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了說罷。樂滋滋的專了,徐穆卓微微一笑,看着不邊懵忙出入的人,笑道:“這老東西。明明是靠近屎號,偏說的這麼好。”
年錫之這會心思全用在考題上,會試和鄉試一樣,考三場,一場三天。在這種號房裡呆三天那是要命的事,況且還是三場。得養精蓄銳,把腦子靜下來,這才能做出好文章。
這會他看着徐穆塵,對方還在不緊不慢的上節板,釘號簾,他攤手苦笑,只道:“徐兄,我可不能和你比,你筆下快,底子又厚,你可是府試第二啊。”
“有何用?”徐穆塵臉色倒陰沉了下來。他道:“原本咱們都瞧不起武夫。今日之事,才知道百無一用是書生。”
“倒也未必。”年錫之畢竟是巡撫之子,年富這個大同巡撫,節制十萬邊軍,方圓千里的武夫都得聽他的號令,轅門之內,不知道多少邊軍精銳將領俯首聽令,所以對此事的看法並不完全與徐穆塵想同。但爭執無益。他只是道:“武有武有用處,文有文的好處,也不可一概而論。”????“說的好!”
邊上有人拍掌叫好,已經早就過了子時。半夜三更,舉子們要麼在挑燈奮筆疾書,要麼養精蓄銳。把試題先打好腹稿,天明瞭再寫,誰知道說話這人隔的號舍不遠,不僅沒寫,亦是沒有在打腹稿,相反,手中端着酒杯。一臉陶然悠然的樣子,見徐穆塵和年錫之一臉愕然,那人端着酒杯邀道:“怎麼樣,兩位年兄,一起同飲如何?”
貢院之中這人居然如此作派,兩人都看的呆了。其實,鄉試時喝酒的舉子真不少。入場時間久,試題一時沒發下來,等候的時候。不妨找幾個對眼的,或是一起進場的朋友,燙上一壺好酒,各自湊些下酒菜,聚起來同飲幾杯。等試題下來。自然也就鳥獸散,各自答題去也。眼前這廝,衣着明顯是世家公子模樣,臉上倒不是很輕浮,看着磊落自然,落落大方的模樣,一看就是家教頗好,如果換了平時,年錫之和徐穆塵自然要上前交結相與一番,但今日此時,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發覺對方眼中的笑意,徐穆塵口才好,代爲回答,只道:“心領謝謝。今晚是不必了,三場完了,與年兄在外頭喝吧。”
三場考完。發榜之前所有的應試舉子都會大吃大喝,甚至追歡買笑,徹夜不歸。這是因爲十幾年辛苦,好不容易進了會試的場,出來之後如同大病了一場,整個人精神和**陷入一種又疲憊虛脫,又是亢,奮的狀態,這種情形,非得好好發泄一番不可。所以徹底歡歌,飲酒不止,而且,不需任何人會同。記下賬來,哪幾個人將來高高得中,由中者會賬,落底者賺個白吃白喝,也算一種變相的安慰。
這種吃法,還是源自唐朝。現在便叫做“吃夢”半夢半醒之間。似中非中之時,正是放浪形骸不拘小節的良機,等中了貢士 就要殿士,接着就是釋褐爲官,不能同百姓時那般隨意無拘束了,要是落弟。自然鬱郁不歡。更加不提吃喝玩樂了。所以,考完三場,好好玩一玩,正合其時。
“好吧,等三場考完再說”。那人答的也很乾脆,反正他們號舍是不會變的了,下場再考,也是在一起,三場九天的時間,陌生人也能變的很熟,倒也不急於一時。
黑暗陰沉的永巷之中,那人面前一個紅泥小火爐,正在吞吐着溫暖的光芒。一跳一閃之間,那人自己端了酒坐在爐前,爐子上放着三角架支起的小小火鍋,正散發着香氣,深更半夜。這人如此享受,僅是看他的樣子,就叫人覺得溫暖恬適,更加不提順風飄來的酒菜香氣了。
在這人的勾引下,不過一會,就出來三五個自信筆下很快的舉子,各自湊了些酒菜。幾人圍成一堆,雖不便歡呼大笑,竊竊私語時。也是笑聲不斷了。
徐穆塵和年錫之是真的來的太晚,所以雖然嚥了不少口水,卻還是忍住了沒有出去,等拿起試題,年錫之咬牙皺眉,自覺生疏的很。於是搖着頭道:“徐兄,今夜怕是不得睡了。小
“我也是,題生的很。
。徐穆塵其實筆下很快,而且。第一場的三題一詩,詩曾經做過,這就很佔便宜了,但此時不便叫年錫之心堵,所以也只說自己文思枯滯。
兩人一邊說,一邊喚來剛剛的那個號軍。吩咐他燒了一壺開水。各自泡了壺茶,然後磨開了墨,年錫之咬牙切齒的州,徐穆半卻是下鬈極快,集打好腹稿。幾竿把詩勻幾,接着再寫文章,等第二篇文章寫完。不僅是天光大亮,而且已經時近正午了。
這樣寫法,已經算是極快。因爲他不僅寫,而且寫完草稿後,順便就謄正抄寫出來,徐穆塵的一筆館閣體字練了二十年,功夫下到了。又有天賦。所以一筆字在山西時就很出名,會試雖然是大場,等殿試時寫的也是大卷子,非普通卷子可比。但徐穆塵自信,他的一筆字很能看得,估計也會加分不少。
做完兩題一詩,餘下一題也是曾經揣摩過的舊題,筆下就更加從容。甚至不用太認真的打腹稿,下筆就能成文。
有念於此,徐穆塵心情輕鬆,掀開號簾,自己踱了出去。
先到屎號出了恭,一身輕鬆的出來,看看四周,各號裡情況迥然不同。有人在苦思琢磨。有人正奮筆疾書,有人眉飛色舞,有人倚在包裹上,雙腿蜷縮,正在呼呼大睡。也有人臭臉相迎,顯然是紫榜上的人物,,舉人入大場,如果違規,或是白卷,直接就上紫榜,連下餘的兩場也都不必再考了。
說來也怪,有幾專:號中舉子並沒有寫作。也沒有思索打腹稿,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話,隱約之中,彷彿聽到有說張佳木三字的聲響。徐穆塵現在已經視張佳木爲恩主,就算得中進士,也下決心要到錦衣衛給張佳木效力,就算是被士林恥笑,也是認了。他的宗族已經沒有人管得了他,父母早亡,孤身一人,又無妻室,只有小紅一個紅塵知已,可以亦妻亦妾,反正也無人管他。既然如此。不如入張佳木的幕府。參贊贊襄,也能做一番事業出來。決心一下,自然是對張佳木的事極爲關心,當下放低腳步,只做路過,想湊上前去聽。
但他一靠近。對方已經生了警懼,各自閉口不言。越是這樣,他越覺可疑,這幾個人,題目上一字不着,顯然並沒有考試,而且,身後包裹異乎尋常的大,也不知道裝的什麼東西。再看嘴臉,一個個做賊心虛的模樣,也不知道是何道理。
但他自然沒有上前盤問的道理,於是只作出恭路過,捧着肚子一溜小跑的過去了。
沒等他走幾步,身後又有那幾人的竊竊私語聲,聽了幾句,彷彿只是:“不相干,是個跑肚的倒黴鬼。”????“不理會,我等再議。
就這幾句,徐穆塵也不便停下腳步,匆忙而過,再想聽,可是什麼也聽不着了。
他心中焦燥,也是隱隱約約覺得非常不安。從昨晚到現在。似乎有什麼在算計張佳木這個錦衣衛都督一般,但仔細一想,張佳木也是權力極大的人了,雖然曹吉祥等權貴還在他之上,但以不至二十年紀,居如此高位,國朝近百年來還是頭一人,這樣的人又是握有錦衣衛的大權。查察百官,偵刺不法,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似乎也是太荒誕了一些。
徐穆塵自己也是覺得有點太好笑了,於是甩一甩頭,不再理會此事。快到自己號舍的時候,正好遇到昨晚飲酒的那個狂生的號舍,往裡一看,對方卷子上已經寫的滿滿當當,徐穆塵不便細看,但看那一筆字。似乎也不比自己差多少。這麼一來,他原本的自信就有點打消,覺得天下能人衆多,自己是不是太狂妄了一些?
正好,吃飯的時候到了,供給所的號軍們已經推着小車按號放飯。吆喝聲此起彼伏,徐穆塵一時調皮,往那人身上一拍,笑道:“起來。吃飯了吃飯了。”
“飯有什麼好吃!”那人原本也是在打盹,被他一拍,就是精神奕奕,見徐穆塵要走,那人笑道:“別鬧了,把我拍醒,總得一起喝兩杯纔好。”
“好吧!”徐穆塵其實就差一題,倒也是無所謂,於是就在那人號舍前一起搭了塊板,兩人盤腿坐下。
坐定之後,徐穆塵先笑道:“兄臺真的是瀟灑出塵,弟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啊。”
這自然是指此人的風度而言,豈料那人笑道:“我這算什麼?我有一位兄弟,氣度神態永遠是氣定神閒,天倒塌下來,也只當等閒,人又多智。又仁德好義,唉,說了你也不懂,見了你便知道了,什麼叫磊落大方。眼中自有英爽之氣,見了我那兄弟。你便明白了!”。如欲知後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