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練過擒拿術,豈會讓那府兵輕易得手?便以左手緊按他的手掌,使他不能撒手後退,一個錯步閃身,右腿墊在他膝蓋後,肩膀輕扛他的胸口,同時左手突然鬆開。
那夥長腿被墊着,手掌被拉着,閃避不了也後退不了,再吃肩膀一記扛,重心登時不穩,一個仰巴叉直挺挺狠摔地上。“啪!”頭盔球似的滾出幾丈遠。一骨碌爬起來,那夥長髮怒似的便以亂拳向馬周招呼。隨行府兵“嗆啷啷”紛紛抽出兵刃想衝上去幫忙。
夥長邊打邊命令道:“別!誰都別出手,今天要教訓教訓他!”
馬周心道,就你這三腳貓的功能還想教訓我?不是想弄清楚事情原因早把你摔出門外了。嘴上卻客氣說道:“誤會,誤會。還請你講清楚在下所犯何事,一進門就拿人?”
“人都打了還這麼多廢話!”一衆隨從瞪眼瞧着他被狠摔一跤,那夥長大概覺得沒面子,便想也摔自己一跌找回臉面。
馬周邊應付邊冷眼打量,堂兄和嫂子站在屋門口嚇得發抖,許多村民涌進來看熱鬧,院子裡亂糟糟的。大白天來自家門口,對方不會是強盜打劫。自己摔他一下類似襲警,情況較嚴重。必需讓場面快速安靜下來問清楚真正原因,再出亂子只會把事情越鬧越糟亂。
那夥長抽出陌刀全力揮舞,試圖以兵器優勢取勝馬周。欺負他手無寸鐵。
馬周見陌刀襲來,以左手阻擋住他的肘部,右手迅速攥住他的手腕,借巧勁向後全力一擰,把陌刀掉轉方向向夥長自己的脖子橫去。
刃加皮膚,一陣冰涼,夥長嚇得臉色煞白,連忙拉下面子緊聲說好話:“別——別動手!”
馬周問道:“這究竟怎麼回事,必需說清楚,不然別想走出這個大門。”說着便瞟了一眼門口。
那夥長勉強擠出一絲笑臉:“這個嘛……純屬意外,其實我們是來請你做官的。”
“誤會?!”馬周這纔有些動怒。若非自己懂些擒拿功夫將其制服,這會兒被打倒的恐怕就是自己,那時任人擺佈還有誤會之說?哪有以這等蠻不講理的方式請人做官?也太霸道不講道理了!
馬周緊一緊陌刀催問道:“要我放你也可以,但要說實話!”
那夥長連忙回道:“實話,實話,大實話!郭縣令派我們來請你的!”說完向同夥不停眨眼,暗示他們趕快動手救他。
馬周當時扭頭看向院子裡的村民,讓大家給評評理兒,二話不說進門拿人是哪條律令哪家王法規定的。並沒有特別留心已成甕中捉鱉的夥長還能搞出什麼名堂來,這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這時,對方几名府兵暗暗地向馬周湊近,準備出手按倒馬周搶回夥長。
“啊!小心!”有村民提醒到。
馬周這時也恰好發現府兵們正在躍躍欲試,雙手鬆開陌刀刀把,側身在那夥長的胸口全力一撞,大吼一聲:“去你的吧!”
話音甫落,那夥長腳不沾地凌空飛出兩尺有餘,正砸在往上闖的府兵堆中,十幾個人一下子翻滾一團,摔成黃土窩裡的泥鰍——乾瞪眼。
“哄”村民鬨堂大笑。還以爲這些府兵有些能耐,沒料如此不經打,三兩下就全躺下了。有人便小聲提醒,馬周可是一個人打敗幾十名強盜的人,這幾個府兵也就懂個花架式,焉有不吃敗仗的理兒?
府兵們爬起來以後很不服氣,似乎還想和馬周動粗,被那夥長急忙攔住。
那夥長摸着被刀逼着的位置,知道不是馬周的敵手,而且身負重責,不得不緩和語氣說道:“實不相瞞,本村郭化元在戰敗宇文化及一戰中立有大功,剛剛被夏王任命爲荏平令。郭明府這纔派我們來請你到縣府擔任官長。我們給你添亂了,還請你放在下一馬,千萬不要和郭縣令提及此事。”
哦,果然是郭化元這廝!馬周這才相信他們真來請自己做官。可這樣一件大事,郭化元爲何不親自出面,而是派一幫不懂事的府兵來請?明顯不尊重自己嘛!這官不做也罷!便道:“小可山野村夫,動手打了官差,更是不懂規矩。還請兵兄回去轉告郭明府一聲,小可無才無德更無功在身,實在不敢苟同踐行,還請他收回自己的任命。”
“這……”那夥長愣在當場,眨巴眨巴眼計上心頭,回道:“好吧,我會把你的話帶給郭明府,一字不落原原本本講明白。不過還是希望日後我們有再切磋切磋的機會。”說完,帶着一幫灰頭土臉的屬下灰溜溜的逃走。
那夥長的小動作馬周看到了,知道他肚子裡打的什麼鬼注意,不就是想借這個機會給自己一個嚇馬威,以後的日子混得開嘛。可是自己根本不想做那個官差,恐怕他要失望了。
他們一走,村民都圍上來七嘴八舌,有人說郭化元閒居馬莊多年,突然提拔上去是大好事。誰都不請單請馬週一個人,實在不該就此果斷拒絕。還有人說官府的人本就橫行霸道,這次來其實是想借機擺擺威風,給馬週一個馬後炮一個嚇馬威,日後方便在馬周手下混日子。馬周打他們一頓立威很恰當,並不必擔心遭他們報復。一時間大家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官都不做了,還立什麼威?馬周對大家的說法一笑了之,不置可否。
堂兄和嫂子見事情擺平了,大家還留在院子裡議論不止,便想請大家到屋裡坐坐。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猴都被牽走了沒熱鬧可看,便客氣拒絕夫妻倆的好意,不一會兒三三兩兩的走掉,院子裡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堂兄看看嫂子,嫂子再看看堂兄,剛纔的一幕來得快去得也快,渾似沒有發生一般。
馬周見他們有些擔心,便一笑安慰道:“堂兄和嫂嫂請放心,剛纔的小波折沒啥事。恰恰相反的是,郭化元還會再來請當面我。”
堂兄是老實人,腦袋不太靈光,怎麼都想不明白馬周把人打成那幅熊樣,郭化元爲何還會再來請他。又不是胸藏雄兵百萬有不世之才的韓信、諸葛亮,三顧茅廬來請你?做夢的吧你!便黑喪着臉沒有接茬。
嫂子卻有些相信,橫眉立眼叱道:“馬大哈!甩那張吊死鬼臉給誰看吶?小叔叔動手趕走闖家門找事的,走遍天下也有理兒。他窩在鄉下幾十年,才混個縣令就這般小瞧我們?有啥了不起的?”
馬周心中一暢,還是嫂子比較通情達理。
“明府是多大的官兒?會不會殺我們?”嫂子突然又問了一句。
“噗!”堂兄笑得直不起腰,撇嘴鄙夷回道:“縣令就是明府,明府就是縣令。明府是官面的說法,縣令是我們百姓的說法,實際兩者還是一回事嘛。”
嫂子知道弄錯了,紅着臉訕訕地沒話找話:“哦,才站這麼一小會兒就腰痠背疼的,我還是坐第一把交椅去吧。”
“哈哈!”
馬周也憋不住了。“坐第一把交椅”這句匪氣十足的話,嫂子說起來格外滑稽。
笑了一會兒,馬周冷靜分析眼前情況。郭化元驟然上位,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而且正如嫂子所說,他幾十年不參於朝政已變成了生手,突然治理全縣將力不從心。這纔是他非要請自己出面幫忙的原因。
不過現在是朝代更替,是非常時期,羣雄間你攻我伐烽火四起,哪頭都不敢得罪。不小心站錯隊伍的話,比如站在竇建德一邊,註定要敗給李世民再當一次二臣,侍候自己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冰冷的鬼頭刀。千萬不能答應郭化元的要求。
哪知第二天起牀不久,郭化元便顛兒顛兒地派人來請馬周到家裡商量要事,派來的正是初次去他家時遇到的小娘子。
她今天穿一件豔紅色的齊胸吊襦長裙,大概臉上施了粉脂,看上去比上次見到她時還要美豔幾分。
如果馬周不知道她和郭化元間發生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對她還真會怦然心動。在這個村子裡呆了一個月左右,一點春丶色也沒有見到,看到一頭老母豬也覺得漂亮三分,何況這樣一位大美人突然出現在面前?
可是馬周知道對她不能產生任何感情,因這她是郭化元的女人。根據他們倆人年齡間的差距,估計還是一名沒有身份地位的小妾。自己一介男兒郎,雖然暫時蝸居鄉下,將來可是要走出這裡,要到長安混日子的人。怎麼着也得混個正當人家的清白娘子吧?
在去郭化元家的路上,那小娘子幾次想問馬周什麼事,每次都張張嘴卻又咽了回去。
馬周見了心裡覺得好笑,便主動問道她叫什麼名字。結果一打開話匣子,那小娘子便問個不停。通過交談馬周瞭解到,她姓郭名小丫,是小門小戶人家的女兒,郭化元託人請奴婢,她便被人介紹到這裡。
聽到這裡馬周心中一動,仔細打量她,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快到郭化元家時,郭小丫不無擔心問道:“你真的同意郭化元的邀請,要到荏平縣做不入流的小官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