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令,”身材嬌小的夫人款款走來,遞給委座一杯咖啡,柔聲問道:“怎麼了?還在爲保衛武漢的事煩心嗎?”
“哦,沒什麼!”委座接過咖啡和夫人坐到沙發上。“日本人不想放過我,本黨內也有很多人與日本人一個調子。我身在其中難啊!”
夫人微笑着站起身站到委座對面,委座疑惑的看着夫人。也許是因爲夫人身材嬌小的緣故吧!自從發現了高跟鞋,夫人就瘋狂的熱愛上這種東西。從來不顧自己雙腳的勞累,每天一起牀就穿上,直到晚上就寢才脫下。尤其是自從王文怡給夫人送來“約翰”牌高級女鞋和絲襪之後,有了這兩種被夫人稱之爲絕配的物件,夫人更是樂此不疲。拋開別的不說,僅就這點夫人喜歡王文怡是有道理的。委座不知道的是,由於夫人的引領,武漢三鎮早就颳起這股時尚的旋風。可是,由於運力多用於軍需物資的限制,還有不知道其他什麼原因,似乎只有王文怡才能“偶爾”變戲法一樣拿出全世界最新款的鞋子、衣服乃至時尚內衣送給達官貴人們的女眷。王文怡送的禮物是全武漢最受歡迎的,因爲即便你再有錢在市面上也買不到。
夫人明白委座的意思,她收起溫柔的笑容,正色道;“大鈴,還記得前些日子煥章(馮玉祥字)講的故事嗎?”
委座若有所思,默默地點點頭。
“我認爲煥章說得有道理。三國赤壁之戰的時候,東吳多數文官力主與曹操言和,武將則主戰。孫權再戰和之間遊移不定。此時魯子敬力勸孫權:衆人皆可言和,唯主公不可。衆
人降曹,仍可爲臣稱侯,而主公降曹,則只能輕車簡從,永居人下而無出頭之日。現在的情形與赤壁之時多麼相似啊!日本人能容得下你周圍的所有人,甚至汪兆銘(汪精衛時任國民黨副總裁),但是絕對容不下你。今年年初近衛的聲明表達的意思不是再清楚不過嗎?因此,達令,你不能再在這個問題上有任何遲疑或者心存僥倖。你貴爲一國元首,一旦降敵,不僅生前難容於世,身後也會青史留名,不過是千古罵名罷了!”
夫人絕不僅僅是委座的生活伴侶,更是其政治漩渦中的同舟共濟者。一番句句入情入理的話驅走了委座內心中的陰霾,他骨子裡那股越挫越勇的勁頭又慢慢地回到了他身上。他擡起頭眼中的射出堅定的目光。
“報告戴笠局長求見!”侍從官請示。
“讓他進來。”
夫人的身影剛剛消失,戴笠就滿頭大汗出現在門口。
“雨農,出什麼事了?”委座看到戴笠的樣子心中微微有些不快。
已經成了精的代理那有看不出來得到,但是情況的確太緊急了。
“委座,”戴笠畢恭畢敬地說:“請恕卑職失禮!據可靠情報,五天前也就是6月21日夜,李華雄的華僑部隊,突然對遼東半島的旅大地區實施了突襲,當前已經基本控制了該地區。”
“什麼?”委座騰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爲了發回這個情報,軍統在天津周邊地區的組織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說罷戴笠神色明顯暗淡。在敵人後方建立情報網的艱難可想而知,今後在滲透到該地區的將會非常困難。
這個李華雄到底想要幹什麼?委座對軍統的損失並不放在心上。李華雄的舉動真是稱得上令人瞠目結舌。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這麼大的舉動居然不向軍委會報告,居心何在?這也太狂妄了。華北局勢還未穩定,他居然還有能力和精力在日本人自認爲的後院點上一把火,這個華僑部隊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委座知道自己的疑問,無法從戴笠出得到答案。他立刻召見陳誠。委座把自己的疑問一股腦的向陳誠提出之後,幾乎是指着真誠的鼻子吼道:“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號稱對他們非常瞭解嗎?他們眼裡還有沒有你這個戰區司令長官?還有沒有國府?還有沒有我?”
面對委座的憤怒和質問,陳誠非常狼狽。他不能無言以對,他不能辯解。陳誠經過短暫的“慎重”考慮之後,一邊擦汗一邊迴應委座。
“委座息怒!此事乃卑職失察之故。我立即查明情況。”
“算了!”委座餘怒未消的揮了揮手。他知道此事怪不得陳誠。一個長江防線已經令自己眼前這個愛將焦頭爛額,他哪有時間啊!委座此刻心中惱怒的並非這件事本身,而是痛恨自己手中沒有更多的向陳誠這樣既忠誠又有才幹的人才。委座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繼續說:“辭修,我身邊的人只有你和他們接觸最多,以你對他們的瞭解,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委座”陳誠的不大的腦袋飛速運轉,“卑職認爲:一、牽制日本關東軍,使之不能全力南下支持華北戰場;二、封鎖渤海,消除來自海上對華北的威脅;三、取得出海口,打破日軍的封鎖,打通於海上運輸通道,以及…”陳誠遲疑了一下。
“不要有顧慮!”委座擺了擺手。
“以及對路地交通運輸的依賴,擺脫我們對他們後勤補給的制約。此外,他們之所以秘而不宣恐怕是出於保密的需要。李華雄和我談過,他對我們內部的某些親日派非常顧忌。像突襲旅大地區這種行動,必要的保密也可以理解。但是對委座也避而不談這就太過分了。”
委座知道陳誠所說的親日派所指何人。現在圍坐沒興趣聽也沒精力去平衡這些派系之爭的爛事。他最關心的就是李華雄是如何做到的,下一步還要做什麼。李華雄,他在心裡默唸着這他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愛的名字。爲什麼他每次的動作都那麼匪夷所思。不僅膽大包天,而且沒戰必勝。每一次都是轟動性的勝利。相比之下國府****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就令人擔心了。幸好現在李華雄對國府表面上還是效忠的,可是一旦他自立門戶…委座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他們是怎麼做到呢?”委座咕噥了一句,陳誠分不清是在問自己還是委座自語,非常尷尬的站在那裡。“你去湖口一趟吧!馬當失守是遲早的事,把我的親筆交信彭位仁,我想他知道該怎麼做。”
“是!”
“多事之秋!”委座疲憊的靠在沙發上面閉上眼睛。
陳誠從委座處出來之後怎麼也舒不出胸中的憤懣之氣。他從心底裡羨慕佩服李華雄。雖然他不知道李華雄是怎麼完成偷襲旅大地區的,但是他佩服李華雄的膽識和魄力。相對於李華雄的縱橫馳騁,自己現在真的是焦頭爛額。即便現在自己的權力幾乎達到位極人臣的地步,可是又怎麼樣呢?想起糟糕的長江兩岸的局勢他就無比的心煩。
自從消滅土肥原賢二和14師團和重創中島今朝吾的16師團之後,****陳重兵於河南中部,並避開“預定區域”也就是掘開的黃河水可能流淌的地區。日本人自然也看到了這種威脅。因此迫使日軍重新擬定作戰計劃。
6月8日.日軍第6師團,從安徽舒城地區南下,於6月18日攻佔了潛山,加強了波田支隊的攻勢,同時也穩住了該支隊的後方。安慶失守後,馬當、湖口等地就成爲武漢的前哨陣地。
中國海軍總司令陳紹寬上將根據蔣介石的命令,會同第九、第五戰區部隊,在馬當至漢口間,構築若干處要塞炮臺,設立江防要塞司令部,以謝剛哲爲司令官。要塞司令部將所屬軍艦炮艇和海軍陸戰隊,統編爲三個總隊。
第一總隊:駐防九江上游的田家鎮、葛店一線;
第二總隊:駐防馬當要塞;
第三總隊:駐防湖口要塞。
爲便於海、陸軍協同作戰,防守長江水域。在馬當和湖口要塞司令部之上,又設馬湖要塞指揮部,由陸軍第16軍軍長李蘊衍兼任指揮。馬當要塞由陸軍王錫燾充任要塞司令;湖口要塞由陸軍第77師師長彭位仁充任要塞司令。
6月14日。
安慶失守在即之時,陳紹寬乘坐軍艦,親赴前線指揮海軍作戰。是日黃昏撤出戰鬥,從安慶返航。命令艦上炮火將設於江中和岸邊所有的航標,逐一轟毀。來到九江,又下令在九江以下水域佈設水雷,實行封江。
日本海軍強大的第3艦隊,在長江封鎖線前施展不開,止步不前。無奈之下只得派出大量兵力下江“摸雷”。另一方面,日軍利用空軍對付中國海軍,日軍飛機沿江低空搜索,掃射轟炸中國海軍的佈雷艦艇。英勇的中國海軍官兵冒死佈雷,其犧牲之大,爲世界各國海軍戰史上所罕見。
6月21日。
日軍排除了馬當下游水域的水雷,海軍艦艇數十艘駛抵馬當炮臺附近,停靠江中,向岸邊炮臺日以繼夜地轟擊。22日清晨至26日日軍海空軍對馬當要塞炮臺持續發齊進攻。要塞守軍在要塞司令王錫燾的率領下,不怕犧牲奮勇殺敵。殺敵無數。曾於25日重創日海軍艦隊旗艦。但是日軍憑藉海空軍的優勢於6月26日。對馬當要塞進行立體攻擊。堅守長山
陣地的江防部隊,雖給敵人以沉重打擊,但守軍傷亡也很慘重,逐漸失去抵抗力,當日中午被日軍攻佔。日軍奪取長山陣地之後,採用迂迴包圍戰術,很快推進到馬當。各炮臺附近都出現了便衣漢奸和日軍大部隊,情況異常危險,炮臺失去作用。要塞司令王錫燾下令各部隊突圍。當日下午,馬當要塞失守。
馬當失守雖然在陳誠的預料之中,但是他沒有想到失敗的這麼快。他懷揣委座手諭立即起身離開漢口直奔湖口要塞。
6月27日,上午。
陳誠在第九戰區參謀長施泊衡和參謀處長劉雲瀚的陪同下來到湖口,頂着火辣辣的太陽視察了江防陣地和有關部隊。最後來到湖口要塞司令部,把委座的親筆信交給要塞司令彭位仁。
彭位仁展開手諭,“堅決阻止日軍前進,爲主力部隊的調動爭取時間,沒有軍委會的命令,不得後退半步。”
彭位仁看完信,黝黑的臉上早已全是汗水。他深知要塞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立即向委座回電:誓與要塞共存亡,不成功便成仁。
隨後,彭位仁召集要塞司令部全體官兵在炮臺陣地上召開動員大會,宣讀委座的手諭。唸完之後在他的帶領下陣地上響起震天憾地的口號“誓與倭寇決一死戰,誓死守衛湖口要塞。”
慷慨悲歌壯懷激烈。這一幕深深的感染了陳誠。他要在這火熱的激情上面再澆上一桶油。他神情嚴肅軍容嚴整。他不顧頭上烈日的炙烤,一身整齊的戎裝,風紀扣武裝帶一絲不苟。裡面的衣服早已經被汗水溼透不止一次。這位年輕的上將要告訴自己的下屬什麼才叫軍人。
“倭寇入侵,意在亡我國土,亡我民族,身爲中人,保土衛民是我們神聖的光榮使命!在華北、在淞滬、在南京,在臺兒莊,我軍廣大將士,同仇敵汽,浴血死戰,打出了國威軍威和民族精神。現在,倭寇沿江猛犯,意在奪我中原,佔我武漢。湖口要塞,是武漢門戶,我炮臺官兵必須樹立與炮臺共存亡的決心……”
“現在後悔當炮兵也遲了!在此國難當頭之際,作爲中人,只有一個選擇:我生國亡,我死國存!”
全體官兵,聞者無不凜然,情緒無不激昂。豪邁的口號:“我生國亡,我死國存!”響徹天際。
陳誠此刻也是心潮澎湃,從炮臺下來,汗水、淚水滿臉縱橫。他與隨行高參正欲赴江邊登小挺回武漢,忽見馬當要塞司令部劉參謀長滿身征塵地從旁邊經過,立即叫住,喝問道:
“你怎麼到這來了?”
劉參謀長站住,結結巴巴地回答:“馬,馬當,馬當失守!”
“誰命令你們撤退的?”
劉參謀長支支唔晤着說:“炮臺遭日軍包圍,王司令命令……”
陳誠怒喝道:“住口!你身爲要塞參謀長,陣地丟失,擅自撤退,難道沒你的責任嗎?”
喝令衛兵將其扣押,帶回武漢交軍法處審判定罪。
彭位仁看到這一幕,在一旁倒不覺抽口涼氣,只感到渾身上下虛汗直冒。
大戰的氣息就像清晨長江的霧氣一樣,漸漸匯聚,在大江沿岸越來越濃
第二十五章收官(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