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太保,賀喜太保。”
回到都堂,第一件事不是談公務,而是說起公主懷孕的事。提起這個,張佳木當然是‘春’風滿面,得意極了。
衆人自是一起俯身而拜,恭喜的言詞噴薄而出,善祝善禱,說的張佳木眉開眼笑,極是開心。
“好了,好了。”
他豎起手掌,笑道:“這才幾天,男‘女’尚未知道,恭喜我得子的,暫且不要這麼說,不然的話,將來‘弄’璋成‘弄’瓦,我可就難堪了。”
這自然是說笑,就算是祝禱的人也沒有這種心思,當時人聽聞此事的第一反應當然就是恭祝對方得子,世間習俗百態如此,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幾年啦……”
張佳木倒是很感慨的樣子,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喉嚨,卻又給強嚥了下去。
眼前這些人,算是他心腹中的心腹,頭牌中的頭牌,可以寄託生死,家**子,在當時禮教大防的情形下,可以登堂入室,彼此相見,在當時來說,就是正經的‘性’命之‘交’了。
但到‘脣’邊的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怎麼說?自己並非這個時代的人,靈魂來自後世,與今世的惡少年融合,這纔有了驚才‘豔’‘豔’,‘性’格才智無不爲萬中選一的才智之士,而武力家世亦有可倚之處,幾相融合,再加上運氣,纔有了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
可惜,沒得說。
成就再高,再得意,再怎麼無有顧忌,這種話卻也是說不出口的。就算是枕邊人,也是說不得也。
心中略覺遺憾,不過,更多的自然還是得意。幾年時間,從軍餘一路扶搖直上,現在纔是真正的人生得意馬蹄疾,公主再生一子,張家薪火相傳,人生也就沒有什麼遺憾可言了。
不必提現在的人,就算他靈魂有後世的一部份,但家業有子相傳,在腦海裡也實在是一件值得快慰生平的事。
“劉頭兒,新軍制定下來,十總兵也全部有了位子。”‘私’事說完,開始說公務,張佳木看着劉勇,笑道:“可把你摞在幹灘上了,現在是沒着落。要不然,湖廣總兵出缺,就委了你去,成不成?”
錦衣衛官一般當然不能轉外任,雖然有不少錦衣衛的官員加到都督同知、僉事,但在衛中沒準就是個千戶的實職,這些年皇帝又大賣好,武官恩蔭,文官恩蔭,勳臣恩蔭,全他孃的加在錦衣衛裡,在張佳木接事之前,一衛之中指揮以上的不帶俸恩蔭官就有三千多人,帶俸的也有好幾百,尋常一衛有兩千餘軍官,錦衣衛中光是軍官就有五六千人,是普通一衛的幾倍。
這種情形一直沒有改善,明朝是沒有別的渠道授官,什麼恩蔭舉人,納粟爲官都是清朝的玩意兒,明朝可好,一窩蜂都是封錦衣衛官,從開國到亡國,錦衣衛帶俸不帶俸的武官真不知道封了多少!
現在的情形當然是和以前不同,張佳木早就奏明皇帝,錦衣衛職責俱重,形象十分要緊,那些恩蔭官兒,十個有九個都是紈絝,雖然不帶俸祿不理公務,但一身麒麟服一把繡‘春’刀也少不得要給他,招搖過市,實在是影響錦衣衛的形象,如此這般痛陳過後,皇帝好歹允了,不過,恩蔭官還是有的,只是封到旗手衛或是府軍前衛去了。
聖恩如此,十奏十準,張佳木安‘插’幾個錦衣衛的武官出臨外任,當然也不算什麼了。況且,原本以政變之後的格局,張佳木硬要安‘插’自己人任職京營總兵,皇帝也只能同意,他讓一步,皇帝也需得拿出一些東西來安撫,大家彼此退讓,算是合作愉快。
所以現在只要劉勇一聲應下,湖廣總兵官的位子就算是他的了。
“算了,算了。”劉勇笑眯眯的道:“我已經望‘花’甲的人了,名利心沒有那麼重。託太保的福,已經拜伯爵,賜田數百頃,年俸一千一百石,這一世吃穿不盡‘花’銷不玩,子孫後代也能過安閒日子,足了,足了。”
“劉頭兒的意思,不願出外?”
“是的,不願。”
他們之間,說話無須客氣,劉勇很篤定的說將出來,卻又是轉頭和孫錫恩閒話,根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既然不願……”張佳木沉‘淫’了一會兒,便是喜笑顏開的道:“有一個新職,大約很合劉頭兒的心意。”
“請太保明示。”
“新任的提督京營廂軍總兵官,如何?”
“哈哈。”劉勇聞言起身,長長一揖,大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我就知道……”張佳木也是笑道:“此職非劉頭兒出任不可。適才所謂湖廣總兵一說,只是調笑。”
劉勇白他一眼,撫了撫下巴上‘花’白的鬍鬚,搖頭笑道:“居上位者,豈能如此,不過太保也是偶爾爲之,下官不在意就是了。”
也就是他,能這麼似真似假的說上張佳木兩句了。
所謂的提督廂軍總兵官,自然也是新軍新職。老實說,張佳木現在進行的政務和軍務兩面的改革,有些漢朝制度在裡面,也有些宋朝制度。
比如俸祿制度,吏治,都是師法漢制,而各省的提刑司制度,則是仿的宋制。至於請都察院在各省、府、州縣加設巡按,設立常駐的監察衙‘門’,這是和明制發展純熟的地方有些相似,又有點兒後世的影子。
總之,張佳木自己是覺得,他和張居正那樣的天才相差很遠,儘管後世提起張居正也沒太多好話,制度不行啦,只知道搞錢啊,貪污**啦,反正雖然是千古一相,但被人詬病的地方可也不少。
但那是看人挑擔不吃力
事情只有自己做上頭緒了,才知道其中的煩難之處可有多磨人。一件事情‘交’待下去能有人不走樣的完成,那就是老天開了眼,叫他少費心力。
張居正當年,辦事之難,也不在他之下,而他還手握兵權,實實在在的掌握了特務權,能殺人,關人,抓人,張居正佈置政務得靠自己的‘私’信,想‘弄’誰,得靠馮保。
‘弄’高拱那回,就沒處理好關係,事情暴‘露’,堂堂首輔被人堵在屋裡賭咒發誓的說和自己沒關係,當時狼狽,可見一斑。
張佳木當然不會有此境遇,他便是要殺誰,誰又有什麼法子?
御史張鵬和他過不去,當時張佳木權威根基尚淺,悍然殺之,給這廝背了一夜土布袋,結果如何?
誰也沒有辦法說他什麼,殺了便殺了,皇帝也都只呵呵一笑的事,誰還來和他較真不成
現在更是隻手遮天,除了內閣中進了一個年富,算是‘插’進了一個自己人之外,六部、都察院,新官制下的很多職位都已經進了自己人,一字可以斷送人的身家‘性’命,一字也可以叫人飛黃騰達,權位至此,還有什麼可說?
要做的事,當然也很方便了。
在軍制方面,採取的應是以宋製爲主,添了點後世的東西進去。
比如火、什、隊、營什麼的制度,對應的把總遊擊守備之類的軍官,名稱一律革除,小旗總旗百戶千戶在京營裡也絕跡了,只是千戶以上,涉及到層面太廣,所以從僉事指揮一級的武官名稱,尚且還保留着。
所有的軍職名稱,大半就與後世相同了。
以後世人的習慣來說,還是那般稱呼爽利些。十人一個班,就叫班長,三十人一個排,就叫排長。
以當時冷兵器的條件來說,三十人或一百二十人的連正好可以排成陣勢,指揮起來也沒有什麼不方便。
一個連就算是以前的百戶官,副手就是以前的總旗,試百戶這個尷尬的職位就被取消不要了。
當然,一個現代建制的軍隊會有相應的參謀制度,軍官團制度,軍士制度,後勤、文書檔案收發,軍紀軍法等等輔助的機構,以明軍現在的條件,徹底的改制還有俟時間,暫且只是把做戰部隊的名實相合就已經費了老大的勁了。
至於淘汰下來京營兵,也不能全趕回去吃老米飯。
真正的老弱就一次發給一些補償金,徹底銷除了軍籍,對當時來說,能夠除籍也是一件好事,那些老弱在出營之時,都是歡天喜地,整個京城都是喜氣洋洋……衆人都誇說張佳木仁心德厚,算是又行一大善政。
京營之中,除了軍官,大約能落到好處的也沒有幾個人,雖然關餉比外省及時,也不大剋扣,但上官欺凌,官家的差事做不完,除了不必訓練這一層好處外,普通的營兵也很辛苦。
能夠除籍,當然是一大善政了。只是,幾十年後,提起當年之事,恨的自扇耳光的人,卻也是大有人在。
名實相符,裁撤了不少營頭老弱,整個京營也迅速縮水,下一步,就是徵調覈實各省的強兵入京營了。
比之在外省,能到京城當兵當然也是一件美事,況且,入的是‘精’銳營頭,也改了名號,不叫京營或三大營,也不叫團營,直接便叫“禁軍”,當時的話本流行,大夥卻也知道,禁軍是宋太祖挑的天下‘精’銳,是皇帝腳下的親兵,現在能到京師當禁兵,本身就是一種極高的榮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