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是韓良臣避而不見挽衣,如今挽衣又不見韓良臣,可出征在即,宋高宗召二人進宮,說是爲他們踐行。這樣一來不見也是要見了。
宋高宗、榮妃都在,韓良臣即便是心中再悲傷難過,臉上卻只能是溫和無事,挽衣與周氏陪坐於他身側。
宋高宗在上座,朗聲大笑道:“愛卿果真好福氣,兩位夫人都如花似玉,又能文擅武,連朕都羨慕不已呀!”
“臣萬不敢當,皇上後宮佳麗又豈止三千,臣自然不敢攀比。皇上這樣說讓臣受寵若驚了!”韓良臣淺笑道,他臉色凝重地瞥了挽衣一眼,此刻雖在皇上面前要佯裝若無其事,可心裡從未這樣平靜,這些日子都不見挽衣,剛剛來時路上,又不同坐一轎,他只想知道被他砸傷的傷口可有癒合,又會不會留下傷疤?
可他只能匆匆一瞥,便又接道,“如花似玉已是不敢當了,女人還是溫順些好。”話畢便淺嘗着酒,將言外之意亦是抿入其中。
宋高宗瞥一眼挽衣,挽衣也正瞧見了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只覺宋高宗脣邊的笑意卻越發深沉,心中莫名惶恐,不知何意?又怕是自己過於敏感,會錯了意,卻又聽宋高宗爽笑道:“既然如此,朕是否該多賜幾個妾與你,也好讓你享享齊人之福,反正後宮女子衆多,明日便派人送幾個來,可別推搪啊。”
“臣不敢,謝皇上擡愛。”韓良臣亦是笑着答覆,未有任何不滿。而挽衣的心卻霎時亂了,一股怒火提上來,又被沉沉地壓了回去,現在的又何必生氣呢,反正這男人對她也不待見了。
這酒宴他們喝得開懷,金人已到鎮江,這一戰若是守不住,恐怕宋高宗又要逃了,才平息了內亂,高宗也想坐穩建康,而這隻能指望在坐的衆位將軍,因此這酒喝得士氣高漲,挽衣與周氏雖同是韓良臣的夫人,卻也有不同之處,她畢竟已有皇上的封賞,自己便也有重任在肩之感,與韓良臣一同立了軍令狀。而當挽衣與衆將軍一同抱拳立下軍令狀之時,韓良臣臉上泛起怒意,若不是因爲她也要上戰場,她怎麼會送走孩子?若不是這個女人不安份,又怎麼會送走孩子,他似乎忘記了曾經他們之間的那些誓言。
“女人應該盡其本份,爲何偏要和男人爭?”纔回到將軍府,韓良臣便大聲喝道,當着衆多下人的面兒,下人們面面相顧,不知是進是退纔好。
“女人的本份是什麼?”挽衣本就心裡窩着火,聽了他的話,驀地回身,直直地盯着他問。
“相夫、教子!”韓良臣亦是不留情面地狠聲回答。
“哼,你可以有許多這樣的女人,皇上今天也許諾了要送你佳麗數人,還怕不夠?”挽衣亦是諷刺起韓良臣應了高宋的話兒。那一刻,韓良臣也是氣挽衣才應的,果然氣到了她,韓良臣明知這結果,心頭不知是何滋味。
“是啊,不夠!”韓良臣狠聲笑道,“你不是不在
乎嗎?你不是讓我對每個女人都要好一點嗎?這段日子對我也不在乎,怎麼現在生氣了?”
“我沒有!”挽衣怒目微瞪,卻仍是違心地迴應,心中亦覺委屈,側過臉,將快要溢出的淚暗自拭去。
“我找別的女人替我生孩子,不可以嗎?”他意味深長地盯着我,驀地冷笑道,“你有什麼資格介意,連我的孩子都膽敢送走,你還有何顏面說愛我?”
挽衣渾身顫抖着,惱怒的目光,狠狠地盯着韓良臣,氣得直哆嗦:“男人都是如此薄情!你……好,你去找吧,去找別人女人生孩子去!”
“你生氣了?”韓良臣試探地輕問。挽衣垂眸,掩去目中神色,茫然佇立,不知所措。只能任淚水溢出,這個男人爲何總要傷她!到底要何時方是盡頭?
“我不會再要別的女人,剛纔只不過對你略施懲罰罷了,孩子我會盡力找。其他女人送給我,我也不會碰。這你大可以放心,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天天陪着你。”他忽然話峰一轉,凝眸深情地盯視挽衣,一瞬未瞬,又喟然道,“就算你做了什麼事,卻只是想着如何纔可以說服自己原諒你!想了千萬次,亦不懂你有什麼好,值得我如此執著與放不下。”
挽衣萬萬沒有料到,韓良臣會突然轉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亦是不知他是真是假?她想奔向他懷裡,又怕他突然又變了心意,推開她,他們之間的愛怎麼總是這樣難以安心?她只是凝着淚微微搖頭,像是在問是真是假?
“傻瓜,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是送走子溫我真的心裡很痛。”韓良臣走上前輕輕擁住挽衣,“我深知,折磨你就是折磨着我,可是真的很痛,很痛。”
挽衣在他懷裡猛地點頭,她當然知道,因爲她亦是如此啊,“良臣,對不起,我知道你會不答應,可我真的是爲了子溫才這樣做,你相信我,好不好?”
韓良臣亦是不該說些什麼,正如她所言,她怎麼會害自己的兒子,他們多麼期盼纔有了這個孩子,她只會加倍去保護,或許就是因爲這樣的心情,纔會讓她格外敏感吧?韓良臣不知自己前幾天爲何會如此不懂她。
“那我們早點擊退金兵,回來接子溫。”韓良臣輕撫着挽衣顫抖着的脊背,溫柔得彷彿前幾日那個人不是他一樣。而周氏忤在那兒看着眼前的一幕良久,竟然不知爲何落下淚來。
她不知這淚爲何而來,是心疼自己無人這般真情相待,真心憐愛,還是感動於他們之間這份真情?周氏緩緩轉身,淺笑着輕輕嘆息,女人終是那麼可悲、可憐,偏偏要愛上那些不愛自己的男人麼?而過去,那些爲她爭風吃醋奪來搶去的男人,她又從來都沒有這樣放在心上過。她是愛上這個男人了?周氏想不清自己的心意,她總是想着他的心意,想着爲自己在將軍府裡爭個地位,想着
站在挽衣之上,卻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這個
男人,纔會這樣難過。她窮盡一生都在尋找一份踏實的感情,好像很難得到了。
周氏知道今天,韓良臣不會來了,果然,他沒有來。
後宮內。
榮妃一邊梳理長長的烏絲,一邊尋思着晚宴上皇上說的話兒,她隱隱覺得其中像有所暗示,既然誇講韓良臣的兩位夫人如花似玉,那將她榮妃置於何地?宴上她已變了臉色,皇上卻仍是讚不絕口,難道對那挽衣仍有心思?心念至此,心底便有了恨意。
“來人!”榮妃喚道。
看來,挽衣這一次隨韓良臣出征,是該有去無回最好,她咬住下脣,目露狠戾。
“你看韓世忠像是知道她的身份麼?”宋高宗驀地去問身邊的宦臣。
“像是不知道吧?”那宦臣此刻也不敢多說,他心知皇上今日宴請也是爲了試探韓良臣,他不知韓良臣心思便不在此,也不曾想過皇上會知道,全然沒有懷疑過。
宋高宗聞言點了點頭,沉聲道:“想韓世忠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敢欺瞞朕。”隨後,便又釋然一笑,吩咐道:“選幾個後宮的佳麗送去韓世忠的將軍府,就說是朕賞賜的。”
“啊?這,是,老奴這就去辦。”那宦臣先是猶豫,隨後便應着去辦了。
韓良臣也沒有料到皇上果然就賜了十幾個後宮的佳麗來府上,昨夜才於挽衣合好如初,這一清早就有人來報說是皇上親賜佳麗數名,韓良臣真不知如何拒絕是好,進退兩難。
韓良臣接了旨,許了賞,看着那一位位送進來的美人兒,一臉難色,周氏也過來看發生了什麼事,一個挽衣還沒有搞定,又來了這麼鶯鶯燕燕的一羣美人兒,未來的日子簡直沒了盼頭似的。
待宮裡的人都走了,韓良臣令人將這些佳麗們先去府裡安置好,也是一臉愁容,他轉身看到周氏,看到周氏那張想哭的臉色,不禁長嘆口氣,“哎!”
“府裡哪有那麼多下人去伺候這些主子們啊?”韓良臣進門就對挽衣抱怨,挽衣同是哭笑不得,這皇上這一回到是說到做到,行這有速。
“正好,你每天挑一個,出征之前留下韓家的骨血,了卻心願。”挽衣是無奈地調侃起韓良臣來,惹得韓良臣一陣氣惱,“你還在嘲笑我?快幫我想想辦法吧。”
還是極少見到哪個男人有這麼多美人送上門,想着往外推,挽衣越發忍俊不禁,最後笑出聲來。
韓良臣見她越笑,越是生氣,正欲發火,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不禁那雙火焰正盛的眸中,竟然閃亮起來,“有了!”
“兄弟們還沒娶妻呢。”挽衣亦是接口道。
二人的心思又想到了一塊兒,韓良臣怎麼還能不愛這個女人呢?上前將她的抱了起來,“挽衣,你真的生在我腦子裡嗎?”
“纔不是,我只不過是在你心裡罷了。”挽衣嬌笑着回答她愛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