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君聽得這個,嘴角微微抽搐,卻沒法子支應,說自己什麼也不會之類的話——若是那麼說,孟氏等人的面子放哪裡擱?當即,她只得起身應了,說談行止,倒也沒有露出什麼侷促來,反倒是在蘇瑜打量的目光下,落落大方地行了個禮,微微頷首示意,這才便退到小廚房裡頭。
“姑娘,您瞧着該是怎麼做?”一邊站着的婆子丫鬟,先前還是念叨着貴腳踏賤地,但聽着是孟氏的吩咐,她們也不敢多嘴,只得縮手縮腳站在一邊,陪着笑臉探問道。
敏君看着廚房裡頭擺放整齊的各色蔬果米麪,想了半日,方琢磨着道:“這些時日,我會得到也不多,眼下又是燕京,南方的菜少些,竟還是多多順着北地的口味,南方菜只點綴一二,如此盡力做來的好。”說完這話,她轉過頭看了那婆子,又問道:“什麼下酒最妥?”
“若說這下酒菜,熟食最好,炒菜其次,其餘的倒是沒什麼講究。”那婆子想了半日,卻也只是憋出這麼一句話來。敏君聽得想了想,便令她們洗了排骨、五花肉、魚、花生米、豬肝、香菇、冬筍、豆腐、白菜、油菜、青椒、豆芽等原材料,自己卻是在一邊勺了一碗麪粉,打了五個雞蛋,做起手擀麪來。
麪糰揉得均勻之後,她便將其用溼潤的紗布蓋着醒面,然後將一部分五花肉、香菇、冬筍、白菜、豆腐剁碎成丁,下了香油炒成肉醬,方將麪條揉搓一番,撒上面粉切成麪條兒。
這些都是妥當了。敏君便用大火燉東坡肉,熬了個鯽魚湯,再炒了糖醋排骨,香菇菜心、家常豆腐、青椒豬肝、拔絲花生米五樣菜,再令人將那東坡肉和魚湯裝盤,自己卻是將那麪條下了鍋,再將白菜、冬筍、青椒細細切了絲,焯水後與肉醬一併灑在麪條上。
這些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不過小半個時辰,敏君就是極迅速地做好了東西,令人端着跟在自己後頭,自己稍作整肅,款款回到原來的屋子裡。
濃香的食物氣味就是食盒也是遮掩不住,外頭的婆子丫鬟纔回話說敏君來了,裡頭的人便聞到了香味。那蘇瑜更是直截了當地讚道:“只這香味,便知大姑娘着實是好手藝!”
“多謝大人誇讚。”敏君行了一個禮,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雙眼睛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看着徐允謙撫須含笑頗爲自得,孟氏眉眼彎彎滿臉得意,蘇瑾也是笑容滿面開懷得很,對着敏君的雙眼,他還點了點頭貌似極爲興奮。繁君垂着頭,也瞧不出什麼來,但那蘇瑜雖說沒有孟氏等人一般的歡喜,但那頻頻點頭含笑詢問自己一些事情的模樣——敏君由不得掠了掠髮鬢,嘴角微微僵硬起來。
難道說,這一來一回不過小半個時辰,孟氏他們就是將事情利索處置完了?敏君想到這裡,她自己的臉也有些扭曲——這都什麼事,兩個孩子能做什麼?就算,就算真是能做什麼,要是開了花結了果怎麼辦?
不說什麼什麼撕裂,什麼什麼出血,要是真個倒黴懷孕了,要未發育成熟的小姑娘生孩子,那可真是慘劇中的慘劇!一屍兩命,絕對不稀奇……
莫名其妙將思緒轉到在現代看過的一個個病例上頭,敏君覺得自己寒毛都是有些豎起來了。說出來的話雖然還是妥當,但言辭間已經多了幾分遲緩。對此,衆人卻沒有什麼想法,反倒是相互對視一笑,自以爲是瞭解敏君的心思,只道是小姑娘家家的,遇到這樣的事兒,說到這樣的事兒,少不得心裡害臊,不說應答遲緩,就是結結巴巴起來,也是應當的。
幾個人瞧這可樂,竟多有些逗弄的意思,笑着問了好些話,偏生敏君這會子沒反應過來,也是一一答了。就是言辭中多有些避開的樣子,有幾分風馬牛不相及的味道。蘇瑾見了,也是如衆人所想的一般,當下忙就是趕上來想要幫着敏君一下,竟是插了兩三句話,意欲將那逗弄的話題岔開。
“我竟不曉得,你也會心疼人。”蘇瑜見着自己親弟弟忙不迭上來援手,立時笑了,只將話題一轉繞到蘇瑾的身上,說些好笑的陳年舊事——蘇瑾自小就是心氣高,人又聰敏,站在一羣小蘿蔔頭裡,自是鶴立雞羣,出類拔萃。
也是因此,昔年或是被小丫頭纏着,或是被另外的小男孩所排斥。可他這樣的,對於這些孩子的玩意早就沒了興致,不論是哪個折騰上來,少不得要瞅準了對方的弱點狠狠打擊一番,好使得自己脫身。可一來二往,這‘心狠手辣’‘冷血孤傲’的印象就是在周邊的人中紮根了,比如蘇瑜,對此就是記憶深刻,此時一一說道來,卻也別有幾分笑談指點的意思。
而孟氏,聽得這些,除卻笑了一笑,心底卻是越發的滿意。說實在的,徐家與錦鄉侯蘇家相比,雖說家世不是天壤之別,但也算是高下有別的。蘇瑾又是從軍的,與徐家文臣一脈多有幾分衝突。他有心待敏君好,自然不會有什麼貪圖的意思,竟多半是真心真意,看總敏君的。
只瞅着這一點,孟氏對這一門婚事便是千百個樂意。此時再聽着蘇瑾自小就是不近女色,爲人孤傲,等閒人是進不得自己眼中的,那心中由不得更添了三分歡喜。俗語道,三歲看到老,自小的性情就是如此,日後也不會離了大模樣。
心想着如此,她便開解道:“罷了,這會子若是咱們再開口,他們兩個少不得就是要聯手的。若論默契靈通,咱們如何比得過。竟還是少說幾句,留着日後再磕牙方是。”
蘇瑜、徐允謙聞言,也是笑着陪了兩三句話,一時間倒是將整個場面烘托得其樂融融,頗有幾分安樂溫情。敏君見了,原是想要開口說的話,也只得暫且壓下來,只聽着孟氏、徐允謙、蘇瑜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半是探問半是琢磨着將某件事含糊着做了個準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