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觀音”裴玉鳳道:“唐老門主,這就是婉兒小姐吧,果然是有沉魚落雁之容。不知可有許配那位少俠。”
唐問天道:“現在談這些還爲之過早,再過幾年就要籌備此事了。難道裴仙子有人選?”
裴玉鳳一指施卓然道:“這位武當派的施少俠出身名門,又是代掌門青松道人的關門弟子,武功平輩中首屈一指,不是正好般配。”
施卓航一驚,不知道對方怎麼扯到自己身上來了。餘光掃了一眼身旁的葉凝雪,見對方表情冷漠,心道:“自己對她的心意江湖皆知,難道她就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
施卓航道:“裴前輩過獎了。施某自知不足,怎麼配得上唐小姐。”
唐婉順聲望去,只見一身着藍色長衫的少年,面容俊俏,棱角分明。不愧是武當派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就那一股氣定神閒的獨特氣質也是旁人無可比擬的。順勢掃過,眼神在葉凝雪面上停留。葉凝雪心有所感,兩人目光在空中對視。同時被對方的容貌所驚訝:“天下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此事不急,莫涼了酒菜,老夫先敬諸位一杯。”唐問天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唐問天坐正座,左側是唐婉、右側是唐無涯、樊洛等人。按輩分唐婉當與葉凝雪等年輕一輩,但唐問天這就這麼一個孫女兒,自然是溺愛她。唐無涯依舊是那副病怏怏的樣子,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掛倒。唐無涯暗自打量着場中衆人,這壽宴太順了,反而是讓人擔憂。
劉小萊坐在位子上就沒閒着,一雙眼睛四處瞅着。心道:“這該死的火藥,引線到底埋在哪裡了,再找不出來都得玩完。大聲聲張又會造成恐慌,到哪裡去抓兇手。”
施卓航看他坐立不安的樣子,還當是在找什麼貴重的東西,問道:“劉兄,你可是是掉了什麼東西”
劉小賴被施卓航看出端倪,順着話語道:“對,掉了一塊玉佩。”慌慌張張之下未察覺此話本來就有很大的漏洞。想一個叫花子哪有隨身佩戴玉佩這種高雅之物。
施卓航心中一緊,笑道:“帶宴席散了,我陪劉兄找。這都是些有聲望的人,想必不會談着一塊玉佩的。”
劉小賴忙應付着:“劉兄說的是。”殊不知此話已經讓人起了疑心。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忘情湖上火光點點。爲了防止外人闖入此地,除了最外層的迷陣。忘情湖上滿是巡邏的弟子。黑豹等人不敢生火,從隨身攜帶的包裹中拿出些乾糧,就着湖水嚥下。陌纖芸暗自罵道:“噎死你們。”
薛翎原以爲幾人會就此離開,哪成想幾人一直在那兒待到天黑,兩人也不敢出聲。只得貓着腰躲在灌木叢中,大氣不敢出一口:“你都念叨幾個時辰了,哪兒來這麼多氣力,頭都被你念大了。”
陌纖芸小聲問道:“喂,還要等多久,我腳都麻了。又沒什麼吃的,在這麼下去就和他們拼了。”
薛翎這些日子也摸清楚了陌纖芸的大小姐脾氣,叼着跟草莖道:“那你去吧,不知有沒有命走到他們面前。不就是拼命嘛,我就不信他們還追得上我。反正他們又不抓我,犯不着陪着你去送死。好歹也救過你一命,從那邊出去,別連累我。”
陌纖芸氣道:“無賴,就你還英雄,呸,狗熊還差不多。”
薛翎不削道:“是不是英雄我不知道,你肯定不是美女,替你賣命我傻啊。”
“你…你…”陌纖芸怒道,握緊手中鞭子就要衝出去。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種惡氣。
薛翎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說不定這女人腦子缺根弦還真的出去送死,一把將她拉住:“他們有行動了,等一炷香就好。”陌纖芸當這是妥協,自己還是佔據上風。忍了下來。
只見蘆葦叢兩邊分開,從中畫出一條小船,船身漆黑,若不是船頭站着一人十分惹眼,恐怕還真難以發現。船形狀很是怪異,如一尾梭子。兩側各有三支槳。船頭刻着骷髏圖案。小船離岸尚有三四丈,金色面具護法從身而起,腳尖一點湖面,圈圈漣漪盪漾開來。轉眼之間已經上船。
廣成子道:“孟護法好輕功,佩服。”
孟護法聲音平淡道:“小小伎倆,入不得大師法眼。大師請!”
“獻醜了。”廣成子平地躍起兩三張元,眼看就要落日水中,右手拂塵向湖面一掃,雪白塵絲舞得如同一白蓮,悄然綻放。藉助反衝之力,身形憑空拔高几分。腳尖一點穩穩落在船頭。黑豹幾人這才知曉,這老道士不禁精通破陣之法,武功也是不差。黑豹自問做不到這一點。船又離岸近了幾步,餘下幾人各自使出身法掠上船去。
上船後幾人才發現,傳中已經坐着個枯瘦老者。周身散發着怪異的氣息。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副寬大的黑色衣衫中,讓人看不清楚面容。口中發出難聽的笑聲,聽的人寒毛立起,心中直髮寒。廣成子皺眉道:“孟護法,此人是……”
“朋友…”孟護法淡淡道,不多做解釋。廣成子當下留意此人,能夠讓孟雲鶴看中的人不多。雖然是昔日欠着他一個人情,但是對這金蟾島還是有幾分忌憚的。孟雲鶴只是讓自己拖住院內高手,若是真的打不過。他可不會奔到死撐。這種人老成精的人物,一早就在心中盤算好了退路。只怕自己被人算計,所以處處多留一份心眼。見到孟雲鶴不願多講,在船上打坐調息,爲等會的出後準備。
小船駛向茫茫夜色中,漸漸看不見蹤跡。一切恢復如初,似乎從未發生過什麼。爲恐幾人去而復返,有等待了片刻,薛翎與陌纖芸這才從灌木叢中出來。見小船駛去的方向,薛翎若有所思。
陌纖芸道:“你又在發什麼呆呢?”
薛翎突然面色一變道:“剛纔你吵着鬧着要走,現在我還有事要辦,別跟着。順着這條小溪走就能到達益州城。那些人暫時不會對你不利,回墜星宮去吧。”夜風吹動髮梢,竟然有幾分淒涼。
陌纖芸不知薛翎臉色爲何變得這麼快,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但她本聰明,尋常人練半個月的武功招式她幾天就學會,思量片刻找到癥結所在,道:“你是不是打算跟上去?如果不是我拖你後腿,早就去了是不是?”
薛翎心知陌纖芸武功太弱,跟去只有送死的份兒,總有一日他會清楚自己是爲她好,語氣生硬道:“對,不是你一直煩人,我怎麼會花費這麼多時間。”
陌纖芸仍不死心,道:“所以你在林子中救我也只是順手之事,是不是?”說着眼中已經是霧氣騰騰。
他多希望薛翎說不是,自己不會責怪他。薛翎見到這幅表情也是有些不忍。數日相處,雖然她有些脾氣,心眼不壞,偶爾鬥鬥嘴也不壞。竟突然不覺暗生情愫,怎麼肯讓她犯險,扭過頭斬釘截鐵道:“是!”
這個字脫口而出竟然有若千斤重,陌纖芸腦中“轟”的一響,如遭五雷轟頂,暗自苦笑,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原來這一切都是在騙她,爲什麼,爲什麼!得得撞撞順着小溪的方向走去。或許這樣會好一些,或許不再見到他便不會想起。他也不會再厭煩了。
薛翎見她跌了一跤,忍不住去扶。陌纖芸一把將他手打開,吼道:“我只是個會拖累你的累贅,走開!”
見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薛翎心如刀割,心道:這樣也好,緣聚緣散終究是幻夢一場。或許她過幾日便會將這些忘了。忘情湖,這滿滿湖水是不是相思之人的淚珠。月光倒印在湖面,破了又滅。你我終究是這水中月,觸手可及卻遙不可達。同樣的夜晚,相識直至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