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俊灼熱的目光在挽衣的臉上輕掃,其中流露出的深情,看在亞蘿眼裡心下黯然,亞默亦看出些什麼,一張臉結了冰似地寒冷,同樣打量着挽衣。
被兩個男人這般看着,挽衣不禁澀然,旋身走向一旁,邊走邊問:“你們不打了?”
冉俊先是一怔,方纔回過神來挽衣所指,不禁笑道:“兄弟之間比劃比劃而已。”
“兄弟?”雖然早就從他三人面上看出些許端倪,也不及冉俊親口說出來的令她驚訝,眼前這三人之間看來真是萬千情絲。
“三哥和相公是多年好友,勝似兄弟。”亞蘿淡笑着對挽衣說道,見冉俊對挽衣的態度,心裡冥明失落。
聽亞蘿提起三哥,挽衣流眸轉向亞默,但見他一臉肅容,看起來並不喜歡她似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這男人長得真美,像畫兒上的似的。在沁香樓的時候,王孫公子也見過許多,倒真不及亞默的氣韻半分,單那身雪白的麻袍也能穿出仙氣兒來,也或是党項人特有的風情,纔有他這般神韻。
挽衣目光未在亞默臉上多做停留,她此刻只覺自己少認識幾個亞家的人爲妙,不管怎樣這些人都是她的敵人,若是真有了感情,日後兩軍對壘,定然是心累。
“爹讓我們住去別苑,三哥也回來了,我們又可以聚在一起了。”因爲亞默的出現,亞蘿陰鬱的心情一掃而空,此刻與昨日的亞蘿倒像是換了個人。
“我們?還包括我?”挽衣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問亞蘿。
“對啊,因爲,因爲你是相公的女人。”亞蘿吞吞吐吐地說道,睇一眼身旁邊的冉俊,冉俊雖對挽衣着迷,但這時當着亞默的面兒,似有些許難爲情,畢竟當初他答應過亞默,一生一世都對亞蘿好,不辜負她的愛,可如今他和亞蘿之間變成這副樣子,他是食言了。
亞默聞言,那雙好看的劍眉微皺,斜睨冉俊一眼。
挽衣萬萬沒想到冉俊這個天不怕地不怕,性情狂燥的男人居然會被亞默牽制,不禁心下暗笑,人真是奇怪,總會有些人互相牽制,卻永遠也想不通爲何如此。
“我們走吧。”亞蘿又道。
“哦。”挽衣還有的選擇嗎?便跟着他們三人一同走出亞蘿的閨閣。
那天晚上,在別苑,亞蘿與冉俊被安置在同一個房間,這是相國特別安排的,挽衣一間。亞默本可以回自己的宅院,但爲了三人相聚,也留了下來。
四人晚餐也在一起,亞蘿三人說笑着提起往事,酒一杯接着一杯,直到每個人都略有醉意,唯獨挽衣不言不語,聽着他們講往事,心下暗暗記住,
殘月半彎掛高懸夜空,清輝灑下人間,更顯得這冬夜寒意徹骨,雖然四個人都喝了熱酒,身上暖融融的,挽衣覺得大概只有她的心纔是冰的,眼前這三人,熱血高漲,興奮得像回到了草莽年少。
“好了,不早了,你們兩個回房休息去吧。”未曾想到,亞默竟然
陡然說出這番話,正談笑風聲的三人,臉上的笑痕還未褪去,看着亞默一臉不解。
亞默倒從容自如,雲淡風輕地又說了一句:“怎麼?沒聽懂?”
亞蘿與冉俊對視一眼,不置可否,亞默復又清聲說道:“你們倆個可以回去休息了。”
亞默不知亞蘿與冉俊已經分房多年,因而他這一說,也讓兩個略感尷尬,不知所以,但又不便在亞默面前啓齒,一時遲疑起來。
亞默見他二人無動於衷,起身到他們身邊,一手一個接着便走。
“三哥……”亞蘿欲言又止,臉上竟不知是因酒力而飛起紅霞,亦或是此刻的羞澀了。
如此,亞默拉着亞蘿與冉俊走去他們的房間,挽衣一人坐在桌前,自已來自己再斟滿一杯酒,瀟瀟然地獨飲,一杯接着一杯,怎麼不見醉?不禁悽然苦笑,無奈搖頭,眼角竟不知不覺間有了涼意,她知道那是淚,還記得初回大營,他們也是這樣舉杯慶祝,那天夜裡韓良臣喝醉了,一邊醉得昏睡過去,一邊還在叫着她的名字,那麼硬朗的男人,那一刻像個孩子似地可愛。
“心痛了?”
驀然間,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挽衣的回憶,她擡起頭的一瞬,才讓眼底滿溢的淚水流出眼眶,適才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
亞默真的就像一縷幽魂,來去無聲。
“怎麼?我連心痛的權利都沒有了嗎?雖然我是你們的俘虜,但我還是個活着的人,你不能讓一個活人,全無知覺吧?那你們何不把我殺了,死人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挽衣今晚的酒也喝得微醺,挑眸看亞默時眼帶桃花般迷離,卻說不出的嬌媚。
亞默只是一瞥,便被攝去魂魄般心頭微動,難怪冉俊會動情於她,果然是別樣的風情,這女人偏偏就生得一副俠骨柔情的樣子,最令男人着迷,尤以軍人爲甚。
亞默仍是一臉冰冷,像這寒夜一般沒有溫度。
挽衣微眯雙眼,冷然一笑,“怎麼?我說錯了嗎?”咄咄逼人地問亞默。若是換個人,看到亞默此刻這般眼色,恐怕早就小心翼翼,挽衣卻不,宛如一心尋死,恨不得這會亞默發急,就地正法了她。
“我幫你逃出去。”亞默驀地開口,而這句話剎那驚醒夢中人挽衣,挽衣那雙微眯着的妙目瞬間睜大,不可思議地看着亞獻,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出現了幻覺。
亞默冷然瞥她一眼,“很驚訝嘛?”說得雲飛雪落般輕鬆。
“爲什麼幫我?”挽衣的酒醒了一半兒,一雙眸子閃着明亮的光芒,看着亞默的眼神十分複雜,似信非信,似懂非懂。
“我聽亞蘿說了你的事,我可以幫你逃回去。”亞默復又說道。
挽衣仍是未回過神來,定定地看着亞默,“背叛你的父親?和你的民族?”亞蘿要救她,她能體會亞蘿的心情,多半是怕自己奪愛,可亞默呢?全無理由,難道只是爲了妹妹?
“爲了亞蘿?”心念至此,挽衣不禁脫口而出。
“就算是。”亞默直言不諱,“你留在這裡也是死路一條,我那個相國爹不會讓你活着出去的,恐怕還要賠上亞蘿和冉俊的命。”聽他說到這兒,挽衣早已驚訝地張大了嘴,吃驚的模樣亦是惹人喜愛,亞默僅僅是一個擡眸,便又垂下眼瞼,不去看她。
“爲何會賠上他們?”挽衣頗感吃驚,但見亞默也並非玩笑,又急問:“你有好辦法?”
“我自有辦法。你只要聽話便好。”亞默面上無波無瀾,看不出半點異樣,更看不出他們是在謀劃一次越獄。一想到自己這般好吃好穿好喝地被關起來,都覺得好笑,這般禮遇還真是生平頭一遭。
挽衣稍作思量,反正再不會有比現在這般更糟糕的情況了吧?便重重地點點頭,答應道:“那就聽你的安排。”
“嗯。”亞默仍是未擡眸,看着手中的酒杯,似有心事。
相國府裡的人都像是藏着秘密,雖然她並不覺得亞蘿壞,但也確是有些變幻莫測。這又來了一位神仙哥哥,當真相不熱鬧都難。
而此時此刻,冉俊和亞蘿共處一室。
這幾年來,兩人之間的氣氛從未像今天這樣祥和,想來亞蘿也好久未回孃家,而以前即便是亞蘿回孃家,冉俊也從不伴隨,今兒真是拜別的女人所賜,才讓冉俊來相國府要人。足見挽衣在冉俊心中的地位,亞蘿兀自想着,便不知如何自處,起身走到門邊,抱怨道:“三哥也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還守着一夫一妻制。”說着便要去開門。
“亞蘿,這些年我……”冉俊倒像變了個人,誰會想到才幾杯酒下肚,他也柔軟了下來。可千言萬語,他也不會用語言表達,他怕再說錯,亦或是說得不清,被亞蘿問來問去,原來,他就是要一點自由。
聽到他的聲音,亞蘿舉在半空的手僵住不動,人也凝立在那兒,像腳被凍住了一樣。
冉俊上前兩步,兩隻手搭在亞蘿柔弱的雙肩上,輕聲說道:“亞默讓我們再試試。”
“試什麼?”亞蘿一臉茫然,冉俊復又說道:“生個寶寶。”
亞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任她怎麼安撫都不願歸位似地,堵着她,讓她說不出話來。
不及亞蘿回過神來,冉俊已經將她橫身抱起,向飄着粉紅紗縵的雕花牀走去。
這是真的麼冉俊?亞蘿在心底問着她最愛的男人,爲了這個男人,她做了太多,太多,欺瞞父親,親手殺人,許許多多這個男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就如她愛她的癡心一般深藏在心底,世間再無第二個人知道。
挽衣沒猜錯,那些冉俊搶回來的女人都不是冉俊打死的。挽衣那天被冉俊打得昏睡不醒時,亞蘿就在她牀邊。只是亞蘿驚訝於挽衣的美貌,又知道了挽衣的故事,亞蘿從不手軟,偏偏對愛執着,聽說了挽衣與韓世忠之間那份深情,便着了魔一般,放過了挽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