岐暉的事情,楊約已經派人調查了,不過這老小子也是夠絕,
他讓手下僞裝成工匠,帶着五千兩銀子以給人翻修廟宇的名義去了樓觀臺。
看似是爲了彌補當日的冒犯闖觀,實則憋了一肚子壞水。
楊約突然壓低聲音道:“茵絳的事情,我跟大哥提了,已經得到他的默許,不過我家茵絳已年滿十六,如果等到殿下成年,那時候都是十九歲的大姑娘了,嘖嘖不妥不妥。”
楊銘微笑不語,十九怎麼了?十九歲正是花季,我就喜歡十九歲的。
但他不喜歡楊茵絳,因爲這個女人算計太多了。
楊約一直在偷瞄楊銘的反應,見對方不吭聲,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
“殿下有沒有辦法退了獨孤家的婚事?”
“你可真敢想!”楊銘一愣,直接破口道:“我要敢退婚,祖母能把我吊在明德門上面去。”
楊約趕忙擺手道:
“隨口一說隨口一說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