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濯心震驚地看着他,似是突然不認識了他似的,“晨曦哥哥……你待人一向不是這樣的……不能因爲他是飛雁國的人,你就讓自己的心腸冷起來了。你想一想,若是換作你,被你爹孃丟到異國去,受盡周圍人的白眼,如今還病入膏肓,縱然是個該死的犯人,你也該爲他心生憐憫了,更何況……更何況他從沒對我們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越晨曦被她質問得啞口無言,但他心中的那份糾結又該怎麼和童濯心說清楚?
兩個人沉默許久,童濯心低下頭:“好吧,我也不勉強你了,我自有辦法去找他。他若真的是難逃此劫,他身邊總該有一個朋友在的。嬌倩走時,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若當時她身邊有我,說不定她不會選擇那條絕路。所以我暗中發過誓,絕不讓我的朋友再走得孤孤單單,冷冷清清。我不求你理解,只是……我自己接受不了那樣的畫面。”
她悽然轉身,安安靜靜地走出去,越晨曦望着她那纖瘦孤單的背影,忽然覺得那一瞬間這背影變得很虛無縹緲,似是他無法抓住的。
他叫了一聲:“濯心!”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反而加快腳步,飛也似的跑掉了。
童濯心和越晨曦吵了這一架,心情也很是不好。她和越晨曦很少紅臉,縱然有,也是半日不到的工夫就和好了。但是最近卻爲了別人和越晨曦鬧了兩次不愉快。
上一次是爲了徐嬌倩,這一次是爲了裘千夜。
爲了徐嬌倩那一次,她知道越晨曦是爲了自己好,她當時的情緒太急躁,亂髮脾氣怪錯了他。但是這一次……這一次也是她無理取鬧麼?越晨曦向來是個好脾氣的人,跟誰都不會發火,可是今天卻這樣冷冰冰地指責裘千夜。難道她眼中的裘千夜和越晨曦眼中的裘千夜其實是兩個人,所以她眼中那個冷傲敏感,毒舌又不失溫暖的裘千夜,在越晨曦眼中只是個心機深沉,不堪深交的間諜?
她一邊想,一邊慢慢向前踱步,心裡思慮着後面該怎麼辦?
剛剛出了越晨曦的院子,走了不多步,卻聽到好像是胡紫衣的聲音在喊她:“濯心!你也來了!”
她訝異地擡起頭,只見胡紫衣在十幾步前笑盈盈地衝自己招手,在她身邊還跟着兩個人。一個是她爹胡家正,一個是他那位在百花谷打敗裘千夜的武狀元胡錦旗。
她欣喜地奔過去,先給胡將軍行了禮,又問道:“紫衣,你怎麼也來了?”
胡紫衣說道:“丞相府解禁,排隊要見丞相的人太多,我爹趕着先來和丞相說些事情。”
童濯心不解地說:“你爹來我是懂的,你怎麼也跟來了?”
胡紫衣哼道:“這不是我堂哥剛剛被陛下升了職,我爹想讓丞相給他安排一個京外的差事,我求他帶我一起出去,他不肯,我便來找丞相問問,什麼時候京中再有武舉,我去報名當女武狀元!”
胡家正將軍笑道:“都是我把你這丫頭慣壞了,看你說的義正言辭,別讓童姑娘笑話了。你們倆人先一處去玩吧。”
“我不是來玩的!”胡紫衣漲紅臉:“我是真的要問丞相……”
“先別管你的武狀元了,我有事要和你說。”童濯心拉着胡紫衣走到一角,小聲說:“裘千夜被送出府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我心裡真是着急。他要是病情減輕,是不可能被送走的。我怕皇帝是把他送到什麼地方去等死了。我得去看看他……”
胡紫衣看她一眼:“你的心還沒死呢?上次爬牆頭的事情如果被丞相告訴我爹,我可要被你害得受罰。那裘千夜是死是活有什麼大不了的?他終究是個飛雁國的人,和咱們不相干的。”
童濯心急了:“紫衣,你怎麼也這麼說?越晨曦這樣說就罷了,好歹裘千夜爲嬌倩挺身而出的時候,你是看到的。”
胡紫衣淡淡道:“那也不是爲了嬌倩出頭,是爲了你。”
“甭管是爲了誰,總是他做的好事吧?他這個人面冷心熱,刀子嘴豆腐心,我不管他究竟是不是飛雁國皇帝派來的間諜,總之……他在我眼中是個真誠的朋友,我不能將他丟在一個無人問津的小屋裡,悽悽慘慘地等死!”
童濯心說得越發激動,眼睛都熱了。
胡紫衣看着她這副神情,沉吟許久,小聲道:“我知道他去哪裡了。”