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終於擡眸凝視他的眼睛,而他自始自終,眼神都未離開過她的臉。
霍安江自是未想過要這樣做,可剛剛的一瞬,他不知爲何竟然就那樣說了出來,而挽衣,她無法相信這個只幾面之緣,或者說只因那一次,便要帶她走。
這一次挽衣肅了面色,推開他,嗔怪:“將軍不要開玩笑。”
“明天我便讓人來和阮媽媽談價錢。”霍安江斬釘截鐵的說道,“霍某向來說到做到。”
挽衣回身看他,一絲感激驀然自心底升起,不過,她可以嗎?她能走出這裡嗎?
“不……”
“由不得你。”
挽衣剛一開口,卻被霍安江打斷了。
說話間,襲香已端着美酒佳餚回到亭中。
挽衣不想與霍安江就此事再爭論下去,轉而嫵媚的旋身到亭中的小桌邊,搖擺着身姿坐下,媚聲道:“霍將軍請坐,今日挽衣陪將軍喝多個痛快。”言罷,玉手輕執着酒壺倒起酒來。
心下思量着剛剛霍安江的話,她能離開沁香樓?自打樑家滅族,樑家的女子就被充了軍妓,是阮媽媽用了手段,將她從軍妓中偷了出來,若離開沁香樓,她能去何處?她心有怨恨,帶着滿門的仇恨,立誓爲樑家復仇,而在沒遇到真正能幫她復仇的人之前,她必須保護好自己。
不過,她也看出這霍將軍與常人不同,性情直率,單昨日那一次纏綿,今兒一早就又來看她,不說是情深義重,也是個性情中人,他可以助她達成心願嗎?挽衣思量着。
霍安江果然是直爽的脾氣,喜歡便是喜歡,不做作不掩飾,見挽衣拒絕,略有些失落,卻更有些不解,若是換作其他姑娘,別說他是個將軍,就是普通的男子要帶着離開這煙花之地,恐怕要歡呼雀躍不已,何況做他統將的女人?難道她想要個名分不成?
霍安江沉面坐了下來,看着挽衣紅袖緩緩的揮動着,心不由的加速跳動,暗忖:哎,怎麼這個女子會讓自己如此亂了方寸?心念轉動間,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啪的一聲,又重重的將
酒杯放回石桌,挽衣看了一驚,她自垂眸看着那酒杯的杯身裂出一道碎紋。
“襲香,再拿一支酒杯來。”挽衣清聲而道,神色不慌不張,襲香看不懂眼前的事態,福了一禮,悄然離去。
挽衣嫵媚的看着霍安江一笑,執起酒杯,紗袖掩面欲飲酒乾杯,可脣還未沾到杯邊,已被那隻大力的手一把拉起,一個旋身人便坐在了霍安江的腿上。
霍安江的手握着挽衣的手,將那酒送入自己的口中,慍怒道:“誰要你陪?”沒來由的,他的心底有一抹柔情被激盪出來,突然捨不得挽衣。“酒多傷身。”重重的話音落去,挽衣凝神看他,竟然一時間不知可否,頓時失言。
這粗獷的軍人,也有憨然可愛的癡傻。
挽衣移走視線,不再看霍安江,心裡暗罵自己不該心猿意馬?
霍安江懷抱軟溫的身子,胸口火熱的感覺再次攀升來襲,隱忍着那股衝動,卻不自覺的越來越用力的收緊了懷抱,挽衣驀然清醒了,大力扭了扭身子,故作妖媚地調笑道:“將軍好酒量,不過,也不要小看了挽衣。”說話間,擡身去取酒壺,想借此掙開那個懷抱,卻不想,她幾乎絲毫未動。
“你的戲在我面前沒用。”霍安江銳目直直的射向挽衣,面頰近的讓挽衣無法轉頭,陣陣酒氣自他的鼻息間傳來,間或有一絲淡淡的渴望。
“霍將軍,挽衣不值得……”
未等挽衣說完,那脣已經掠奪進來,大大的手掌好似要將她揉入體內。
霍安江此次出京未帶妻妾,而此人並不好色,他不曾想到自己會被一個風塵女子征服,成爲他曾最輕蔑的那種男人,但即使如此,他也無怨無悔,他要的就是這至真至性,人慾之初,有幾何動徹心肺的感動呢?如不傾情而出,待他時沒了那最初的情動,便再尋覓不得了。
霍安江輕輕放開挽衣柔軟的香脣,沙啞着聲音說道:“值得。做霍安江的女人,難道你覺得委屈?儘管我是個軍人,百戰難逃一死,但至少我在世間一日,便可以讓你做這世間最幸福的女人。”
挽衣若有些被觸動的心頭一顫,這一年多,偶或有貴客同眠,或有些輕浮的海誓山盟,或有些戲謔的收房納妾之詞,都是說的信誓旦旦,感天動地,爲何那時挽衣未曾心動過,爲何那些話讓她聽起來那般可愛而不可信,而霍安江這最不像誓言的誓言,讓她如此動情的心顫。
不,不,梁紅玉,此生你不僅僅是爲了情愛。
挽衣垂眸默然,片刻後,幽幽說道:“將軍自當以國事爲重,金軍雖是退出江南暫不侵犯,卻不是說將來不再踏入中原,萬不可掉以輕心,貪戀酒色延誤戰機,挽衣自是不想做萬人唾棄的紅顏禍水。”
霍安江頓然張大了嘴,無論如何他也不曾想到,這煙花柳巷的風塵女子,話峰一轉竟然論起國事,然話中遠見着實,毫不浮誇。
“你,你……”霍安江五味雜陳,不知如何說纔好了,酒也似醒了大半,再看挽衣的臉,除了絕豔的姿容,隱隱間透着難以形容的英氣。
正當霍安江愣怔之時,挽衣輕輕擡身離開了他的懷抱。
霍安江不禁面露喜色,大聲讚道:“霍某果然沒有看錯人,姑娘果然不是泛泛之輩,不但樣貎出衆,更加才思過人,萬萬想不到挽衣會有這樣爲國爲民的男兒胸襟。”接下來霍安江的心裡的話兒沒有說下去,他自下了決心,這個小女子,他要定了。
挽衣掩脣淺笑,輕聲道:“將軍過講了,小女子也並不懂國事,只是來這裡的客人多是軍中之人,時常提及,適才得知一二,哪裡有將軍說的那般好呢?”
挽衣故做愚鈍,不想再讓霍安江對自己動心思了。
霍安江精目一眨不眨的盯視着垂眸倒酒的挽衣,這個女子身上的神秘越發吸引他了。
“喲,霍將軍來看挽衣,怎麼也不招呼一聲?阮媽媽我真是怠慢了。”正當兩人凝目相視的時候,阮媽媽尖銳的聲音刺入耳中。
阮媽媽見襲香去取酒,一打聽才知道霍將軍來了,心中十分不滿,來沁香樓看姑娘居然不通知她阮媽媽,難道想偷她的姑娘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