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軍並沒有太大損失,紛紛撤至瓜埠,已近揚州,較爲安全。只因這裡是揚州的知州張績派“偏師”控制了江邊軍事上的要害,與韓世忠互相呼應的緣故。
金兀朮終是逃脫了被韓家軍消滅的命運,渡江北迴,但這次黃天蕩之戰,對於韓家軍來說,雖敗猶榮。繳獲金兀朮女婿,因監龍虎軍而俗稱龍虎大王的舟船一千餘艘,還釋放了被金兵擄掠的無數大宋百姓,並把他們資送回家鄉。
黃天蕩戰役以少博多,本就是另一種勝利。而此戰也因是挽衣出謀劃策,並親自擂鼓參戰而更讓這位巾幗英雄聲名遠播,成爲中國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一戰之後,金兀朮雖然恨極了韓良臣與挽衣,卻因被困之久而心中忌憚,再不敢輕易飲馬長江,更別提貪婪南宋的江山。所以說,這一戰實則是勝,戰報傳至高宗,高宗連連誇讚,下令賞賜白金三萬兩作爲勞軍之用,韓家軍由御前五軍改稱爲神武軍。
不過,在韓良臣與挽衣回朝覆命之時,卻萬萬沒有料到,挽衣居然在大殿之上大聲說道:“皇上,臣妾要彈劾韓世忠!”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擊中了似地,瞬間整個大殿內靜謐得彷彿空無一人。
韓良臣一臉不解地看着挽衣,挽衣並未轉首看他,雙手扶在額頭之上,微垂頷首,目光投在面前的地上,面色嚴肅。
“挽衣!?”韓良臣不禁失聲,欲言又止,
不知她是何意。
宋高宗見此,不禁面露難色,本是要好好犒賞這對英雄夫婦,挽衣這一言,令他始料不及,不知如何是好。
“安國夫人此話怎講?”宋高宗正聲問道。
挽衣緩緩叩首下去,說道:“金軍被困於黃天蕩之時,多次求和,都遭到拒絕,臣妾曾進言韓將軍,乘勝追擊,逼金兀朮就犯,韓將軍未允,錯失殺敵良機,如此失機縱敵,乞加罪責。”
殿內衆臣聞言,竟然對挽衣刮目相看,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女子,會有這樣的膽識與見識。可韓良臣畢竟剛剛立一大功,正得宋高宗之心,又誰都不敢參言,只待高宗自行定奪。
而韓良臣此刻,亦是不解地凝眉正對挽衣,這是那個支持他、愛他的挽衣麼?驀然間,他不知此時此刻是真是幻了。
挽衣此舉讓高宗亦是頗爲費解,“黃天蕩”一役,在戰略上應該說是取得了勝利的,不爲丈夫請功也就罷了,胳膊怎麼還往外拐,彈劾起自己的丈夫來了呢?更讓人疑惑的是,兩夫妻的情感好得固若金湯,挽衣因爲自己功勞大過丈夫想取而代之這樣的推測也是站不腳的。那麼,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讓她對自己的丈夫捨得下這樣的“毒手”?挽衣彈劾之舉背後的真實用意是什麼?
衆臣雖是嘴上不說,心底都暗自猜測,宋高宗更是摸不着頭腦,輕咳了兩聲,才道:“嗯,安國夫人大義,正直不阿,朕倒是該加封你‘楊國夫人
’!”
這實令挽衣受寵若驚,連聲說道:“謝皇上龍恩,可……”
“至於韓愛卿的罪責,你承奏摺上來再議。”宋高宗截斷了挽衣的話兒,擡眸又瞥了跪在面前的二人,心裡尋思着:這對恩愛夫妻回去商議好了,再來吧。不過,見韓良臣那臉黑色,恐怕這夫婦二人今夜之戰也不會比黃天蕩之戰遜色了。心念至此,宋高宗又咳了兩聲兒,啞聲道:“朕身體微恙,退下吧。”
衆臣本就覺得被挽衣推出一個難題,正不知如何議下去,聞言,紛紛上前叩首送高宗離殿。再見那如木頭一般定立殿內的韓良臣,誰也不敢言語,互相寒喧着撤了出去,只留他們夫婦二人。
挽衣怎會不知韓良臣此刻的心情,佯裝無事地轉身,欲往外走。
“爲什麼?”韓良臣怒喝之聲在大殿內迴盪。
“難道我說錯了麼?別人不知,可我與你之間說過的話,你難道忘記了?”挽衣正色說道,冰豔的臉震懾住了韓良臣,“你真的是挽衣麼?”
“難道,你不能接受自己犯的錯?”挽衣回眸間,目光之中的犀利更是讓韓良臣不可置信。
“這是我的錯,可你爲何要這麼做?”韓良臣不解地輕聲問她,他用命去愛的女人爲何總是讓他這般迷惑。
挽衣喟然長嘆,垂下雙眸,走至他面前,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相公,若不是如此,有朝一日,這也會是你的一宗罪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