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良臣一面讓人回去找接應陶姑的探子送信給陶姑約見,自己仍是帶着人在山中尋找,這般漫無目的尋找,難免讓人心中茫然無措,但見韓良臣停也不停的腳步,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這時,偶遇一砍柴小哥,韓良臣連忙跑過去,抓住人家便問:“小哥,可知陶姑在哪?”
那砍柴小哥嚇得哆嗦,看看韓良臣再看看他身後的人,結巴得說不出話來。孫校見此,忙上前阻止,拉開韓良臣的手,勸道:“潑五,不要爲難人家。”
“敢在這山中砍柴,難道不是他們一夥兒的嗎?”韓良臣急道。孫校心知他因挽衣失蹤心裡着急,已然失去了理智,硬是拉開他再勸:“他一個砍柴的,能有什麼好劫的,那些盜賊也不是什麼人都欺負。潑五,你需要冷靜一下。”
韓良臣被孫校說得無言以對,眼底失落的神情讓孫校看着難過,韓良臣繼續默不作聲地向前走,毫無目的的尋找他的挽衣。
彼時,陶姑回到山中。
陶姑的山寨外佈陣重重,不是山寨裡的人,實在很難進來,甚至一些普通的小盜賊也進不得山寨,只能在寨外侯令。這也是山寨輕易不會被人找到的原因。
劉廣義將俘獲挽衣之事告訴了陶姑,陶姑聞言心中一喜,萬萬想不到她會自投羅網,原本還想待她進了韓營再與她鬥法,怎麼想到竟然這樣就讓她落到自己的手裡。
陶姑沉默不語,凝神沉思,既然挽衣落到自己手裡,想必那韓良臣也猜得到,定會來向她要人,而剛答應韓良臣明日投奔,是否要稍上這份大禮給他呢?但又想,那不是太便宜了挽衣?她要讓這個女人嚐嚐失去的痛苦不是麼?
劉廣義一直在陶姑身旁守着,待她定奪,陶姑轉目看着他說:“若是這個女人消失了,韓世忠會不會愛上我?”
這話兒問得劉廣義一怔,男女之情哪裡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劉廣義倒是被難住了,澀然笑道:“這……”
聽他這一猶豫,陶姑便冷冷說道:“恐怕不如藉着她之力更好。”
陶姑心有一計,不由得又牽脣而笑,越笑越深,直至笑得渾身發顫,像是笑到了骨頭裡似的,劉廣義在一旁陪着笑臉,雖不知道她心意,但他知道女人心只會更毒辣。
正當這時,有人來報,正是韓良臣叫人捎來的信兒,陶姑不用看也知道是爲何事,輕瞥一眼那信封拆也未拆,“就讓他急一天好了,我倒要看看他倒底多愛這個女人。”
轉而又問劉廣義,“人在哪裡?”
“人還昏迷中,沒帶回寨子,關在棚子裡了。”劉廣義回道。
“好,極好。”陶姑得意地笑道。
“陶姑,真要招安?”劉廣義又問。
陶姑斂去笑容,一臉正色地說道:“雖我爲了報仇,但也爲兄弟們想過,若是一直在這山中,也要不斷地受官兵討伐,看看河北、山東這大半年
來,朝廷也是下了決心定要把我們除掉,即便這次不被韓世忠討伐,也會有別人,不如給兄弟們找個歸宿,正巧韓臣忠有意招安,何樂而不爲?”
劉廣義頻頻點頭,“這也不失爲良策。”
“只是兄弟們少了閒散的日子,不知能否適應,一會兒你招集弟兄們到寨子裡吧。”陶姑吩咐道。
劉廣義便去集人,一個時辰後,各山頭的小頭目便都聚到此,心知陶姑有要事相告。
陶姑將要招安之事向衆人宣告,也有人心存異議,各種議論之聲紛起,陶姑坐在寶座之上,沉默不語,直到那些聲音因陶姑的沉默漸止,她才從寶座上站了起來,走到衆人面前,厲聲道:“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若是有人不願隨我招安,我也不勉強大家,帶着你手下的人,自便便是。其他人若是沒有異議,明兒一早在場上集合。”言罷,陶姑轉身離去,沒有絲毫猶豫。
太陽落山,華月初升,雖是初夏,山中仍是陣陣涼意,挽衣緩緩睜開眼睛,四下漆黑一片。她只記得自己被襲落馬,與那些盜賊打鬥中被人擊中了頭。
看來自己是被俘了,挽衣馬上坐了起來,摸索着四周,想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月光自那棚子的縫隙中透了進來,挽衣定盯一看猜想自己大概是在一個木棚子裡,便起身一點點摸索着,想找到這棚子的門在哪兒,又是拍又是搖,隨後她又將耳朵貼在上面,想聽聽外面的動靜。
顯然是她是被關在這裡了,任她做什麼怕都是徒勞,只好等着那些盜賊來,看他們到底要怎麼對她,最多將她做人質,要求韓良臣放了他們的人吧?挽衣一邊猜想,一邊倚着木牆坐下,開始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口。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這裡山裡靜謐得很,這般聲響,聽得真真切切,一定是那些賊人來了,挽衣心下暗忖,警覺地站了起來,貼牆而立。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火光立時照亮整個棚子,隨即魚慣而入許多人來。挽衣的眼睛還不適應這光亮,擡腕擋在眼前,只聽得那些腳步聲慢慢停下。她才移開擋着眼睛的手腕,看到眼前站着的人中間那二人,不就是劉廣義和……挽衣不禁打量中間那貌美如花的女人,這女人看似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美豔動人,眼波中含着媚光,連她在沁香樓看過那麼多美人,都不得不承認此女的美貌,萬萬想不到山中會有這樣的女人,即便自己當初認爲陶姑是個美人,也不曾想到會是這樣美若天仙。
挽衣默然地等着他們說話,只見陶姑向她走來,挽衣不禁防備地挪了挪腳步,一臉防備。
“喲,這麼美的美人,你們怎麼也下得去手?”陶姑突然說道,像是指責身後的那些人似的,說着已來到挽衣近前,柔聲道:“姑娘委屈你了,走,我帶你出去。”言罷便伸出手來扶在挽衣的手臂上。
“你是誰?”儘管心中已猜到面前之人是陶姑,挽衣仍是問了一
句。
陶姑溫婉一笑,凝視着挽衣那雙清澈的眼睛說道:“他們都叫我陶姑,姑娘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你是韓家軍的人吧?我已經與韓將軍談和,明兒便帶人投靠了。”陶姑說得輕鬆,就好像這真是讓她極開心的事兒似的。
“真的?”挽衣疑聲問道,餘光又掃了一眼劉廣義,不管怎樣他們曾有過一面之交。劉廣義臉上掛着半分笑意正看着她。
“這等事我怎會亂說,姑娘不信陶姑?”陶姑臉上那份真摯有那麼一瞬倒讓挽衣覺得歉疚了,或許真是自己多心。
這陶姑身上帶着豪爽俠氣,這般看來與自己脾氣相似,一言一語間已被陶姑扶出木棚,由人引路到了山寨之中。進寨時,挽衣俏眉微皺,再睇了一眼陶姑,因那進寨的路怪異蹊蹺,看起來是布了陣法的,挽衣心下暗暗佩服這位陶姑真乃巾幗不讓鬚眉。
陶姑帶挽衣回了寨子裡,便讓她住進自己的房間,挽衣哪裡肯,但陶姑執意讓她留下,豪氣爽朗的讓挽衣無法拒絕,一時感動間,越發讓挽衣覺得遇到了知己。擡眸看着掛滿兵器的房間,轉身對陶姑說:“陶姑真是性情中人,我叫挽衣,願我們以後可以成爲好姐妹。”
陶姑笑看挽衣,心道: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張口熱情似火地說道:“挽衣?真是好聽的名字。那當然好了,我還正愁進了韓家軍,我們這些女人會不會被排擠呢。”
“怎麼會?良臣素來愛兵,一視同仁,從不偏袒,只要是有用之才,他最爲看中。”挽衣真把陶姑當成了知己,推心置腹起來。
“是呀,早就聽說韓將軍帶兵親和體恤,征戰勇猛威武,我想讓山上的兄弟們也爲國家出點力。”陶姑說得真誠,聽得挽衣激動不已。
正聊着,山裡的大夫來了,幫挽衣處理了一些皮外傷,陶姑親自幫忙上藥,挽衣心中一陣暖意,萬萬沒想到,這次討盜還能遇到個如此知心的姐妹,等陶姑他們到了韓家軍,她便不再寂寞了。
這一夜,兩個女人越聊越起勁,挽衣乾脆叫起陶姑姐姐來,直到天快亮時,才抵不住睏意和疲憊,睡着了。
陶姑凝視挽衣漂亮的臉良久,待我成了他的女人,讓你嚐嚐被人奪走男人的滋味如何?心念至此,便越笑越深,仍是她渾身顫動的笑,只不過,這一次她沒有發出聲音,卻笑着笑着,眼底朦起薄霧來。
“潑五,回去吧,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等明兒和陶姑見了面,若是人在她手裡,她一心歸順,也會帶來,若是人不在,這山她更熟悉,讓她幫忙來找吧。”孫校見夜已深,大白天都找不到,何況山中漆黑一片,便勸道。
韓良臣不甘心,他知道這樣找下去無果,只好聽孫校的話,先回營府。回到他和挽衣的房內,他竟定定地坐了一夜,眼也未合一下。
太陽才跳了出來,屋內灑進一片金色,韓良臣的眼睛像被那金色刺醒,衝出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