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良臣覺得納木特只是一醫官,並不參與軍務,他的判斷也未必準確,只是出於尊重並未直言,等着納木特繼續說下去。納木特怎麼會不知道他人的心思,他也是有口難言,他在金國隱忍多年,內心深處的糾結無人能懂,多少次毒藥就握在手裡,遲遲未下決定。偏偏被一個挽衣給策反了,這女人似乎就有這樣的本事。
納木特目光炯炯地凝視着挽衣,縱有萬千思緒卻不知從何說起了。
“以我對金兀朮的瞭解,若是知道我跑了,又知道我帶着人跑了,一定會有所動作,可他這般按兵不動,不是在醞釀更大的謀劃,還是什麼?何況,金營裡的糧食不多了。正是力憊糧竭之時,不用我說,你們也該明白了吧?”納木特終是說了出來,挽衣與韓良臣互視一眼,心底俱都是對納木特這番話的疑惑,這便是在考驗納木特在他們心中有幾分信任。
納木特見他們不言語,也知道他們仍是不夠信任他,便冷笑着又說道:“我勸你們還是多想想,你們這船陣可否有漏洞讓他們有可趁之危。”
韓良臣聞言,挑目,覺得納木特的話不無道理,轉眸對孫校下令道:“檢查各船有何安全隱患。”
“是!”孫校領命而去。
可雖是衆人都守在一起熬過了一夜,仍是沒有半點金軍的聲音,越發讓韓良臣和他的韓家軍困惑不已。
金營。
澤娜氣急敗壞地衝進主營帳。
“阿爸,爲何還不去打韓世忠?我要把納木特抓回來,我要殺了他!”她澤娜歇斯底里地怒吼,金兀朮卻
全然不理會,端看着面前的地圖說道:“早就告訴你不要去迷戀一隻雜種狗,你偏偏不聽,終於明白他是什麼人了?”
“我要殺了他,還有那個女人。”澤娜發狠地咬住下脣,眼底仍是有一絲柔情,那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之心,她的愛,她的恨,她的心……人間情事難料,難斷。
金兀朮的臉上陰霾籠罩,雖不言語,卻已有狠戾滿布,他恐怕更想殺那些背叛他的人。他那已經形如枯槁的兒子,被那個女人害得生不如死,他的女兒也被這個女人間接害得失心瘋。一想到挽衣,他只恨自己太過大意,竟然讓她跑了,他從未想過一個女人會有這麼大的本事,就這樣顛覆了他的大金軍。
一想到這兒,他便狠狠地將手中的書簡重重一摔,摔在地圖上。
“來人!”喝道。
“將軍!”侍衛長小心翼翼地上前侯命。
“都準備的怎麼樣了?”金兀朮咬牙切齒地問道。
侍衛長心領神會,“都在按步就班地進行,將軍放心,只待天時地利之際,就可以最後一戰。”
“嗯。”金兀朮目露兇光,似已看到韓世忠的死期一般。
天又亮了,船倉之內的衆將士們一夜未睡,挽衣擔心大家太過疲累,勸道:“大家都回去小憩,不知何時就要大戰,這一戰不知會戰多久,趁此時風平浪靜,都抓緊了休息。”
“不用不用,這算什麼?兄弟幾個打個三天三夜都沒問題。”蔣中忙道。
挽衣會意一笑,“話是如此,但也要隨時保持體力。”
韓良臣將茶杯一放,“挽衣說的對,都回去歇着,接下來,三天三夜,可能五天五夜也不一定。”
見韓良臣發話,衆人也就紛紛回到自己的船上。挽衣淡眉緊皺,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平靜的江面出神。
“在想什麼?”韓良臣見挽衣靈魂出竅了似地一動不動,走過去尋問。
挽衣恍然回神,莞爾一笑,說道:“良臣,你看這江面上一點風都沒有,真是風平浪靜啊,可我卻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見她凝着柳眉,愁容不展的模樣,不禁笑了,“我們是不是太緊張了,纔會這樣心驚膽顫,無事也怕。”
“不,這絕不是我胡思亂想。”挽衣仍然無法認同韓良臣的話,又將目光投向平靜的江面。
挽衣萬萬沒有料到,真被她一語成讖。
正當從將士們都以爲會是個平靜之日之時,忽聞有通訊兵,大喊:“有金船闖入,有金船闖入!”
隨之,戰鼓響起,韓家軍全產兵將都跑到船上集結,準備迎戰。
不想,兵士們剛跑到甲板上,便見那艘闖入的軍船,快速如飛,載着火箭直衝過來。
“不好,有火箭!”孫校的喊聲剛落,一隻火箭已經直射向他所在軍船的船帆之上,但聽“唿!”地一聲,船帆瞬間點燃。四月底,黃天蕩的天氣正是初夏,烈日高照,無風無雨,火勢像兇猛的火龍一般,轉瞬竄遍了整張船帆,越燒越旺,越燒越烈。
“着火了,棄船!”只聞有人大喊,孫校戰船上的所有兵士將領們紛紛跳入江中,棄船求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