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奇怪的是,孫刃的語氣太肯定了。
夜裡視線不好,通常人回答這樣的問題,會說:“我沒有看到人……”或是別的話,而他肯定是說沒有。
要不然就是自信,要不然就是想要掩蓋什麼。
她皺了皺眉,收回視線和張丙中道:“兵馬司的人一會兒就來,阿丙,你先冷靜一下,想一想最近幾日二丫可有什麼異常,若是能知道她今天出門去見的人是誰,應該會好查一點。”
張丙中蹙着眉抱着二丫,手臂不停的抖着。二丫喊他一聲叔叔,他卻沒能將這個侄女照顧好。
愧對他的父母,愧對所有的兄弟。
“她沒有和我說。”張丙中搖了搖頭,眼睛通紅,“那雙鞋是她來時就放在包袱裡的,是早就做好的。我要寫信問一問二當家,或許二當家能知道。”
顧若離沉默的點了點頭。
稍後兵馬司的人過來,將此事前後記錄檢查了一遍,顧若離又細細的檢查了一遍二丫,說了死者死因。
等事情辦妥後,天已經亮了,張丙中直接將二丫送去了城外的法華寺。
顧若離陪着他廟裡的事情辦好,商量了做法事和火化的事情,又派人去青陽送信,讓劉柏山來一趟。
“孫刃。”顧若離看了一眼孫刃,指了指後面,“你隨我來一趟。”
孫刃目光動了動,跟着顧若離去了後面,她回頭看着他問道:“你是真的在那裡看到二丫的?”
“是!”孫刃點頭,語氣依舊肯定,“屬下去時她就在那邊,至於有沒有人看到,她身下爲什麼還有雪,就不得而知了。”
他一口咬定了這個事兒,顧若離還真是沒什麼可問的了,微微頷首道:“知道了,你去歇一會兒,一夜沒睡了。”
孫刃抱拳應是,轉身走了。
顧若離回到殿中,坐在二丫的棺木前發呆。
這件事來的太突然了,她至此都沒能接受這個現實。
張丙中站在門外,雪還在下,焦氏輕聲細語的安慰着他,兩個人都不好受,臉色難看眼眶浮腫。
“阿丙。”霍繁簍由崔婧語扶着過來,他穿着一件湖藍的直裰,一瘸一拐的,崔婧語則是一身橙黃的褙子,兩人沒什麼交流,走的很快。
霍繁簍遠遠的喊道:“出了什麼事,不是說你們今天要啓程去青陽的人,二丫又怎麼出事了。”
張丙中撇過頭去,說不出來話。
他要知道怎麼出事的,是誰踢的二丫那一腳,他也不會在這裡哭,而是衝上門爲二丫報仇了。
“昨天她出門的。”焦氏嘆了口氣和霍繁簍解釋,“走前抱着個包袱,裡頭是一雙男人的鞋子。還和我說她一會兒就回來,可是我們等了小半夜了也不見她人,所以這才……”她將事情經過大概和霍繁簍說了一遍。
霍繁簍聽着就道:“那邊的巷子雖人少,可是也不是沒有人啊,她一個大姑娘躺在地上不出一盞茶肯定有人發現。所以,應該是過了宵禁以後她纔出事的……要不然等不到你們半夜三更才發現。”
“你是說她是很早就被人殺了,然後等宵禁才放在外面的?”崔婧語不解的看着霍繁簍。
霍繁簍很不客氣的白了她一眼,道:“你沒聽焦姐說是凍死的嗎。”
崔婧語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顧若離聽着心頭卻是一動,她忙喊道:“來幫我開了棺看看。”
如果真是凍死的,現在室內溫度變高後,屍體上應該會出現屍斑了。
她想再檢查一遍。
幾個人合力將棺材打開,顧若離檢查了二丫的衣襟前後,確實能鮮紅的屍斑,而胸口的位置明顯有生前受傷的痕跡……
應該是沒有錯。
昨天夜裡確實很冷,人若是意識模糊,在這樣的溫度下,完全會有凍死的可能。
“怎麼樣。”張丙中問道:“師父看出來什麼沒有。”
顧若離回道:“看屍體的樣子,應該是凍死的……”她說着嘆了口氣,“只能等兵馬司的人巡查結果了,看看昨天有沒有人見過二丫。”
張丙中噗通一聲坐在地上:“早知道我昨天就不該答應她一個人出來。”
“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霍繁簍道:“你想開點,事情不賴你。”
張丙中捂着臉沒有說話。
下午的時候,兵馬司的周雲親自過來,將調查的結果告訴他們:“……昨天下午守城的人曾見過死者出城,申時末她纔回來,因爲死者容貌姣好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所以他們格外多看了一眼。死者是空手而歸,並未帶任何行李。”
張丙中和焦氏對視一眼,二丫出門的時候是帶着包袱的,出城回來後就沒有了……
也就是說,她要送鞋子的人是在城外?
“那城外呢,可有人看到過她?”顧若離望着周雲問道。
周雲目光閃了閃,搖頭道:“時間太短,還沒有問到什麼。”
顧若離打量了他一眼,眉頭緊蹙!
事情到了這裡,就成了絞着狀態,顧若離望着周雲問道:“我們能不能私人貼告示,讓知情的人來提供線索,懸賞的銀子我們自己出。”
“這……”周雲有些爲難,頓了頓道:“此事別人做肯定是不行,但是縣主您辦的話,應該問題不大。”
顧若離道了謝,和張丙中道:“回去找人將二丫的容貌畫上,寫一份懸賞告示貼在出事的巷子口。”
“好,好。”張丙中應是,當天下午就回去寫了告示貼在了巷子口。
可整整兩天都沒有消息。
隔天,劉柏山一個人先來了京城,張丙中焦急的道:“……二當家,您可知道二丫的鞋子是做了送給誰的?”
“二丫在京城不認識什麼人。”劉柏山在張丙中家正廳坐下,回道:“若說認識的話,大概只認識你和縣主,還有趙將軍!”
二丫年紀不大,當年他們在京城一帶活動時她還是個奶娃娃,後來他們又離開京城四處逃亡等在延州定居時,她也不過才十五六歲……在山裡根本不認識什麼人。
張丙中嘆氣,劉柏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此事不賴你,你不要太自責,我會和她父母解釋。”
“我……”張丙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我絕對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的。”
“縣主。”劉柏山和顧若離拱了拱手,顧若離頷首問道:“您回去問問尋常和二丫走得近的人,看看她的鞋子是給誰做的。”
劉柏山點頭應是。
“槐書還好嗎。”她問道。
劉柏山回道:“很好,已經啓蒙讀書了,先生每回都要誇他幾句聰明勤奮。”
顧若離頷首,正要說話,忽然就聽到外面有人喊道:“有人在嗎。”
“有!”張丙中去開門,就看到門外站着一個婆子,普通打扮五十左右的樣子,“你找誰?”
婆子回道:“你們不是貼了懸賞嗎。那姑娘我見過,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城西給人接生,回來的時候見過那姑娘一個人在路上走,因爲快宵禁了路上人少,我就多看了幾眼,是個很漂亮的大姑娘,穿着桃粉的襖子,走到三牌樓那邊在一戶宅子前站着,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張丙中回頭看着顧若離。
“你確定是畫中的女子?”顧若離問道。
婆子回道:“確定,我尋常除了接生偶也給人做媒,所以就養成了習慣,看到生的好的姑娘我就會多看幾眼。”
“哦,對了。”婆子回道:“三牌樓那邊的人家,好像趙將軍的府邸,我認識的。”
顧若離心頭頓時一跳,臉色就難看起來,問道:“你是說二丫在趙將軍的院子外轉悠?”
“是啊,在側門外轉悠,也不知道做什麼。”婆子道:“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二丫在趙勳的門外轉悠……
顧若離拿了十兩銀子給婆子,心事重重關了門,張丙中卻忽然一拍手,喊道:“我想起來了。”
大家都看着他。
“二丫……”他沉着臉道:“二丫對趙將軍不是一直有意嗎。當初在延州時,她還和大當家說要將趙將軍留在村子裡……”
“如果是這樣,那二丫做的鞋子就能解釋了。”劉柏山若有所思的道:“當時她確實是和大當家說過對趙將軍有意,這幾年給她說親事她也不願意,我說我要來京城時,她就來找我,說要跟着我一起見一見世面……”
顧若離朝孫刃看去,她似乎明白了孫刃爲什麼有些奇怪,還有周雲……他上法華寺時說的話也奇怪。
當初,二丫身下那麼明顯的還沒有融化的積雪,就足以說明她是短時間內人移過來的,可週雲一句沒有提,查的方向也東一錘子西一榔頭。
他們,是不是都查到了二丫其實不是死在那個巷子外,而是死在了趙勳宅子的側門外,所以是替趙勳隱瞞?
“我去找他!”張丙中大怒,紅着眼睛道:“當初他將我們從山谷逼走,讓我們一個村的人流離失所的賬我們還沒有算,現在居然又將二丫殺了,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他一動,焦氏就拉住他:“你冷靜一下,事情還沒弄清楚呢。”
張丙中忽然就反應過來,望着顧若離喃喃的喊道:“……師父!”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氣氛僵持。
“不會是七爺。”顧若離搖了搖頭,語氣很肯定。
張丙中就道:“趙將軍脾氣不好,他肯定是煩二丫糾纏,纔會踹了她一腳,卻不想二丫根本耐不住他這一腳暈倒在門外,所以凍死了呢。”
顧若離嘴角動了動,不得不說張丙中說的不是沒有可能。
對方本意不是要殺二丫,只是踢了一腳而已……
“猜來猜去。”霍繁簍靠在椅子,捶着自己的腿,“去和趙將軍問問不就得了,他也不是不在京城。”
顧若離看向孫刃,孫刃回道:“我去請爺!”
說着,孫刃便走了。
院子裡很安靜,大家都各有心思不說話,顧若離在霍繁簍左手邊坐了下來,他道:“你就這麼相信他?”
顧若離沒理他。
“你在懷疑二丫是被孫刃移走的是不是?”霍繁簍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他第一個找到二丫的,發現是在趙遠山宅子外面,爲了避嫌所以就將移走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但是二丫的死不可能和七爺有關。”
“這踹一腳,是他的風格啊。”霍繁簍挑眉道:“不過,任由人死在自己門口,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他府內高手如雲,一個人死在自家門口不可能等到我們去才發現。”
“等他來了再說吧。”顧若離蹙眉沒說話,張丙中和劉柏山在一邊都很沉默,大家不管以前有沒有仇怨,但是後來相處的都挺好的。
霍繁簍喝了口茶,餘光打量着顧若離,面上漸漸露出失落的樣子。
看來,許多事情確實不一樣了……
他垂着眼簾沒有說話。
趙勳是近一個多時辰後纔來,大步進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正發呆的顧若離,凝眉道:“到底怎麼回事?”
“七爺!”顧若離迎了過去,將事情和他說了一遍,“……我們貼了懸賞,方纔有個婆子說看到二丫在你府外走動……”
趙勳皺眉,看着顧若離問道:“你覺得呢?”
他在問她是相信不相信他。
“我覺得疑點太多,所以請你來,那天你見過二丫嗎。”她看着他問道。
趙勳頷首,回道:“見過,在城外她攔着我的馬車,送了雙鞋給我!”他目光環顧落在義憤填膺的張丙中臉上,道:“後來我入宮,宵禁前回的家中,不知那位姑娘的事。”
他說着微頓,看向孫刃,問道:“你在哪裡看到那位姑娘屍體的。”
“在……”孫刃垂着頭,低聲回道:“在府外側門。”
趙勳眼睛就眯了眯。
張丙中跳起腳來,怒指着孫刃:“難怪我師父說奇怪,二丫身下的雪一點都沒有化掉,分明就是剛剛移過去的。”
“職責所在,我沒有錯。”孫刃不看張丙中,語氣依舊很肯定。
“如果那個婆子說的不假。”霍繁簍道:“那就是說,二丫在城外送了鞋子後,又去了趙將軍府門外轉悠……然後被人踹了一腳暈倒在門外凍死了,孫刃發現後怕這事引到趙將軍身上,所以就將二丫的屍體放在一個巷子裡……是這樣吧。”
大家都沒有說話,事情經過確實是這樣的。
很蹊蹺啊。
“如果是這樣,那這事兒就複雜了。”霍繁簍道:“三種可能,第一,二丫胸口那一腳確實是趙將軍所爲,他本意不是殺人,只是不耐煩而已。第二,就是二丫在門口時還發生過什麼事,是我們不知道的,她被人傷了所以死在了那邊,第三……那就是有人要陷害趙將軍了。”
用一個小丫頭的死陷害趙勳,也太可笑了。
莫說沒有證據證明是趙勳動的手,就算是那又怎麼樣,大理寺敢審趙勳?
毫無意義。
張丙中暴躁的在院子裡來回的走,又停在趙勳面前,“我們不能對你怎麼樣,趙將軍你只說你到底有沒有踹二丫那一腳就行了,不管說什麼,我們信你。”
趙勳凝眉,回道:“不曾!”
“你!”張丙中面色發白,顯然不信趙勳,他抱着頭蹲在地上,劉柏山也是冷冷站在張丙中身後不說話。
顧若離不由慶幸來的是劉柏山而不是司璋,要不然以他的脾氣,怕是已經和趙勳動手了。
趙勳沒有過多解釋。
張丙中看着劉柏山,道:“二當家,勞煩您和二丫的爹孃說一聲,就說……就說我張丙中對不起他們,有愧於他們,我不能爲二丫報仇。”
劉柏山拍了拍張丙中的肩膀。
“你很忙的話就快回去吧,讓你走一趟。”顧若離望着趙勳,抿脣道:“我也有些累了,和你一起走吧。”
趙勳微微頷首,轉身出了門,顧若離和張丙中還有劉柏山道:“今天碗了,明天我陪你一起上山。”又看着霍繁簍和崔婧語,“我先告辭了!”
霍繁簍想說什麼,崔婧語手中的茶忽然就潑在了他的衣服上,他被燙的一跳怒道:“你長眼睛沒有。”
“我有不是故意的。”崔婧語挑眉道:“回去我給你洗還不行嗎,一驚一乍的。”
霍繁簍皺眉眯了眯眼睛,冷冷的道:“不要逼我,我忍耐是有限的。”
“是,除了她你對誰都沒有忍耐力。”崔婧語嗤之以鼻,“哪有怎麼樣,她不是你的!”
霍繁簍冷笑一聲,再擡頭時院子裡已經沒有顧若離和趙勳的身影。
顧若離和趙勳並肩出了門,孫刃和周修徹並着歡顏和雪盞遠遠隨着。
“近日朝中很忙嗎。”顧若離側目看着他,問道:“我好想聽說顏世子帶兵退到了河套,開平衛要重設嗎。”
趙勳看着她,知道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河套很重要。”她笑了笑道:“門戶不能丟。”
他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頭,道:“難爲你還知道這些。針黹學的怎麼樣了?”
“這兩天因爲二丫的事心神不定,都沒有拿針。”顧若離嘆了口氣,“阿丙愧疚,我也不好受,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還找不到兇手。”
趙勳沒說話,顧若離忽然停下來看着他,道:“你覺得……二丫爲什麼又重返你的府外,大晚上的不回去,還在哪轉悠。”
“不知道!”趙勳搖了搖頭,回道:“你認爲呢。”
她也想不明白:“我覺得太蹊蹺了,想不到任何說的通的理由。”她甚至於想過,會不會周崢或是別人踹了二丫一腳……對於他們來說踹一腳是小事,所以算不的殺人。
“等結果吧。”趙勳摸了摸她的頭,“你也不要太自責!”
她點了點頭。
趙勳將她送回家,孫刃跟着他出了府門,趙勳吩咐道:“去查查霍繁簍,那天晚上他在做什麼。”
那小子居心不良,還嬉皮笑臉的和他說話,要不是看在顧若離的面子,他一刻鐘都不想留着他礙眼。
“是!”孫刃領命,又道:“爺,屬下好像辦了蠢事,還請爺責罰。”
他將二丫的屍體移走,反而讓顧若離懷疑了。
“引以爲戒,往後做事過過腦子。”趙勳話落,負手走了,回了府中吳孝之拿着封信匆匆而來,回道:“將軍,那邊來信,說趙正卿被人救走了。”
趙勳挑眉,道:“什麼時候的事。”
“半個月前。”吳孝之道:“他們已經派人去追了,但看樣子是追不到了。”
趙勳擺了擺手,道:“替我寫封摺子遞進宮裡,把情況和聖上說明了!”
“是!”吳孝之應了,趙勳又道:“告訴他們找到人也不用追回去,查清是誰救的他即可。”
吳孝之應是,他很驚訝,居然還有人會去救趙正卿,這很讓人意外啊。
“還有張丙中家裡住着的劉柏山。”趙勳道:“看看他是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派人盯着他,確定他離開了京城以後,再鬆。”
吳孝之應是。
孫刃在門口立了一會兒,轉頭就去查霍繁簍,結論就是那天晚上霍繁簍在家,哪裡都沒有去。
因爲突然搬來了一對容貌出挑的男女,街坊格外的注意動靜,那晚他們還聽到了霍繁簍和崔婧語在院子裡吵架的聲音。
此刻,霍繁簍眼角覷着崔婧語,冷聲道:“你懷疑我?”
“嗯。難不成我還能去懷疑趙遠山?”崔婧語坐在一邊,手中剝着栗子,吃完就將殼丟進腳邊的爐子裡,發出噗嗤一聲的後就躥了火星子,“不過你這麼費勁心思也沒有用,你沒看見嗎,她根本不信趙遠山殺人。”
“閉嘴。”霍繁簍道:“我需要這種手段,在三兒心目中他能和我比?!”
崔婧語一愣,頓時哈哈笑了起來,指着他道:“你就裝吧。二丫要不是你殺的,我把腦袋割了給你。”
“崔婧語,你最好明白你自己什麼身份。是你自己賴着這裡不走的,在我眼裡你連個丫頭都不如!”霍繁簍拍了桌子站了起來,“不要惹我,否則我叫你死的難看。”他說着抓了柺杖出了門。
崔婧語問道:“你去哪裡。”
霍繁簍沒理她,一個人往巷子後面去,進了一個獨立的小院,
顧若離越想這事兒越蹊蹺,在家待了一會兒,她留了周修徹,帶着兩個丫頭去了三牌樓衚衕,趙勳宅子的側門不算偏,來往馬車和行人是能看得到這裡的……
她又順着衚衕往裡頭走,裡面有許多低矮的房子,都是普通百姓住的,並沒有什麼收穫,她停在牆角一回頭就看到了霍繁簍笑盈盈的看着她。
“你怎麼來了?”顧若離走了過去,霍繁簍就似笑非笑道:“你這是要給趙遠山證明清白?”
她皺眉道:“你不覺得很蹊蹺嗎。”
“不蹊蹺啊。”霍繁簍道:“是你把事情想的複雜了而已。”
顧若離眯着眼睛看他,慍怒道:“你也覺得是七爺做的?”
“不知道。”霍繁簍擺了擺手,“事情沒有結果,我不好說什麼。”
顧若離不說話,霍繁簍就道:“我看,你還是先不要查,去安撫張丙中和劉柏山的好,搞不好他們就要爲二丫報仇了,到時候……”
“阿丙不會的。劉柏山也不是衝動的人。”顧若離很肯定的道。
霍繁簍就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他們不會,可有人會啊,你不要忘了,劉柏山可不是隻和二丫回青陽的,他還有兄弟呢,今兒下午就到。”
wWW• ttKan• Сo
“你什麼意思?”顧若離眉頭緊蹙,霍繁簍就擺着手,“這事兒不會善了,複雜的地方你還沒看到呢。”
她看着霍繁簍,電光火石間明白過來……
二丫是青陽山馬匪的人,當初延州那麼隱蔽的山谷被趙勳拿到手,至此那裡依舊是個秘密,也是趙勳養兵藏兵之處。
若是道破了此事,那豈不是……
“你爲什麼不早說。”顧若離推開霍繁簍,“我去提醒七爺一句。”
霍繁簍拉着她,道:“你以爲趙遠山不知道啊,笨死了!”又道:“所以,你快去安撫劉柏山,別叫他們被人蠱惑了來京城鬧事告御狀。”
顧若離沒理他,徑直去瞧了趙勳宅子的門,趙勳不在家,就連吳孝之和周錚也不在。
她就直接去了張丙中那邊,張丙中回道:“二當家出去了,說兄弟們到了,商量是將二丫火化了帶回去,還是直接葬在京城外。”
“去哪裡了?”顧若離問道。
張丙中道:“應該是在客棧裡。”他說着,就跟着轉身出門的顧若離身後,問道:“師父,怎麼了?”
顧若離將事情和他說了一遍。
“不……不會吧。”張丙中結結巴巴的道:“二當家不是衝動的人,他不會去道破當年的事情的,我們都答應趙將軍了。”
顧若離也相信劉柏山,但是不得不說霍繁簍說的很有道理,劉柏山不會但是不代表別人不會啊:“哪個客棧,往哪邊走?”
“在金簪衚衕後面。”張丙中道:“他們身份不便,不能太扎眼,所以找了個通鋪住下了。”
顧若離頷首,兩個人繞到金簪衚衕後面,客棧和她當初與霍繁簍在合水住的相似,他們才進門就聽到裡面一片雜亂之聲,有人喊着:“殺人啦,殺人啦……”
她臉色立刻變的很難看,和張丙中衝了進去。
遠遠的,就看到後院裡躺着三四具屍體,而有兩個蒙着面罩的人正提着長劍背對着這邊,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那兩人回頭朝她看了一眼,飛快的跳上圍牆逃走了。
那一眼……讓顧若離釘在了原地,周身冰涼。
是孫刃!
就算蒙着面,那雙眼睛他也認得,確定是孫刃無疑……
難怪她出門時沒看到孫刃,她還以爲孫刃跟着趙勳去辦事了。
張丙中也認了出來,指着那個黑衣蒙面的人結結巴巴的道:“師……師父,那個人是不是……是不是你身邊的孫侍衛。”
身形也是,確定無疑啊。
張丙中跑過去,看過地上躺着的屍體,一下子癱了下來,死了四個人都是跟着劉柏山回青陽探親的,都是幫裡的兄弟。
顧若離站着沒動,因爲這幾個人她也見過,雖叫不上名字,但容貌她還記得。
“二當家呢。”顧若離問道。
張丙中捂着臉搖着頭道:“師父,一定是趙將軍怕他們泄露山谷的事,而殺了他們滅口,二丫的死肯定也是因爲這個……他們就不該來京城,就不該出現啊。”
“師父!”張丙中嚎啕大哭。
顧若離靜靜立着,腦子裡不停想着孫刃離開時的那一眼。
他不相信趙勳會殺二丫,但是如果事情牽扯到藏兵的山谷,她就不敢確定了……畢竟這件事非同小可,趙勳連先帝都沒有提過他的虎賁營是怎麼瞬間瓦解又迅速聚集。
這背後是怎麼做的很多人都想不通,但是要是將山谷的事大白天下,那麼想必很多人都會抓着這件事大做文章。
依趙勳果斷的行事風格,完全可以殺人滅口,不但是劉柏山他們,就是遠在鞏昌的司璋一行人,他都不可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