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房間裡,蘇莫靜默無語的蹲在墨綠色的小門口處,全身癱軟無力,而真正讓她提不起一絲力氣來的是蔣慕白臨走時令人發寒的語氣。
想起那個黑色筆直的背影,她的眸間就是揮散不去的離愁,她後悔自己當時爲什麼沒有抱緊他,後悔自己那所謂的強大的自尊心,而如今陪伴自己的除了深深的疼痛感,再無其他。
終於,眼淚終究承認了自己的軟弱,傾盆而下,如她初出走進畫室時,衣衫上溼痕斑斑,她兀自的低下頭,暗自的希冀着,若是剛纔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境,那麼該多好,她必然在自己最開心的時候睡下去,在自己最難過的醒過來。
只是這悄無聲息的寂靜卻又是像在無言的嘲笑一樣,她只有用力的捂住雙耳,倏爾緊閉着雙眼,心底裡不停的自我安慰的重複道,
“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真的希望自己明天早上醒過來,又可以看見蔣慕白寵溺的目光望着自己,只是黑夜總是太過漫長,彷彿短暫的須臾都被無限的擴大了千萬倍。
粉紅色的柔軟大牀上,孟言顏瞳孔無神,身體僵直的躺在上面,蔣慕白一臉擔心的站在旁邊,看着她愈發蒼白的面色,眉頭緊蹙的關切道,
“真的沒問題嗎,不需要我去送你醫院,或者找個家庭醫生來照顧你,你覺得怎麼樣?”
聞聲,孟言顏咬着下脣艱難的搖搖頭,眉間緊鎖的吃力道,
“誰也不要說,如果被他們知道你晚上自己出去了沒有陪着我,即使父母不說什麼,怕是也會對你有意見的,至於蔣伯伯,不知道更會怎麼生氣了呢,所以……”
“你到現在還在爲這種事情擔心嗎?”
到了這種時候,孟言顏的言語之間還是一心一意的爲了自己,蔣慕白更加深感分外愧疚,如果她只是像以前一樣,耍些無聊的大小姐脾氣,蔣慕白反而會不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她越是對自己這樣純粹的好,蔣慕白越是不懂如何拒絕,頓了頓,他面上的凝重又加深了一層,沉沉的嘆息一聲道,
“你現在只需要照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決的,你放心吧。”
聽他這麼一說,孟言顏情緒驀然的激動了起來,她雙手用力的撐着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坐了起來,顧不上口中大氣喘喘,神色焦急的連連詢問道,
“慕白哥哥是因爲我多管閒事所以不開心了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慕白哥哥,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子胡言亂語了。”
話音未落,孟言顏猝然的咳嗽了起來,劇烈的振動感搖曳着她單薄的身子拼命的上下起伏着,隨之呼吸也變的瞬時的急促了起來,蔣慕白見狀,連忙湊上前去,大大的手掌負在她骨架瘦小的後背上,隱隱不安的低聲道,
“還好嗎,我看你的樣子實在放心不了,一直在咳嗽,你覺得我怎麼能做到視若無睹呢,不行,我還是要帶你去醫院。”
“不用,不要,真的不要。”
孟言顏表情痛苦的大口喘息着,手上仍然不忘連忙搖晃的拒絕道,
“我真的不需要,我等會就好了。真的,慕白哥哥。”
說完,衝着蔣慕白擠出一個淡淡的讓他安心的笑容來。對望着孟言顏真誠熱愛的眼神,蔣慕白更加的無言以對,心底裡充斥着深深的自責感,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好,值得孟言顏爲自己付這麼多。
彷彿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孟言顏長長的睫毛的幾不可見的抖動了幾下,繼而慘然一笑,如是自言自語般的喃喃道,
“我喜歡慕白哥哥,是因爲你很善良,就像我知道你明明不喜歡我,卻還是這麼一直陪着我,其實能夠這樣呆在你身邊我真的已經很滿足了,只是委屈了慕白哥哥,要被迫的和我在一起,不能陪伴自己真正的愛人了呢。”
孟言顏說這話的同時,眼角的餘光卻在別有深意的窺探着蔣慕白的本能反應,在看到他臉上突兀的升起一抹憂愁時,她粉紅色的脣線微微一勾,嘴角笑意狡黠。
可惜蔣慕白的注意力現在全部的集中在了孟言顏虛弱無力的身體上,無暇顧及太多,沉思片刻,他固然糾結的順着剛纔孟言顏的話語,耐心的解釋道,
“其實也並不是像你說的那樣了,我和你在一起也是很開心的,沒有委屈什麼的,小顏也很可愛的嘛。”
孟言顏聽到他這麼的誇獎自己,霎時變的笑靨如花,臉上的氣色也神奇般的恢復了幾絲,語氣軟軟的追問道,
“慕白哥哥說的是真的嗎,和我在一起真的開心嗎?”
“當然是真的。”
蔣慕白淺淺微笑的回答道,其實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吧,即使真的有開心,那種單純的快樂和蘇莫給予自己的完全不同,只是既然已經打算安慰她的脆弱,就算是演戲也必須毫無迴轉餘地的演下去。
語畢,兩人相視一眼,會心一笑,互相又陷入了沉默的靜止狀態裡。良久,孟言顏側着頭偷瞄着蔣慕白,仿似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我有件事情想要慕白哥哥答應我,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難得她終於對自己提出了要求,蔣慕白自然樂的滿足,只要能夠爲她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他內心的歉疚感也會稍微的好轉一點點吧。
想到這裡,蔣慕白坦然的揚起脣角,眼底波光流轉的看着孟言顏,掩飾不住興奮的溫柔道,
“嗯,你說,只要我可以做到的,肯定答應你。”
“對於慕白哥哥來說是最小不過的小事情了,我只是擔心你聽到後可能會不高興的哦。”
孟言顏一邊說着話,眼睛卻從來沒有離開過蔣慕白臉上一瞬,也許在她的心裡,在她的眼裡,她的全世界早已只剩下這麼一個人了。
被她這麼一吊胃口,蔣慕白更加的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緊接着繼續又說道,
“你放心吧,只要不是太爲難的,我都可以答應你的。”
“真的嗎?”孟言顏看起來非常開心的展露出燦然的臉龐來,空洞的眼神也變的光亮了起來,她歡舞的站起身,旋即十分小女生的伸出細長的手臂環上蔣慕白的脖子,湊在他的耳邊甜甜的撒嬌道,
“我想去慕白哥哥學校裡上學,不知道你覺得這想法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